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凛冽的怒意在谢盈朝的心底弥漫起来,他英挺的眉梢纠拧出一团凌乱的结扣:“为什么?”
许鸢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我想掌控自己的人生,哪怕一事无成,哪怕生活艰辛,但至少,那是属于我的世界,而不是在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身边,做他养在笼子里的鸟。”
听到“不爱的男人”这几个字,谢盈朝眉宇间的暗色一点点压了下来:
“那你爱的是谁?我那在大难临头,抛弃了你离开的弟弟吗?”
谢盈朝提起谢斯止,许鸢的心脏骤然蔓起了一股钝痛。
他故意接起谢盈朝的电话,故意让他听到他们的声音,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那之后,又把她拷在床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落在谢盈朝的手里,谢斯止功不可没。
“他不过是想报复我,我睡了他的母亲,所以,他要动我的——”
他一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称呼来形容许鸢,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妻子?
谢盈朝略过这个话题,盯着许鸢的眼眸:“你不会以为,谢斯止爱你吧?”
许鸢没有回答,他视线落在她睡裙下青紫的吻痕上,嗓音冷冽:“是他强迫你的吗?”
这个问题,谢盈朝问了两遍。
他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重度的精神洁癖。
万圣夜那男生只是抓了许鸢一下,他尚且无法忍耐,谢斯止所做的事,足够他把那少年撕成碎片了。
保镖迟早会找到他的下落,只是在那之前,谢盈朝要确认的是,该把女孩怎么办。
是谢斯止强迫她的吗?
这个问题,许鸢自己也没有答案,她不反抗固然是因为裴霁言在他手上。
但没有裴霁言,那个夜里,少年像只乖顺的小狗,温热的胸膛从背后贴住他的那一刻,她又真的会推开吗?
谢斯止临走前的叮嘱犹在耳畔,他要她对谢盈朝说,是他强迫她。
可许鸢没有那样做,她抬眸与男人对视:“不是。”
谢盈朝神情一寸寸冷了下来。
他气疯了,扼住许鸢的脖颈,那被他咬破的伤口又朝外流出了血。
他手劲很大,直接掐着脖子将许鸢从床上拎了起来。
许鸢被他抵在墙上,呼吸不畅,脸颊肌肤染上了一抹红。
她双眸紧闭,睡裙柔软地垂着下摆。
她瓷白色的手臂也垂着,根本没有丝毫挣扎的念头,如同一只被人捏在掌心的纸风筝,既然去不了有风的地方,就安静地接受破碎的命运。
一时的痛苦,总好过一生。
她不动,也不求饶,这不仅没有让谢盈朝产生一丝快意,反而让他心底的怒气更盛了。
“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厌恶?”他音调里蕴着危险的意味,“你宁愿死,也不愿意装模作样骗我?”
从前觉得她美好,一切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
但这一刻,她的平静,她的温和,她的柔顺,都成为了倒刺谢盈朝的一把利刃。
他自认为对她够好了,可即使这样,她仍然选择逃离和背叛,这对谢盈朝而言,无异于将他的爱与尊严踩进了泥土里。
他松开了手。
许鸢被他掐得眼泪出来了,呼吸顺畅那一瞬间,她跌倒在地毯上,拼命咳嗽。
谢盈朝单膝点地,半跪在女孩身前。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流着血。
谢斯止留下的痕迹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动人,有种纤弱而破碎的美感。
谢盈朝既恨她的背叛,却又无法控制地被她吸引,宛如一株白色罂粟,看上去柔软无害,却在深处潜藏着令人麻痹的毒素——不会一击致命,却能让人陷入无法挣脱的痛苦。
他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
与其说是问,啃咬更为贴近,许鸢的唇角被他粗暴地咬破,接着是下巴,脖颈。
他又咬住了她的喉管,像只野兽。
许鸢除了疼痛什么都感受不到,她痛苦地抿着唇:“别再折磨我了。”
谢盈朝唇齿离开,盯着怀里的女孩:“既然你认为是折磨,那么这种折磨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不愿意做谢氏的女主人,就做床上的玩物。等我腻了,会把你送回青木帮,到那时,随便去找你想要的世界,但前提是——”
他音调骤然冷了:“——你要活得到那天。”
许鸢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流露出恐惧,她神情依然平静。
