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橘子 第22章

作者:裙摆开衩 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现代言情

  为什么要她带着笔袋?

  谭落瞥向书桌上粉蓝色的笔袋。

  她的笔袋容量很大, 外观像个胖墩墩的大面包, 能立在书桌上, 直接当笔筒用。

  这个笔袋很有来头,简直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谭落作为一个练书法的人,她对文具极为挑剔。

  不能洇墨,必须顺滑,最好速干。

  她可以吃过期食品度日, 却不能忍受一支不太好使的笔, 所以, 她的笔都价格不菲。

  谭落敲字问他。

  [毛笔成精:你要我的笔袋干嘛?]

  [池倾阳:下来再说]

  [池倾阳:快点, 我好困]

  “还催上了……”她撇撇嘴,乖乖遵命, 抓起笔袋下楼。

  池倾阳一如既往地敞开了卧室门, 他坐在床边,姿势懒散。

  一条长腿曲起,赤脚踩在床沿, 另一条腿伸展开, 踩着拖鞋踏在地上。

  不经意间, 谭落被他的脚踝诱夺了视线, 脚踝连接着修长的小腿和干净的足部。

  谭落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个部位。算不上私密的身体器官,却有种诱人的美感。

  他的皮肤很白, 双足很少见到太阳, 更是白得刺眼, 能清楚看见青色静脉血管。

  绷直的脚背筋腱凸起,瘦薄有力。古希腊艺术家雕塑男神时所创作的足跗也不过如此。

  谭落脑子里蹦出个清奇的联想——池倾阳像是瘦金体。

  那是宋徽宗所创造的书体,张扬劲瘦,纤细却不失力度,个性十足。

  少年刚洗过头发,还没吹干,只是包着毛巾揉了几下,揉得乱七八糟,脑袋像刺猬似的,意外地滑稽。

  她没忍住,“噗”,笑了一声。

  池倾阳眼珠转动,一记眼刀扎过来:“笑什么?”

  她马上板着脸,故作严肃:“没什么。”

  有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闪过,要是蒋雪看到他这副模样,究竟是会疯狂心动还是滤镜破灭。

  有的同学说池倾阳很完美——比如蒋雪。

  有的同学说池倾阳臭毛病一堆,只是他拽,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讲——比如江澈。

  谭落心说他们讲的都不对。

  池倾阳不算完美,而且,他也很难忽视别人的看法。

  这家伙有那么一丁点“偶像包袱”,会刻意维护自己的形象。

  比方说,前阵子李奶奶嫌他头发太长,催他去剪。他不去,说平常给他剪头发那位托尼老师回老家了,别的理发师他信不着,会把他剪得很傻。

  又比方说,谭落还知道他每周都称体重,有时候吃多了,要在洗澡前偷偷练上几组俯卧撑。

  最搞笑的是,谭落曾经听见他在卧室里看视频,主题是“如何快速增肌”。

  她猜,八成是因为江澈在体育课上秀了腹肌。在私教的带领下,江少爷那六块腹肌堪比职业运动员,狠狠刺激到了池倾阳。

  作为邻居,住得这么近,房间隔音又不好,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谭落看在眼里。

  这才是真实的他,有小心思,接地气,也会在意自己的不完美。

  看她站在门口,池倾阳放下手里的本子,冲她点头:“进来。”

  她走进去,没有得到对方的允许,也没敢坐下,板板正正地杵在床边,把自己的笔袋放在他桌上:“小的给您拿来了,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大约是听出了她话里佚?的不爽,池倾阳冷冷讪道:“你长得挺可爱,这一张嘴,怎么老是阴阳怪气的?”

  谭落打了个颤,耳朵尖发热。

  干嘛啊……突然说她可爱。

  她的注意力全在前半句,以至于自动忽略了后半句里的嘲弄。

  这时,池倾阳拿出自己的笔袋,塞进她手里:“给,我们换换。明天我用你的文具考试,你用我的,我们彼此图个吉利。”

  谭落低下头,手里的黑色笔袋是牛仔布质地,方方正正,拉链上挂着一个迷你红色葫芦。

  小葫芦是李淑芳去庙里拜佛时求的,说是能保佑学业顺利。她也送了谭落一个,谭落一直挂在床头。

  池倾阳调笑道:“希望用了谭羲之的笔,我的字也能变得好看一点。”

  谭落沉默数秒,扬起头,一本正经地问:“我记得,你用真彩?”

