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纸鸢 第113章

作者:星河蜉蝣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他挺拔地站在门外,对着屋檐滴下来的雨水,漫不经心地搓洗。

  那时她才知道,衬衫,是被血染湿的。

  他身上那种黑暗的东西仿佛是生来带的,平时用散漫遮掩了。

  但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一点,就足够让她身体僵硬,夜里发噩梦。

  她常常在想,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征服这个男人。

  或许像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爱,也不会去爱,只要独自生活在深渊里就好。

  谢斯止没有再跟她说话。

  保镖搬来了画架。

  黎茵瞳坐在他斜对面的位置,看他认真地调起了颜料。

  谢斯止画画时很安静。

  只有这种时候,那层阴翳的东西才会短暂地褪去。

  偶尔,他脸上还会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柔软。

  黎茵瞳要很仔细,才能捕捉到。

  她坐姿很随意,因为清楚,他需要参照的只是她这张脸。

  这几年他的画足有几百张,从一开始的生涩,到现在的逼真。

  每一张画上都是不同的姿态、不同的动作,只有那张脸,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黎茵瞳很清楚,画里的面孔不是自己,和她的原生脸三分像,即使微调过后,也只有六分像。

  可气质却迥然不同。

  但她没有多嘴去问的资格。

  黎茵瞳望向窗外。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花园外的大门。

  那个女人还撑伞站在原地,隔得很远,只能看到她的伞边,看不清她的身形。

  那样单薄得一个人,在这样浓烈的风雨里,几乎要被这雨夜吞噬了。

  “多久了?”谢斯止脸色苍白,好像生病了一样。

  “一个小时半。”黎茵瞳连忙说。

  她坐得腰痛,趁他停下笔,直起身舒展了一下。

  “不是问你。”

  身后的保镖看了眼腕表:“三个小时了。”

  他神情平静,起身走到窗边。

  透过雨幕,许鸢的身影隐匿在了黑夜里。

  她的倔强一如从前,只不过从前是倔强着要离开他,而现在,则是倔强着不肯离去。

  谢斯止摘下腕上的沉香珠。

  珠子盘久了,几年前开裂了一回,露出了中空的内里。

  他没有换新的珠子,而是请手工艺人用木料塞填满修复。

  看似光滑,与完美的无异,但只有主人知道,它曾经缺失了一块。

  临近窗边,潮意与寒意沿着房屋的外墙,一点点渗透进来。

  远处,许鸢忽然倒在了雨中。

  谢斯止盘珠子的手一顿,而后啪嗒一声,系着沉香珠的线绳,在他手中断掉了。

  ……

  临近午夜,林哲打电话发消息,都没有人回。

  知道她现在无处可去,他开车沿着阳光南路一条街一条街地找,终于在一座洋房的门外看见了那个纤细的背影。

  她几乎都被风雨吹透了。

  林哲还没来得及停下车,她手中的伞就掉了,晕倒在了地上。

  林哲连忙下车。

  许鸢如同雪原上的冰块,潮湿冰冷,毫无生机。

  在这样冷的雨夜站了三个多小时,身上早已没有一丝温度了。

  林哲正要把她抱回车上,肩膀却被人推了一下。

  他摔倒在背后的积水里,抬起头,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禁止他靠近。

  而一个英俊的男人正站在保镖的伞下,望着地上昏迷的女孩。

  “是你?”林哲认出了他。

  尽管看起来病弱苍白,真人却比电视镜头前的气场更为强大。

  只是静静地站在面前,就让他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阴寒的压迫,好似面对的,是什么黑暗里的怪物。

  林哲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斯止弯腰,抱起浑身湿透的许鸢。

  他转身走进了花园,从头至尾,没有看林哲一眼。

第70章

  雨夜受寒,许鸢发起了高烧。

  她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与回忆。

  正值春日,弗拉克斯曼学院的樱花绽放在落满微光的枝头。

  许鸢脚步匆匆,才踏出荒僻的小路,就看见前方树下站着个少年。

  谢斯止背抵着缀满繁花的树干,似笑非笑看着她:“在躲我?”

  “才没有。”许鸢望向脚下掺了落花的泥,又去看一旁花坛里的冬青叶子,左顾右盼的,就是不看他。

  “不是说好了,我教你射击,你教我画画。”他走近,漂亮的眼眸弯弯,“你不守信用。”

  “我不是教过你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许鸢无可避免地想起上次教他画画的场景。

  他的注意力不在画布上,不在画笔上,更不在那被他调得乱七八糟的颜料上。

  而是盯着她。

  少年的眼睛如同两丸黑水银,流光溢彩,久不挪开地凝视令她脸红。

  这一细微的变化,一下就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为什么脸红?”他问。

  “你好好学,不要总是看着我。”

  “人长眼睛,不就是为了欣赏美好的事物吗?”

  何止想要欣赏。

  少女白净的后脖颈上细微的绒毛,眼眸低垂时仍卷翘的眼睫,还有樱花瓣一样柔软湿润的唇,她安静地坐在他面前,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疏离,也没有在谢盈朝面前强装的从容,乖软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与她和解订下的条约,他几乎想要在这日暮笼罩的教室里,把她整个剥干净,一寸寸地亲吻,吻到敏感处,听她发出难以控制的呻.吟。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直白了,把内心所想一点不落地展现出来,许鸢忽然坐不住了。

  她推开椅子,想离开教室,却被谢斯止堵在了墙角。

  “我的画还没画完,不许走。”

  “你根本就没有想要认真画画。”

  只是想要看她窘迫的模样而已。

  “怎么会?”他唇边露出了天真的笑,“我本来就不擅长画画,画布用起来不顺手,也很难画出好看的画来吧?”

  许鸢被他贴得很近,无处可退了,她小声说:“你用的画布,是现在市面上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乱讲。”谢斯止呼吸抵在她的鼻尖,“明明就有更好的画布,只是不肯给我用,作为老师,也太小气了。”

  许鸢的脸越发滚烫了:“哪里有什么更好的画布啊?”

  谢斯止没有说话,他眉眼垂着,指尖抚上许鸢的手腕,沿着她冰冷的手臂一点点向上,肩膀、脖颈,锁骨,将她露在外面的,雪白的肌肤都触碰了一遍。

  许鸢一下子明白了他口中画布的含义,眼神既羞又怒:“你……”

  她想骂他,但她脑袋里根本没有骂人的词汇,只能眼睛通红地瞪着他:“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条约了吗?”

  谢斯止指尖离开,很无辜地笑:“我没做什么呀。”

  从那以后,许鸢再也不和谢斯止上同一节油画课了。

  她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每天慢吞吞地潜伏在草丛里,警惕着他要去上哪节油画课,而后做出判断,努力和他避开。

  此刻,谢斯止又把她堵住了。

  春日的樱花洋洋洒洒,飘在他柔软的黑发尾梢。

  他插兜站着,脊背挺拔,不言不语,身上有种浓烈到刺眼的少年气。

  这一次,他没有说些让她脸红的话,只是笑着问她:“如果将来,换我和你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这样问,许鸢怔了一瞬,雪白的脸颊又泛起红晕。

  多年后,许鸢偶尔会想起那段时光。

  每天的心情都会因他变得不同,情绪也因他而起伏不定。

  说不清是好是坏,许鸢只知道,没有谢斯止时,她温和平静,离开了谢斯止后,她冷淡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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