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橘子 第86章

作者:裙摆开衩 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现代言情

  他的答案不重要,江澈看穿了问题的本质,反问一句:“你忘不掉,对吗?”

  池倾阳短促地呵气,酸涩苦笑:“是啊,我试过了,我忘不掉。”

  那个女孩短暂地途径了他的青春,她的发尾抚过他的唇,在他心上写下一首墨迹斑驳的未完长诗。

  高中三年,他所有浓烈的记忆都与她相关。在那之后,他再未见过那么娇艳的狂花。

  如果不曾见过阳光,或许还能忍受黑暗。

  可他见过了自己的阳光,叫他如何接受这惨淡收场?

  “江澈,再陪我喝点吧。”

  刚才碍于王翠星在场,男人们不敢放得太开。

  江澈没说废话,直接叫熟悉的酒吧送来两箱啤酒。

  “成,陪你喝。”

  一夜宿醉。

  东方既白,曦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在他的眼帘上。池倾阳睁开眼,头昏脑涨。

  江澈昨晚打车回去了,池倾阳的出租屋太狭窄,他没地儿留宿。

  屋里一张单人床,两排书架,一排是各类医学著作,一排是书法相关的典籍和杂志。

  这些单调乏味的东西,组成了池倾阳的大学生活。

  他打算吃片药,缓解头疼。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体起了生理反应。

  学医四年,池倾阳对这种事没什么羞耻心。

  他刻意忽视某个不太舒服的器官,摸过床头的手机想看时间。

  屏幕由暗转亮,那个女孩在手机里对他微笑。

  池倾阳许多年没换过屏保了。

  他找不到谭落,于是把过去的她囚禁在手机当中。

  这张照片,他拍摄于高三夏天。那天,谭落在院子里帮李淑芳修剪盆栽。

  她穿着他认为最好看的一条白色吊带裙,露出线条突出的锁骨,白润的肩膀,纤细的手臂。

  在郁郁葱葱的盆栽架前,谭落手里捏着一朵盛夏绽放的三色堇。

  池倾阳倚在玄关门口,他莫名觉得那一幕很美,于是掏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了女孩。

  恰好,微风配合地吹来,花童一般牵起她的裙摆。

  谭落下意识回望着她,发觉自己被人偷拍,她一点也不生气,而是软糯地唤他的名字。

  谭落说到最后一个字,他按下拍摄键。

  阳。

  为了发出这个字的音,女孩嘴角挑起,双唇张开,仿佛在爽朗甜笑。

  他抚摸屏幕,冰冷、坚硬,感受不到女孩柔软的皮肤。

  池倾阳刻意压抑的□□莫名地越灼越旺。

  他干脆放纵了一把。

  逼仄的空间,一如他没能亲吻女孩的那个雨棚。

  他死死咬着嘴唇,隐忍低喘。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纵容自己的思念,呼吸破碎凌乱。

  欲望泄闸而出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满足感,反而被铺天盖地的空虚淹没。

  天寒地冻的腊月,他去洗了个冷水澡。

  洗完后,男人湿着头发坐在床边,又给那个从来没有回信的人发消息。

  [谭落,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过得不太好]

  他寻思,他再装得惨一些,谭落是不是会心疼他?

  心疼他的话,或许就会有回信了。

  [这么久了,你真的一点也不想我吗?]

  [可我好想你啊]

第51章 故人

  六月末, 等再过一阵子,就是小暑。三伏天越来越近,凉爽的山区里也能感受到一重一重暑气。

  耳朵缺了一块的大黄狗跳过木篱笆,颠颠地跑到谭落跟前, 一个劲冲她摇尾巴。

  “好好好……等会儿, ”谭落绕开那只叫“来福”的狗, 走向后院的水井,“我打完水给你拿肉吃。”

  来福像是能听懂她的话,叫了一声。

  顷刻间,谭落汗毛倒立,吓得陡然停在原地, 警觉地回过头, 看向那座瓦房。

  瓦房里没什么动静,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这才放下心来,转而怪罪来福:“别叫, 邱老师在干活呢。”

  这狗是村民养的, 整天在山野间自由自在地奔跑。有时候疯起来,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

  谭落到这村子以后,来福就盯上了她。原因很简单, 这个白净的小姑娘会赏它肉吃。

  但来福是山里的野娃, 没那么乖, 谭落打水的动作很慢, 它等得着急,又汪汪汪催了几声。

  瓦房里, 极有震慑力的威严女声穿墙而出:“谭落!”