平静到让谢盈朝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化为一道虚无的烟雾消失掉了。
他恨不得掐死她。
但每个人的天性里似乎都存有一部分低贱的基因,在动手之后,他却舍不得。
只想弄碎她,把平日里压抑的情.欲无所顾忌地发泄,把她身上别人留下的痕迹通通盖去,等他腻了倦了,就把她送到青木帮,她想要的世界永远也不可能得到。
也许到那时候,她才会害怕,才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后跪在脚边苦苦哀求他留下自己。
尽管谢盈朝很清楚,许鸢绝不会做那样的事,但他被自己的臆想撩起了难耐的欲望。
正要把女孩拖到床上,城堡忽然震动了一下,东西爆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背后的窗户被震碎了,玻璃碎片四溅。
那一刻,还处在暴怒中的谢盈朝下意识把许鸢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用身体护住了她。
碎片四射,落在房间各个角落。
其中有十几片,扎进了他只穿着衬衫的后背,顿时鲜血淋漓。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紧接着,电力被掐断了,城堡内响起了不绝于耳的枪声。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猜也知道是谁。
他眼眸阴沉,忍着痛意:“看来我的弟弟,还是有一点在乎你。”
他检查了许鸢,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松开她站了起来。
他朝门口走去,正准备去收拾那不听话的少年,走到一半,身体忽然僵住。
一股钝麻的感知沿着指尖飞快地蔓延上四肢和躯干,短短片刻,他眼前眩晕,四肢不听他使唤了。
谢盈朝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刺入了碎玻璃中。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像是受到了某种药物的影响。
他回头看,许鸢坐在地上,没有外力扶她,她根本站不起来。
从她半清醒之后,一直都是一副软弱无力的模样。
刚刚抵着她的脖颈啃咬舔舐,他尝到了一丝甜味。
只是那时,他以为是沐浴乳的味道,以为她先前的脱力和昏厥是被谢斯止折腾的。
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你和谢斯止一起算计我?”
许鸢茫然,受药性的影响,她的神志没有完全恢复,还不太理解谢盈朝的意思。
他早该发现不对劲的。
放在往常,绝不会这样轻易进入陷阱。
只是今晚,谢盈朝人生第一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不知道她脖颈上涂抹的迷药是哪一种,但从两人的症状看来,入口的效果似乎比直接在肌肤上涂抹的效果更显著。
尽管保镖们都训练有素,但他们不熟悉城堡的地形。
在没有接到谢盈朝的命令之前,他们也不敢直接对谢斯止开枪。
而刚好,谢盈朝在进门前,把房门反锁了。
保镖无法进来请示,他离不开房间,就连挪动着去拿床上的手机发消息都做不到。
枪声轰鸣,子弹穿梭。
除了刚才第一次爆炸震碎了玻璃之后,再没有一发子弹打中这个房间。
谢盈朝的人不会朝这里开枪,谢斯止的人当然也不会。
在混乱交战中的庄园,这里是唯一的安全屋。
许鸢瘫软在地上,靠着床沿。
城堡位于郊外。
没有城市明亮的灯火,没有玻璃的阻隔,秋夜冰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窗外,满天繁星烁烁,划出了一道璀璨的银河。
许鸢从没有和谢盈朝一起看过星星。
他每天都在书房工作到很晚,回房后就是压着她做.爱,他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在她逃离后愤怒成这样,就连理智都走失了一半,可他的喜欢又不是纯粹的对人喜欢,更像是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
他喜欢她,就像在喜欢一件美好的东西。
东西。
许鸢很讨厌被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类似的话谢斯止也曾说过。
有时候,她打从心底里赞同那句话——谢家的基因都是一样的恶劣。
第一次在谢盈朝身边看到星空,竟然是在这样枪声弹火交织的情形下。
可今晚的星空实在很美,许鸢仰头凝望了很久,夜风穿过破碎的窗子,几乎把她浸透了。
她皮肤冰凉,忽然开口:“谢盈朝。”
女孩声音很轻,如同一个宁静易碎的梦境:“谢谢你。”
谢盈朝靠在床尾的地毯上,尽管看不见许鸢的表情,但他清楚,她在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