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开夜合
她无法自欺欺人地只去品尝那最易得的甜味。
原谅她不自量力。
她想做那个真正可以走进他心里的人。
而如果她不是那个人,那么宁愿连这份保质期未知的甜也一并舍弃。
趁现在,她还能舍得下。
还没有彻底泥足深陷,不会那么痛。
他是闯入夏至的一场雪。
原本就是她世界里不会存在的存在。
人造雪毕竟不是真正的冬天。
晏斯时没有再追问什么。
她这两秒钟的沉默,在他那儿已算是做了回答。
他搭在方向盘的上的手,此刻以一种很是颓然的状态垂落了下来。
昨天订花。
那花店的官网上写,白色玫瑰的话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是他还太糟糕。
不到时候说出这句话。
片刻,晏斯时清了清嗓,方能重新出声:“生日还算开心?”
“当然……以后应该都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日了。”
晏斯时看见她深深点了一下头。
但他已经很难判断,她是出于真心,还是对他的安慰。
真觉得开心,不会这时候突然来判他的死刑。
或许是他的沉默,让她觉得她必须还得说点什么,她看他一眼,说道:“……抱歉。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是个莫名其妙、讨厌又矫情的人。”
“我从来没这样觉得。”
高中那段日子,于他是彻彻底底的兵荒马乱,结束得更是仓促无常。
而她是他能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一抹亮色。
晏斯时伸手,指了指副座前方的储物格,“给你的生日礼物。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夏漓伸手按开,那里面有一只包装精致的礼盒,墨蓝色布纹纸,拿在手里很具质感。
“……谢谢。”
晏斯时没应承这句话。
没什么能替她做的了,好像担不了这个“谢”字。
车外已是天光大亮的情形。
晏斯时按下按钮,将车解锁。
夏漓拉开了车门,而后对他说“早安”。
他好像是“嗯”了一声,但不知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眼前一切都有些失焦般的模糊。
车门摔上了。
片刻,又重新拉开。
他立即抬眼。
夏漓就站在车门外,迎着晨曦,那一身衣服是一抹捉不住的月光白。
她说:“生日许的第三个愿望,是希望你快乐,这是真心的……希望有那样一个人,陪你实现。”
他没说什么,就这样看着她,脑子好像停转了,有些不能理解她的话。
除了她,还能有谁?
夏漓顿了顿,像在等他说“谢谢”一样。
他知道这很失礼,但实在说不出了。
她又说了句“拜拜”,车门重新阖上了。
晏斯时望着车窗外那道身影走进了小区,直至看不见。
低下头,靠在方向盘上。
心脏如被注入了一剂急冻液,血液也缓缓停止流动。
黑色的潮水涌上来。
那喉咙似被掐住,无法呼救的窒息感分外熟悉。
第45章 (宁愿饮鸩不愿忍耐...)
为免吵醒徐宁, 夏漓进门时动作放得很轻。
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在床上躺下, 整个人有种熬了通宵的昏昏沉沉。
睡不着,眼睁睁熬到平常上班时间起床,洗漱时看一眼镜中自己, 脸色暗沉毫无气色。
一上午都头重脚轻, 开会时思维比平常慢了不止一拍,叫她觉得自己像具行尸走肉。
彼时夏漓正准备起身去倒水, 有个同事叫了她一声,循声望过去, 却见那同事身旁站着的, 是设计部的林池宇。
夏漓笑着打声招呼, 还是叫他“Zack老师”。
林池宇因这称呼有些不自在, 再次强调可以直接叫他“小林”。
“听说昨天是你生日,但你好像你一整天不在公司。”
“怪不得。”林池宇将手里拎着的一只礼品袋递给她,“给你准备了一点生日礼物, 生日快乐。”
夏漓笑说“谢谢”, 往袋里看一眼:“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吧?”
“不是。自己设计打样的一组徽章, 小玩意儿。”
林池宇始终有些局促, “那,那我先回部门了。”
林池宇走后, 夏漓拆了礼物。
徽章一组六个,动物园题材的, 每种动物都特别憨态可掬。
烤漆珐琅工艺,十分精致。
但她好像想不出怎么派上用场,赏玩了一会儿,就随手放进电脑桌的抽屉里了。
这天夏漓没加班,到点便走。
到家,一眼便看见桌上那一束白玫瑰,它那么安静漂亮地存在,好像因看见它而产生的几分伤感,都是对它的不公正。
夏漓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坐在那里呆呆地欣赏了一会儿,拿手机拍了张照,这才起身去洗了个澡。
回到房间里,又一眼看见了早上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的,晏斯时送的礼品盒。
犹豫了好久,还是将其拆开。拆得很快,像是故意对抗那潜意识里几分珍视的心情。
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条项链,铂金线条状的鱼形,简洁优雅,鱼眼处镶一粒蓝色宝石,灯光下折射的光芒,如同鱼从海底跃起,鳞片反射阳光的那粼粼一瞬。
另一样,是一副30×20厘米的小幅油画。
整幅的墨蓝色,点缀几笔白色,是深夜静谧起浪的大海。
角落里,更细的画笔落了两行字:
The big wave brought you.
Y
夏漓盯着落款“Y”看了好久,盯得那画里的海面都泛起一点雾气。
/
之后并不是没再碰见过晏斯时,毕竟在一个园区。
一次是在中庭的咖啡座那儿打电话,遥遥看见晏斯时朝他们公司那一栋走去。
他穿一件白色衬衫,也看见她,投来一眼,微微点头以作打招呼,像青灰天色里,一掠而过的白羽云雀,惊鸿一瞥,缥缈而不可及。
一次是她跟林池宇在星巴克里聊新项目视觉传达方面的问题,晏斯时过来买咖啡。
她注意到时,他正站在出餐区那儿看着她。
不确定他看了有多久,但当她看过去时,他同样只是颔了颔首,随即便转过头去了。
取了咖啡,他推门而出,一道暑气卷进来,片刻便消散。
还有一次,是在园区门口。她加完班,在门口打车,就看见晏斯时拿了一瓶茶,自便利店方向走了过来。
他正在打电话,讲的是英文。对面大抵是同事或者同行,太多计算机领域的专有名词,她只听懂七八分。
晏斯时留意到她,步幅似放慢几分,将走到她跟前时,他打完了那通电话,问她一句,才下班,她说是。他顿了顿,似有话要说,但最终没说什么。
这几次偶遇,夏漓总觉得晏斯时又变回了那晚在便利店里,他们重逢时的样子。
天寒地冻,世界尽头的无人之境。
除此之外,两人生活再无交集。
八月中旬,夏漓去旧金山出差。
一年三次大的品牌营销活动,分别在春夏秋三季。
从活动落地到结束后复盘,待了一周多,行程满,事情繁杂,一趟下来,身心俱疲。
回国当天,不幸碰上飞机晚点,在机场多待了四小时。
夏漓总觉得美国那边室内冷气开得要比国内低,大抵就是多余吹了这四小时冷气,让她在长途航班上睡了一觉之后,发觉喉咙发疼,鼻子也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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