  “也用晨光。”他答道。

  “哦,”她眨了眨眼,“可我只用三菱UMN155、百乐V5、斑马BLEN、施耐德LIKE和辉柏嘉2493。”

  池倾阳不懂她说的什么东西:“你在念经?”

  “是中性笔的牌子和型号。”

  池倾阳听了印堂发黑:“那玩意不是能写就行吗?有什么区别?”

  聊到这个,她突然侃侃而谈:“我跟你讲啊,王羲之在《笔势论》说过,‘纸者阵也,笔者刀矟也,墨者兵甲也。’意思是把写字当做打仗的话,纸啊墨啊笔啊,就像武器铠甲和阵法那样重要。”

  “不过么,”她叹了口气,“以你的书写水平来看,确实没有区别。”

  谭落对此表示深刻的同情。

  “麻烦死了……”少年稍有不快地咋舌,“你到底换还是不换?”

  “换!”

  她不皮了,连忙怕对方把笔袋抢回去,使劲搂在怀里:“我换。”

  她不敢要池倾阳的笔,池倾阳却要走了她的笔袋。

  算是小小的美梦成真。

  那一秒,她没看见男生冷峻的表情柔和下来,黑眸里烁动着萤火般的微芒。

  “行,我没别的事了,你走吧。”他平淡的语调和眼神截然相反。

  谭落搂着笔袋走到门口,帮他带上卧室的门:“晚安哦。”

  “晚安,还有——”她听见那人在屋里说,“期中考试,加油。”

  她紧紧捏着池倾阳的笔袋。

  像是抓住了希望。

  谭落的数学虽烂,奇怪的是,她物化生都还凑合。

  再加上她很爱惜自己的手,不想被文科试卷恐怖的书写量摧残。因此高二分班时,她选了理科。

  如今高考改革,为了迎合3+1+2的模式,很多学校采取“走班制”。

  这更像是大学了。上一堂课在A教室学历史课,下堂课又换去B教室,换了一批同学上物理课。

  不过,这种制度还没在青坪实验中学推行。

  南琊终究不是省会城市,师资力量不算特别出众,而走班制极其考验学校的管理水平和教师能力。

  截止谭落他们这一届,青中仍在按照文理分班。从下届开始,学弟学妹则要体验全新的分班方式了。

  谭落曾经很期待走班,因为,这意味着“班集体”的概念会被淡化。

  同学之情是一朝一夕间积累出来的,如果每节课都要更换同学,哪里还能培养出什么班级荣誉感?

  初中时,她想离班集体越远越好,最好能彻底逃离学校。

  现在,她好像没有这种想法了。

  上学谈不上特别快乐,但也不至于恐惧,偶尔,还能萌生出一丝期待感。

  今天早上,她和池倾阳一起出门。

  二人并无交流,只是各自看书,做期中考的最后冲刺。

  进了校门,他们分别要去不同的考场。池倾阳扔给她一颗巧克力,什么都没多说。

  那颗巧克力,谭落舍不得吃,她准备留到考数学前再吃。

  青中的期中考总共考两天,安排非常紧凑。

  第一天上午:语文、数学。

  下午,连珠炮一般考完物化生。

  第二天:上午英语、下午文综。

  校方故意采取了高强度的考试安排,以求培养学生的抗压能力。

  考语文前,谭落在闷头背书。

  忽然有几个人把她围住,遮去了早晨的光。

  她抬头一看,发现领头那人是自己高一时的同班同学,崔舒梦。

  崔舒梦在高一时担任班长,谭落听说她现在也是高二二班的班长。

  “谭落落~哈喽。”崔舒梦蹲下来,两手搭在桌子上平视着她。

  谭落坐直身子:“班长,怎么了?”

  不再是同班同学,她也还是习惯用“班长”这个称呼,因为崔舒梦浑身都散发着班长的气质。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上了高中,班干部更像摆设,大家都忙着学习,没几个人认真履行班委职责。

  而崔舒梦乐?蒊于发号施令,也乐于帮助同学。她就像居委会里热心的大姐,善良正义。

  只是,她有些喜欢拿鸡毛当令箭,太把那点小权力当回事。

  崔舒梦很擅长和搞人际关系,即便如此,也避免不了有人怨声载道,说她是班主任的走狗。

  不过在谭落看来,她确实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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