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那就饿丽桦,反正在我看来都一样。”
“你真幼稚。”
“随便你怎么说。”谢斯止收回手,蹭她肩窝,很享受这一刻和她安静地相拥。
有时觉得许鸢对他残忍,但有时,又觉得她对他很容忍。
即使他强硬地不准她走,即使他用她在意的人要挟,但他在许鸢眼里,似乎一直都是个幼稚的小孩。
她会生气,但不会真的恨他。
只要他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无论他做什么,她总能原谅的。
谢斯止抱着女孩:“这样就很好。”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如果能一眼万年,一秒一生,世界上其他一切都不会来打扰,就更好了。
谢斯止很快睡着了,他一刻都没有松开怀里的人,熟睡时安静柔软,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
谢斯止总是早出晚归。
他从没说过自己在忙什么,许鸢也没有问,她的分寸和边界感一向把握得很好。
从前不会问谢盈朝,现在当然也不会问谢斯止。
她在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逃离之后,沉默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尽力在晚上扮演一个人形抱枕的角色。
无论多晚,谢斯止都会回来。
他在进房间前就会洗澡,许鸢从来都无法在他身上闻到不好的味道。
他真的没有强迫过她,只是每晚回来后,亲吻与抚摸是不可避免的。
偶尔实在忍不住,还会抓着她的手纾解,然后抱着她沉沉地睡到天亮。
一整个白天,许鸢都会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陪猫玩一会儿,或是看看书和老电影。
日子一天天流逝,好像是空洞的。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排解,性格使然,她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抵触,只是心里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丽桦进来打扫房间。
自从谢斯止掌控了庄园,她就不被允许时时刻刻待在许鸢身边了,就好像许鸢是他一个人的私有物,别人就连看上一眼都是亵渎。
一天中,她只有打扫卫生和送饭时才能进来。
“许小姐。”
许鸢坐在窗边发呆。
楼下,园丁正在清理谢盈朝的玫瑰田。
枯萎的玫瑰被连根拔起,堆在了一起。
谢斯止曾问许鸢喜欢什么花,说等到来年开春,会在庄园里为她种一片花海。
丽桦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您没事吗?”丽桦关切地问道。
有些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佣人们嘴上不敢说,但心里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丽桦看来,许鸢和谢盈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现在被谢斯止软禁在这里,一定很痛苦,她被指派回许小姐身边好几天了,根本没有看她笑过。
谢斯止每晚都要进入这间房里待上一整晚,他会做什么,想也知道。
像许小姐这样水晶般剔透的人,一定是因为那些屈辱才会这么难过。
丽桦:“您想知道谢先生的消息吗?”
许鸢一愣:“谢盈朝?”
丽桦:“庄园有间地牢,荒废了很多年,听他们说,谢先生现在就被关在里面,小少爷经常会在晚上去那里。”
尽管谢斯止已经是庄园的主人了,丽桦还是习惯叫他小少爷。
“谢先生从前对我们没有太亲近,但也不坏,至少他给了我们一份薪水很高的工作。”丽桦压低声音,“他为什么要被那样对待?还有丁管家,听说他死在了国外,连骨灰都没能运回来。”
丽桦提起那场枪战中死去的人,许鸢心里抽痛了一下。
“就算为了争夺家族的权力,可谢先生毕竟是小少爷的亲哥哥啊。”丽桦不解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手足相残呢?”
