肆光 第129章

作者:芊栗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婚恋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她进了电梯, 掏出手机编辑信息给考勤老师,帮章宜撒谎请病假。

  比起二十岁时,现下也是有进步的。

  至少快三十岁的她, 说起违心话来, 能脸不红心不跳了。

  信息发送成功后, 俞清昀推开单元门往外走。

  无意识瞥了眼斜对面。

  花坛边, 一辆低调奢华的路虎揽胜停靠于那, 驾驶座车窗打开着,男人倦怠地靠在车门旁,身型颀长高大,背脊微躬,嘴里咬着根烟,正拢手摁打火机。

  池彻今天是工作日的装扮。

  衣物依旧薄削,不算厚的黑色西服,额发规矩朝后掀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也不知道这“分分钟千万上下”的大总裁,在周一一大早跑这里来做什么。

  听到单元门动静,池彻松开打火机,侧头望过来。

  在视线交接上的前一刻,俞清昀移开视线,平静地抬脚往前走。

  在与池彻擦肩而过时,俞清昀手肘被人拽住。

  池彻说:“上车。”

  俞清昀挣了下,没挣开:“你有事儿吗?”

  “我送你去上班。”池彻虎口力量反而加重了些,定定看着她。

  “不需要,我坐地铁很方便。”

  俞清昀拒绝道,她移开视线,试图褪下他的手。

  “上车。”池彻手里的劲儿依旧没松。顿了顿,他语气又软下来些,“俞清昀,我有话跟你说。”

  心知肚明他要说什么。

  俞清昀肩胛骨一紧。

  那天晚上,俞清昀沉默了很久,始终垂着头,没再看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内的音乐继续播放,又切换。

  安静下来的那刻,她只听见池彻指骨重重捏住车门发出的铮铮声。

  几分钟后,章宜和郑景仁买了药回来,两人边用手机查百度,边争论着哪种药效果好。

  吵嚷间,俞清昀推开池彻手臂,躬身坐进车里。

  “你喝醉了。”她只轻飘飘道。

  ……

  俞清昀手指蜷缩,强逼着自己先发制人:“我知道那晚是因为你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你说的话我都可以当做没听到,你也不必介意——”

  “我没喝醉,我脑子也很清醒。”池彻直接打断她。

  余光里,男人目光灼灼,烧得她侧脸有些疼,“我都记得,从头到尾,每一句话,我全都记得。”

  “……”

  “阿昀,我认真的。”顿了顿,他嗓音很哑,“我很想你,真的。”

  俞清昀心脏重重往里收缩。

  “你呢,”池彻问,“你有想过我吗,这些年。”

  俞清昀生硬偏过头,立刻道:“没有,我都忘记了。”

  她唯恐自己说慢一秒便会丢失理智。

  “全都忘记了?”

  “是,全都忘记了。”

  “你说谎。”

  “我没有!”

  “你有。”

  池彻手臂猛然间灌力,强硬地将她拽至身前,目光紧锁她,似乎在一桩一桩一件一件计算她的罪行,钝刀割肉般悉数吐出口。

  “你记得我喝无糖无奶的冰美式,你办公桌上还摆着U18模型,你记得我不喜欢下雨天,所以你一个很怕闷的人,上车后也会特意关车窗,下车后会把唯一一把伞留给我,宁愿自己淋雨——”

  “你想多了。”俞清昀喉咙吞咽了下,声音低下去,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你想多了,都是巧合,都是巧——”

  “我到底想没想多,”池彻仿佛还如当年那般,一眼就能把她看穿。

  他眉眼深邃,一字一顿,“你自己清楚。”

  “……”

  “俞清昀,你在我面前,说不了谎。”

  空气凝滞。

  过了好半饷。

  俞清昀长呼出口气,喘息有些发颤:“是,你说得对。”

  “我都记得,我确实记得,甚至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现在都历历在目……但那又怎样呢?我记得有用吗?”

  她抬眸望向他,眼尾不知何时已烧红一片。

  “池彻,你搞清楚,当初是你放弃的我,是你先不要我,也是你先说……”

  她倏地停住,像是在缓和情绪。顿了好几秒,她才哽咽着喉咙继续道,“也是你先说,对我没兴趣了的。那本就是你的一场游戏。”

  在她已经爱上他的时候放弃她,又在她努力忘掉他的时候说爱她。

  就像在她需要车和房的年纪,送她十八岁时想要的公主裙和洋娃娃。

  动容依旧。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她,不需要了。

  拽着俞清昀手臂的手忽地一松。

  池彻凝着她,眉头紧拧,眸底深似海,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俞清昀强逼自己说出口:“池彻,我确实都记得,因为忘掉的那个人是你。”

  “……”

  风静林止,俞清昀看见男人眼底明明灭灭,凸出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然后,他低垂下睫,嘲弄地扯扯唇,缓慢点头:“是…”

  俞清昀鼻尖霎时一酸,她紧咬住唇,没让眼泪掉下。

  试图维持住三十岁人的最后一丝尊严,撇开视线,和他擦肩而过。

  却听见身后传来男人低低哑哑的声音,他很轻地妥协道。

  “但输不起的也是我。”

  入戏太深的。

  也是我。

  泪水霎时涌出眼眶。

  “可是池彻,我们都回不去了。”俞清昀抬手,用力擦掉那抹湿润,吸吸酸涩的鼻子,“早在八年前,你就已经错过我了。”

  ……

  那天俞清昀没回头,只顾抬步往前走。

  走到小区门口时,池彻开车追上来,驾驶座车窗降下,他侧脸绷得很紧,似乎情绪已按压下去,又回归了冷冽漠然的状态。

  他说的还是一开始的话:“上车,我送你去上班。”

  俞清昀没顾得上回答,只慌忙扭过脸,担心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她走出小区往右拐,径直往地铁站走。

  池彻把车开得很慢,沿着道路边,一言不发地跟着她。

  后面堵上好几辆车,都在滴滴滴按着喇叭,甚至还有脾气不甚好,将头探出车窗谩骂的司机。

  池彻通通视而不见,冷白手指松松搭在窗沿,维持原速。

  这回,俞清昀沉住了气。

  加快步伐,一口气跑进地铁站。

  在她隐没人潮,确定池彻看不见她后,回过头匆匆瞥了眼。

  透过地铁透明玻璃,那辆路虎揽胜还停在地铁口没动。

  但顶上树荫打下,车里的景象她已经看不分明了。

  只是待她随着摩肩接踵的人群挤进地铁车厢里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

  地铁站里人声鼎沸,马路上鸣笛声四起,路边早餐店炊烟渺渺。

  在这个平常至极的周一的早上。

  也许刚那一眼,就是她此生望向他的最后一眼了。

  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

  后来果然,俞清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池彻。

  合作需要沟通的细节已经走完,剩下的工作也就是投资以及项目书的线上来往,不再需要她们研究员再多过问。

  俞清昀把自己生活安排得很充实,白天工作,晚上看看书,或是和朋友们看看电影,逛逛公园,偶尔周末也会去清吧喝喝度数很低的鸡尾酒,听听驻唱歌手轻柔缓慢的歌声。

  上次那酒吧的优惠券她没要,而是直接送给了胡琛他们。

  蹦迪环境太吵闹,她其实属实不太感兴趣,每次跟章宜他们去一次,她都要用两三天的时间来治愈自己被崩坏的听觉和疼痛滞后的脑神经。

  她在努力想通。

  既然理智告诉她说,这不应该是她需要的,那就狠下心来戒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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