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裙摆开衩
外面那么冷,天知道他在哪里晃悠,冻感冒了怎么办?
池倾阳是个硬骨头,不会轻易屈服的,如果池天恒待在这里,他说不定一晚上都不回来。
这么下去不行……
念及至此,谭落拿上充电宝,跑下了楼。
池天恒和李淑芳去搬东西了,只有池问海待在客厅里。
他驻足在窗边,扶着窗沿眺望远处,光线从外头照进来,拉长他的影子。
池问海听见谭落下来了,招招手:“小谭……你来。”
谭落乖乖走过去。
池问海牵强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大过年的,不该让你看见我家这些丑事。”
“哪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老爷子问:“你知道阳阳上哪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去找他。”
老爷子忽然用目光恳求她,说:“小谭呐,能不能劝劝他?过年了……让大家都过个好年吧。”
谭落明白他的意思。
池问海希望孙子别再跟父亲置气,和他们一起回去过年。
这也是变相让池倾阳接受那个“妹妹”,接受那个“后妈”。
就算心里不接受,也给个面子,把这几天糊弄过去。
“阳阳恨他爸,我明白,可是那小孩没错,你说是吧?唉……生都生了,都长那么大了。”池问海似是喃喃自语。
谭落只能实话实说:“爷爷……我可能劝不动。”
池问海摇头:“也就你能劝动了。”
谭落跑出小红楼后,一直在琢磨他这句话。
她总觉得,池问海知道些什么。
池倾阳迟迟不回消息,谭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她在附近找了很久,都没看见少年的身影。
找着找着,她来到了学校门口。
学校里有人,明天除夕,高三的学生们还在上课。
综合楼,书法教室,那是她的避风港。谭落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她眨了眨眼。
门口有个人。
池倾阳靠着门,颓然地坐在那,一条腿伸直,一条腿蜷起。
谭落走上来时,他早就提前看向了楼梯口,像是知道她要来。
“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池倾阳扬起下颌,望着她的眼睛说,“你走路的声音和别人不一样。”
谭落气喘吁吁“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
“我也不知道,”池倾阳用下巴抵着膝盖,喃喃地说,“可能……因为你每次都躲在这,我下意识就来了。”
他敲了下身后的门:“能打开吗?”
“能。”谭落从兜里掏出书法教室的钥匙。
池倾阳起身让开,她走过去开门。
钥匙放入锁口,在她身后,男生靠了过来,她侧眸看去,池倾阳的手臂从她腰边擦过,按住了门。
他们的身体并没有贴上,但她像是被他困在了怀里。
“你别走好不好?”
他的气息很冷,谭落的身子却不断升温。
正如她所说,那个人的骨头是钢做的,硬得很。
可他把脆弱展示给了身前的女孩。
“我心情很差,你陪我一会儿,哄哄我。”
第42章 倾吐
谭落从书法教室的角落里翻出一张红纸, 这纸是用来写光荣榜的。她用裁纸刀把纸裁成四条等大的长方形。
备好纸,谭落在砚里倒入墨汁,加了点水:“池倾阳,我之前都在教你写硬笔书法, 今天教你写毛笔字吧。”
池倾阳的表情难以形容:“你就这么安慰人?”
他不高兴, 又像是早料到这个结果了。
是啊, 他就不该对某些人的浪漫有所期待。
“哎呀……”谭落把他拽到桌前,按着他在椅子上坐好,“写字能静心,何况,马上过年了嘛。对我们这些练习书法的人来说, 不写几副对联怎么能算过年呢?”
教室里有暖气, 谭落把臃肿的羽绒服外套脱了, 卷起毛衣袖子。
她站在池倾阳身后, 让他学着自己的样子拿好毛笔。
池倾阳提不起劲:“我写不好的。”
他能写明白硬笔字都不错了,哪能赶鸭子上架叫他写毛笔字?
“没事的, ”谭落轻轻覆住他的手, “和之前一样,你放轻松,我来扶着你写。”
池倾阳的手很凉, 她像是握了一块冰。
谭落不禁加重手上的力道, 想要尽可能温暖他。
他冻在嘴角的阴郁被融化了些许, 嘴唇的弧度稍稍柔和。
“写什么?”池倾阳总算来了点兴致。
“我想想啊……”
谭落沉吟片刻, 扶着他的手写:
智商超群啥都会
所有答案全蒙对
横批:学神附体
写到一半,池倾阳憋笑憋得肩膀发颤, 导致谭落扶不稳他, 把字写得歪歪扭扭。
书法天才哪里能忍这种事?
“别乱动啊……你看这字歪的。”她怪罪道。
“那你别逗我笑。”
“谁逗你了……我这是为彼此送上美好的新年祝愿。”
谭落又拿了两张新纸:“你想写什么?你说, 我写。”
池倾阳撑着颧骨思索了会儿,像是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想好没?”谭落催他。
他坏笑了下:“上联写:山有木兮木有枝。”
谭落脸上一烫,立刻放开他的手:“我不写这个。”
池倾阳反手握住她细弱的手腕,眼神里渗出压迫感:“为什么不?”
“就不……”
她别开脸,不敢看他,呼吸乱七八糟。
谭落一个练书法的人,她看过那么多古籍古帖,当然知道这是写于春秋时期的《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
下一句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如果拿这两句做上下联,横批又会写什么呢?
她拒绝走进池倾阳设下的圈套。
现在的若即若离对她来说刚刚好,在她有勇气向池倾阳全盘托出真相之前,她不想越过这条泡沫般脆弱的界线。
池倾阳难掩失望,但他很快藏好了情绪,转移话题:“行,那写点别的吧。”
这场棋局,他也不敢冒进。
谭落像是他捧在手里的沙子,要是攥得太紧,就会从他的指缝里流走。这种风雨欲来的不详感觉,时常让他隐隐惴栗。
他们写了会儿字,谭落想起池爷爷交给她的任务。
她思来想去,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开口,观察了半天,池倾阳的表情好不容易松弛了些,她实在不忍在这时提起他的伤心事。
池倾阳用余光看她,发觉她有心里有话。
他抿了抿唇,说:“你见到那个男人了?”
谭落微怔,迟疑着点点头:“他来接你们,去东淮过年。你爷爷他们……应该也是想去的。”
她以为,池倾阳会明显地表露不悦。
不料他竟然很平静。可谭落看得出,他这种平静是假装的。
少年叠起长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似乎在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谭落静静守在他边上,不插嘴多言。
等他自己缓了过来,他和谭落说起自己的父亲:“以前,我和我爸关系特别好。他很理解我,会怂恿我翘课,带我去旅游。给我买最新的游戏,和我一起打游戏。当年,他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忽然问:“我之前听王翠星说过,你俩有一回碰见了叶诗妤的母亲?你记得么?”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