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裙摆开衩
六万,正好是大学四年的学费。
这些钱给了她十足的底气,她再也不用担心考上美院没钱上,因为她已经攥紧这六万块了。
接下来挣的每一分钱,她都可以用来生活。
谭落收好银行卡,转身时,身后赫然一个身影,吓得她惊叫。
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是池倾阳双手揣兜站在那,头上低低压着一顶鸭舌帽,遮住了眉眼。
谭落惊魂未定:“你搞什么?吓死我了!”
池倾阳用指尖顶起帽檐,露出黑沉沉的眼睛,眉心拧出了小小的结:“哪个白痴会大半夜出来存钱?你不怕遇到打劫的?先劫财,后劫色。”
这话谭落很不认同:“我哪有色可劫。”
“你懂什么?你该去看眼科。”池倾阳指着路边的烧烤摊,“你刚才从那经过,那几个男的都在看你,你知道吗?”
谭落不知道,她满脑子想的是存款。
她从池倾阳的话里抓住了一个重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从你出门开始,”池倾阳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在她头上,“鬼知道白痴大半夜要出去干嘛,我怕你出事。”
谭落意识到他在保护自己,心虚地说:“我没想那么多……因为这附近不是一直很安全么……”
池倾阳转身往回走,谭落小跑着跟上他。
此时过了十二点,谭落浑然不觉自己迈入了十八岁。
多少年没人给她过生日,连她自己也忘了这个重要的日子。
她悄悄昂头,窥视前面的背影。
少年背脊挺拔,他似乎又长高了少许,快和江澈一般高了。
谭落很喜欢他这件灰蓝色风衣,少年每次穿上它,都会显露出与往常不同的成熟气质。
这时候的他不像是高中生,而是一位气息蓬勃的青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谭落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男性荷尔蒙。
夜晚不算静谧,烧烤摊有不少人在吃宵夜,乐呵地大声交谈。年假尚未结束,大家依然能放心熬夜。
在难以分辨的方向,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南琊市旧城区的山路号称“小秋名山”,虽然没有□□卡弯那么险要,来个三连发卡弯是绰绰有余。
因此到了夜里,有些飞车党飚速竞走。
南琊是个小城市,玩赛车的土豪没几个,玩机车的小年轻倒是不少,夜晚人少车稀,便是这些人的狂欢时间。
谭落一直在看池倾阳,不自觉地走了神,她的行进路线出现偏移,微微靠向了马路边缘。
就在这时,她身后,远光灯闪出一道刺眼的光路,骑手的油门持续拧动,轮胎迅速碾过路面。
池倾阳鬼使神差地回过头,眼瞧着那辆摩托向谭落冲来。
“喂!”
谭落没能反应过来,只觉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转而跌入一个火热的怀抱中。
摩托贴着马路牙子擦过去,疾风刮过,吹跑了那顶鸭舌帽,撩动二人的发丝。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好像与死神擦肩而过了。
烧烤摊的群众破口大骂,因为他们被轮胎扬起的飞尘喷了一脸。
在那些飙车党后方,交警一路狂追,警笛嘶鸣。
隔壁的居民楼里,小孩子被警笛吓醒,疯狂哭闹。
这些,谭落都听不到。
她紧紧贴靠在池倾阳的胸口,只能听见对方剧烈跳动的心音。池倾阳的手一上一下,使劲按着她的后背和后腰。
谭落能感觉到他缓慢收紧了十指,布料被他的指腹摩擦。
他太过用力,她被勒得发痛。
边上那些吃饭的人看到这一幕,各个都忘了要骂娘,齐刷刷地起哄。
“小池!处对象啦?”
“哎呦,低调点!酸着张哥我这条单身狗,我跟你爷爷打小报告去!”