  谭落两眼一黑。

  很好……死定了。

  她冲屋里喊:“马、马上来!”

  “都怪你!”谭落压着声音, 气得弹了来福一个脑瓜嘣。

  她加快速度, 灰头土脸地从井里捞上一桶水,拎进低矮的瓦房。

  瓦房里是个大开间,一眼能看见床,床对面摆着一张比乒乓球桌更大的木桌子。

  桌子上铺满各种碑文的扫描件、复印件、照片,除了这些,还有常见的笔墨纸砚。

  谭落大气不敢喘,先扫了眼书桌上的情况。

  邱素宁戴着一副老花镜,她身着对襟的麻布短衫,正在小心地伏案描画。

  “邱老师,”谭落轻声呼唤道,“您喝茶吗?我给您泡。村里人昨天送来的茶叶特别香,是手工炒制的。”

  邱素宁摘下老花镜,举止优雅稳重:“嗯,泡吧。”

  她很轻地舒了口气,蜻蜓点水一般,青石板似的面容微微缓和。

  谭落心下掠过一丝庆幸。

  太好啦,邱老师没因为来福乱叫而迁怒于她。

  下一秒,邱素宁陡然拔高音量:“谭落啊,我说那只狗——”

  她话音未落,谭落求生欲极强地鞠躬道歉:“对不起邱老师!我发誓!以后它不敢再乱叫了!”

  她把腰杆挺得板板正正,站军姿般等待首长训话。

  邱素宁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逗得发笑:“你紧张什么?我又不骂你。”

  谭落看出来,邱素宁今天心情不错,肯定是工作有了很大进展。

  邱老师招招手,让她到跟前坐下,一起喝口茶。

  邱素宁是一位严肃庄重的女性,偶尔有点凶。谭落看她手头的工作即将结束,才敢问她是否要喝茶。

  假如她在邱素宁全神贯注时出言打搅,免不了要挨一顿批评。

  跟着邱素宁做了八年,谭落基本上摸清她的脾性了。

  八年前,她卷铺盖走人,离开了小红楼。

  走是走了,去哪呢?

  无助时,谭落想起了屡屡劝说自己的曲荷深。

  她给曲老师打电话,询问文物修复工作的收入情况。

  曲荷深给谭落买票,让她到下江来。在下江郊区一处简朴的白房小院里,谭落第一次见到了邱素宁。

  曲荷深扶着谭落的肩膀:“妈,她就是我说的孩子。”

  邱素宁淡淡瞄向谭落,随即摇头道:“不行,这孩子太瘦弱,干不来我们这活儿,我们的工作很苦。”

  谭落当即争辩:“我很能吃苦!”

  邱素宁停下写字的动作,抬起手,把镜框往下扒拉。她的眼神很锐利,像是一眼能把人看透。

  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越过眼镜上沿,直勾勾盯了谭落一会儿。

  邱素宁把眼镜扶回原位,平淡地说:“先试一个月。”

  谭落远比她想象中坚韧,不怕累,不嫌脏,不喊疼。机器人都没她这么能干。

  这一个月,一试,就过去了八年。

  谭落那时太需要一份能挣钱的稳定工作,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她跟着曲荷深的母亲学习修复文物的手艺,走上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谭落起初的想法十分功利,她想着做几年文物修复,多赚点钱,把那一百万的窟窿填上。

  一开始,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做得久了,谭落发现她也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邱素宁的茶碗见了底,不劳她发话,谭落赶紧帮她重新倒满。

  邱素宁边喝茶,边问她正事:“那块碑,你昨天去看了吗?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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