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裙摆开衩
“他以前出现过类似的症状么?有没有系统地检查过身体?”
“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否则,他为什么理你不理我?”
谭落那双琥珀般的眼眸水雾蒸腾。下一秒,里面蓄满的担忧就要溢出来了。
江澈离得这么近,他看得真真切切。
他有些发酸地想。
如果是自己生病了,她也会这么担心吗?
谭落乖乖跟着江澈上车,他拜托司机绕路,开往小红楼。
车子刚到巷口,还没停稳。
谭落立马开门下车,扔给他一声“谢谢你”。
她嘴上谢他,身体却头也不回地跑向另一个人。
江澈炽热的心凉了半截。
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姑娘喜欢的不是自己。
谭落回到小红楼,李奶奶和池大爷的拖鞋都在门口摆着,这证明他们出门了,没在家里。
难道是送孙子去医院了么?
谭落惴惴不安地想着,直奔二楼。
她敲响池倾阳的卧室门,无人回应。连续敲了两三次,屋内仍是一派令人心慌的安静。
谭落尝试拧动门把,拧不开。
他要是出去了,这门肯定不会锁,他就在屋里。
谭落整个人都靠在门上:“那个……你现在好些么?江澈说你心脏不舒服,你跟爷爷奶奶讲了没?”
她把耳朵贴到门缝处,希望能听见里面的动静,确定他不是昏了过去。
“能不能应我一声?不然我去找你爷爷奶奶,让他们给我你房间的钥匙。”
比起这种温和的方式,她同时也在思考砸门的可能性。
那人像是怕她胡来,终于吭了声:“你让我自己待着。”
一句不算委婉的逐客令,谭落乖乖闭上嘴,不敢再打扰他。
她实在放心不下,于是悄悄在门口席地而坐。万一里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能马上去叫人。
当初,谭洪湛死于心脏病发,谭落在书房里认真练字,没有注意到爷爷的不适。
如果她早点发现谭洪湛的异常,及时呼叫救护车,说不定爷爷能活下来。
小红楼内部老旧,走廊里没有暖气片,干燥阴冷。
谭落背靠墙壁,搂紧双膝,蜷起身体保暖。
屋内,池倾阳躺在床上,眼神忧郁。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门板,仿佛他有一双透视眼,能看到门外的女孩。
那封情书放在书桌上,已经被他捏得破皱不堪。
蒋雪在小亭子里说的话犹然回荡在耳畔,如同幽灵的低语。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蒋雪准备和他表白。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预感。
无非是拒绝追求者,他很擅长,没当回事。
结果蒋雪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我求求你,清醒点,别再给谭落当舔狗。”
而后,她拿出信封甩在他胸口:“这是谭落帮我代写的情书,她知道我要送给你。”
她说,自己拜托谭落帮忙时,谭落痛快地答应了,毫不犹豫。
蒋雪冷笑道:“池倾阳,你这么聪明,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如果她在乎你,她根本不会帮我代写情书。我可是她的情敌啊。”
“谭落家是不是特别穷?她都不敢让父母来开家长会,是怕他们给自己丢脸吧。”
“她的生活那么困难,在她的认知里没有爱情,只有现实!”
“是……我懂,这不能怪她,她也是个可怜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
“但是她太缺钱,只有江澈才符合她的需要。”
“池倾阳,你很好,足够优秀。”
“可你从一开始就没资格和江澈竞争。”
蒋雪使劲倒抽冷气,说:“今天中午……我听见她和王翠星聊天。谭落说,你不可能喜欢她,除非你眼瞎!”
她气得发笑,五官扭曲:“你告诉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喜欢她?怎么可能啊?!”
“她分明是故意的!一边享受你的偏爱,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她就是这种贱人!”
“唯独你和江澈以为她单纯,我眼睁睁看你们被她耍得团团转……”
蒋雪悲伤又愤怒:“我喜欢的男生,凭什么要被她当猴耍!”
她歇斯底里。撕掉恬静温良的面具后,她像狮子般咆哮着,叱责她厌恶的人。
蒋雪说谭落对江澈蓄谋已久,可池倾阳不这么认为。
人家那叫两厢情愿。
叫“我喜欢的人,刚好喜欢我”。
她把谭落描述成拜金主义,把江澈贬低成待宰的愚蠢肥羊。
蒋雪一口气侮辱了两个他在意的人,无论她说什么,池倾阳都不想再听。
“说完了吗?”他打断道,“你说得差不多了,该轮到我了。”
蒋雪没说完,但她被池倾阳凌厉的态度震慑住,不敢插嘴。
池倾阳不像她,没那么多废话。
蒋雪听着,美丽的脸庞上绝望蔓延,最后捂着脸跑走了。
“啊嚏——!”
谭落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将他的思绪牵引回来。
那个笨蛋……她怎么还不走?
外头那么冷,她待在那干嘛?不怕生病吗?
每次看见谭落不好好照顾自己,池倾阳都会生出一股无名火。
他躺在床上,用手背抵住闷痛的额头。他胸口很闷,喘不上气,身体仿佛要从内裂开。
他自认为表现得很明显。
然而为什么,谭落感觉不到他的喜欢?
“谭落说,你不可能喜欢她,除非你眼瞎!”
蒋雪说了那么多,唯独这句,刺得他心脏好疼。
门口,女孩打了第二个喷嚏,第三个喷嚏。
池倾阳听见她抽出纸巾,轻轻擤了下鼻涕。
他认命般睁开眼,翻身下床,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谭落抬起头,怯怯看向他:“你……好点儿了?”
池倾阳冲三楼扬了扬下巴:“回自己的房间去,你坐在这里是想陪我感冒?”
她垂下眼:“也不是不行。”
她想,池倾阳肯定是因为做动车才感冒的。动车上很冷,根本睡不好,他却为了迁就着她,陪她做了一趟来回。
谭落扶着墙站起来:“我去给你熬姜汤,你喝点,驱寒。”
“我不喝,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池倾阳故意斜向了别处,冷言冷语。
谭落没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嘴唇嗫嚅,双手局促,无处安放。
她尽可能说着他接受的话题:“你吃药没?我去买感冒药。”
“你别管我,回屋去。”他说着就要关门,谭落见状扑了上去,使劲抵住门框。
“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池倾阳害怕夹伤她的手,不敢用蛮力。
“我想休息。”他再次逐客。
谭落用眼神恳求他别关门:“你还没找我算账。”
她嗓音微哑,几乎是在央求:“你告诉我,为什么生我的气?”
看她急切地想要沟通,池倾阳选择了让步,打算和她聊一聊。
“你觉得呢?”他反问。
刚才谭落坐在门口,认真反思过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我帮了蒋雪写了那封情书?”
池倾阳抱起手臂,倚着门框:“为什么帮她写情书?”
“她求了我好几次,她说我写字好看,一定得让我帮忙写,否则你看都不看。”
“没了?”
谭落立定站直,脖颈无力,脑袋耷拉,仿佛在向老师做检讨。
池倾阳半睁着眼,静静等待她的答复,似乎很有耐心。
她嘀咕道:“我之前以为,你可能会喜欢蒋雪。所以,我同意帮她。”
池倾阳闭上眼,狠狠磨着后牙,咬肌颤动。
他拼命压住火气,问:“为什么觉得我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