许鸢没有说话,垂下眼,呆呆地盯着脚下的地毯。
她赤脚踩在上面,微弱的日光在她白皙的脚趾上镀了一层灰败的光线。
第54章
入夜。
谢斯止还没有回来。
许鸢披了外套出门。
按照丽桦的描述,她在庄园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地牢的入口。
在门口时,她被保镖拦住。
谢氏的保镖被换过一轮,新来的这些人只服务于谢斯止一人。
“谢斯止说过,我不能进吗?”许鸢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男人恭敬道:“没有,不过里面空气潮湿,您进去会不舒服。”
“请让开。”许鸢礼貌道。
男人犹豫了几秒,忌惮着她的身份,还是让开一条路。
许鸢沿台阶走到地下,隔着很远的距离,就闻到泛着血腥的潮湿味道,再朝前走了一会儿,她看到了一点光亮。
她没有靠得太近,站在了通道的拐角处,囚室里的场景,尽收眼底。
谢斯止正在水管前洗手。
光影昏暗,他打着香皂,认真地搓洗着指尖的血渍。
那些血的来源,是他背后,被手铐脚铐锁在椅子上的谢盈朝。
谢盈朝皮肤上布满了数不清的伤口,每一道伤口都朝外淌血。
谢斯止洗手的间隙,旁边的医生上前在为谢盈朝止血、处理伤口。
尽管伤口异常惨烈,但是谢盈朝一声没吭。
他平静地靠着椅背,即使沦为了阶下囚,依然保持着极其舒展的坐姿。
谢斯止忽然问道:“哥不想知道,许鸢的近况吗?”
藏身在黑暗中的许鸢突然被提到名字,心脏一紧。
但很快意识到,谢斯止并没有发现她在这里,说这话,只是为了刺激谢盈朝罢了。
谢盈朝掀起眼皮。
“她一次都没有问过你,晚上我会抱着她睡觉,她也从没有拒绝过我。”
“她对你,没有一点感情。”谢斯止淡淡地说道,“你却因为感情愤怒和失智,以至于落在我手里。说起来,她才是最无情的那个,看上去对所有人都很好,实则在她心里,谁都不重要。”
“但比起你,她似乎更喜欢我,至少被我触碰的时候,她是快乐的。”
“在一起两年,你甚至没给过她一次好的体验,哥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失败吗?”
谢盈朝眼眸阴沉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想用这些刻薄的话来掩饰什么?”
少年手上沾着水珠,正用毛巾擦手。
听到这话,他动作一顿,扬起了眉梢。
男人从前,没有过多留意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
走到现在的地步,不是因为谢斯止已经强大到可以和他相提并论了,只是因为谢盈朝太过自负。
谢盈朝从没想过,十几年前暴雨中发着高烧,像淋湿的小狗一样弱小的孩童会拥有这样的手腕和心机,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凡他认真地把谢斯止当成潜在的对手和敌人,局面都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当然还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
——他有了能够扰乱心神的软肋。
医生正为他处理伤口。
按照谢斯止的要求,只要让他不死就好。
至于下手的轻重,那不是需要考虑的东西。
皮肤上传来缝合的锐痛,谢盈朝呼出了一口冷气:“为你的母亲而报复我,为你喜欢的女人而报复我,你心里产生报复的念头,足以说明,曾经的你活在我的阴影里,而这阴影,直到现在也没有散去。”
谢斯止没有一枪打死他,而是把他关在这里折磨。
恰恰验证了——有些事,谢斯止无法释怀,这些年来,他心底压抑的痛苦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谢盈朝低声咳嗽,血沫沿着他的唇角溢出:“就算你再怎么努力向我证明许鸢不爱我,也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实,她的第一次给了我,她在我身边的日子给你留下了很重的阴影,而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我。”
“你说她不在乎任何人,所以呢,她在乎你吗?”
谢盈朝靠着椅背,因身体的疼痛而蹙起眉梢,“你和我人性的本质上并没有区别。拼了命从我身边逃离,就不会想要离开你?痛苦总是比愉悦让人印象深刻,等到她离开你的那天,你在她记忆中的形象,只会比我更加模糊。”
从前是不屑留意,但只要谢盈朝的注意力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他对于人性的窥探和把控可以称之为恐怖。
哪怕是被锁着手脚的阶下囚,可他仍能用一句话,就触及谢斯止心底那根暴戾的引线。
谢斯止眼眸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了,只有脸上的神情平静如旧。
他把擦手的毛巾随手丢到一边:“郑嘉薇。”
站在通道里的许鸢这才注意到,在一侧铁栅栏围成的囚室里,还关着一个女人。
她蜷缩在角落,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