街坊这么小,左邻右舍都认识,谭落有种做坏事被撞破的羞耻感,赧得快要着火。
“池倾阳…丽嘉…”
她局促不已,试着推开他。不料她的挣扎适得其反,对方拥得更紧了。
池倾阳的脸颊贴在她额顶,怀中软绵的身体不停颤抖,他猜不透谭落的情绪。
她越想逃走,他越想抓住不放。
她穿得这么少,单单一件毛衣裙,外面披着个围巾就跑出来了。隔着布料,他可以清晰摸出她蝴蝶骨的形状。
理智告诉他,他该马上放手。
可他做不到。
少年浅笑了声,眸中闪动着自暴自弃的颓废感。片刻,他缓缓闭上眼,搂得更用力些,抑制住她微小的挣动。
算了。
就自私一会儿吧,欺负她这一次好了。
谁叫她大半夜往外跑?
他是想保护她,才会跟着她出来,怕她遇见坏人。
——结果,他就是那个坏人。
谭落紧张得几乎晕眩。
池倾阳伏在她耳边,气息暧昧滚热,尽数洒进她的耳蜗。
“谭落……生日快乐。”
那天中午,为了给谭落庆生,李淑芳亲自为她烤了蛋糕。时隔多年,她再次吹灭生日蜡烛,许下了愿望。
有人能为自己庆生,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她不敢想,后面有更大的惊喜在等待着她。
下午三点多,谭落在屋里写作业,忽然,快递小哥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领快递。收到了有生以来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份从下江市寄来的高额保价快递。
快递小哥忧心忡忡,生怕出差错,他三番五次向谭落核对收件人身份,这才放心交给她。
既然是下江来的包裹,谭落在想,会不会是苏汀给她寄的呢?
看看寄件人信息,又不是苏汀,是她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谭落心怀疑惑地回到小红楼,拆开快递,然后,彻底傻了眼。
那竟是爷爷当年写给她的那本册封。
它本应待在收藏家手里,或是躺在博物馆的展柜中。
可它却在谭落过生日的这一天,回到了她身边。
她摸着表面的锦缎,那东西似是暖的,仿佛能摸到爷爷灵魂的温度。
根据快递单上的寄件人电话,谭落打过去询问详情。忙音响了许久,迟迟无人接听。
收藏家不可能得知她如今的住址,一定是有别人出钱买下这本册封,送给了她。
她联系不上收藏家,无从考证究竟买主是谁。
谭落并非毫无头绪。
除了那天和她一起去博物馆的少年,没人知道这本册封背后的故事。
纵观谭洪湛的作品,这本册封因为规格较小,不算太贵,但起码也值个七八万。
问题来了,池倾阳哪来这么多钱?
谭落在晚饭时见到他,忐忑地偷偷问了句,是不是他买的?
池倾阳不承认,理由与她的疑惑一样:“我哪来这么多钱?”
他正式送出的礼物是一大盒牛奶巧克力,以及一本书——《小王子》最新的典藏精装版。
谭落想着她应该拆开读一读。
可是那本书的包装过于精美,她不忍心拆开,最后思来想去,没能下手,直接连着塑封一起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可谭落还在怀疑他。
“那本册封,真不是你买的?”她那眼睛滴溜溜地跟着池倾阳,紧咬不放,“你是不是在骗我?除了你,还能有谁?”
池倾阳被她纠缠了几天,都疲于辩解了,把手机往谭落怀里一扔,挑明了说:“你自己查我的转账记录,你如果找不到证据,是不是得给我认个错?”
谭落呆呆地捧着他的手机:“我怎么查?我连你的锁屏密码都不知道。”
少年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稀松平常地说:“密码是你生日。”
谭落又慌了阵脚,她连忙把手机放下了,转身跑回三楼佚?的房间。
池倾阳坏笑着喊她:“喂,这就不看了?”
“不看了!”
谭落是个失败的侦探,她连这小小的案子都破不了。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是谁,或者说,想要证明这个人是池倾阳。
无奈,少年一口咬定和他无关,她也找不到其他线索。
册封的真正买家成了一个迷,直到新学期开学,也没能揭开真相。
过了短短十来天寒假,江澈和王翠星都晒黑了一个度,俩人互相嘲笑对方越来越丑。
王翠星没有忘记谭落的生日,她从海南岛买回了礼物,是一瓶五十毫升的小香水。
小星星说,她在免税店里千挑万选了一个多小时,把每瓶香水都闻了一遍,差点把自己给熏晕了。最后总算是选定了买这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