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嘉卉
杜雨心里慌得一匹,啊这……啊这……这份工看起来不好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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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知岁在淮升大厦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个巴掌都数不满,员工们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和严松筠的婚礼。
当时为了庆祝严松筠结婚,董事长严先生给集团从上到下每一个员工都发了奖金,还可以凭工作证在食堂领到一份伴手礼。
打工人嘛,其实不关心老板结不结婚,娶不娶儿媳妇,但要是办个婚礼就给他们发奖金和礼品,那就不一样了,可以说那天淮升国际上下普天同庆都不为过。
有去了婚礼现场的高管拍了照,发到同事群里,照片又被转发到别的群里,于是所有员工都第一次认识到这位出身紫荆矿业的总裁夫人,无不惊艳于她的容貌。
那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仿佛被上帝亲吻过的美丽,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仿佛三月枝头灿烂盛开的灼灼桃花,明艳动人,热热烈烈的,一点都不高傲。
当时不少男同事暗地里羡慕小严总,还有柠檬精说什么有钱真好之类的,女同事们可议论的点就更多了,从天价婚纱珠宝,到婚礼现场从国外空运过来的鲜花,再到新娘的娘家,总结就是一句话,这是个妥妥的人生人家。
但杜雨身处总裁办,知道的消息自然比别人多些,比如小严总经常跟太太闹别扭,比如太太很会花钱,刘大秘说,太太这是故意气小严总,她很喜欢看小严总吃瘪的样子。
在杜雨心里,小严太太一定是长得很美,但性情有些刁蛮,她预想到这份工可能没那么好做,但她万万没想到,会那么不好做。
人家一上来第一个问题就是有没有小妖精去找她老公!
这这这……这她也不能说不知道啊,要找总裁,必须经过总裁办,谁来没来过,当行政秘书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太太,这……”她有些为难,面上露出忐忑来。
俞知岁靠在椅背上,手指无聊地捏着挂在脖子上的吊坠,那是一只用黄金和宝石制作的憨态可掬的小老虎,小爪子紧紧抓着一枚滚圆的大溪地黑珍珠。
她笑眯眯的,“怎么,不能说?不会是真的有女人去找过他吧?”
“不不不,没有,没有的。”杜雨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
俞知岁哦了声,“既然没有,你干嘛吞吞吐吐的?”
她还在笑,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杜雨看清她的目光,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俞知岁对她的测试。
测试她嘴巴严不严,也测试她老不老实。她不可能不知道丈夫在外面有没有问题。
想明白以后,杜雨镇定下来,她垂着眼,认真回答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平时来找小严总的,都是各部门的管理人员,没有不认识的陌生女性,更没有您说的那种……”
“没有呀?”俞知岁歪着头叹了口气,“真可惜,还以为能抓到他把柄威胁他一下呢。”
杜雨笑笑,没敢接她这话。
严巧巧在一旁为了活跃气氛,就插嘴逗趣道:“要真有这种事,咱们就告诉三叔,让他去打断大哥的狗腿。”
俞知岁闻言立刻推卸责任,“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要是严松筠知道了,就找你一个人的麻烦。”
严巧巧:“?”大嫂你怎么了,大嫂你支棱起来啊!
俞知岁这时又问杜雨:“你来的时候,严松筠有没有交代你什么?”
“交代我照顾好您,跟来的保镖有两个,有事您吩咐我们去办就好,您的安全最重要。”杜雨回答道,“还让我给您带了零食。”
俞知岁这才注意到她提来的一个大袋子,她看了一眼,兴趣缺缺,“天热,没胃口,巧巧啊,大半天了,你认识说得上话的小姐妹没?拿去分了吧。”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比刚才要低,表情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杜雨忙问道:“太太,您不会是中暑了吧?”
俞知岁摆摆手,又拍拍旁边的空凳子,“没有中暑,我就是热得难受,胸口有点闷。”
“喝点藿香正气液?”杜雨建议道。
俞知岁闻言像被吓到了一样,疯狂摇头,“不不不,不用不用,我不用喝那玩意儿!”
看着她一边拒绝一边往旁边躲,杜雨忽然想起自己不肯吃药的小时候,不由得放松下下来,笑着问道:“凉快了就会舒服了吗?”
俞知岁点点头,看着陈导拿起扩音器开始指点江山:“会不会哭,会不会哭,不会我就骂到你哭!再不行你就收拾铺盖滚蛋!”
“万大夫,你情绪不对,让你悲悯,不是让你准备去哭丧,ok?”
“那个谁,你表现得再着急一点,想象一下你老婆要住院,医生不肯收,赶你们走……”
那个群演应该是在影视城混惯的,跟陈广孝他们都熟了,闻言反驳道:“导演,现在医院不给这么干的,无理由不接收病人,我可以去医保局告他们的!”
陈广孝咆哮起来:“那就有理由!”
周围哄笑声一片,又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继续拍摄。
杜雨也是第一次到剧组,第一次见到影视剧拍摄现场,看得非常起劲,还问严巧巧:“巧小姐,你的戏份什么时候拍啊?”
严巧巧解释道:“后天呢,林导说给我是新人,什么都还不懂,给我找了个老师,明天再观摩一天。”
“这么好啊,还给找老师,我还以为像小说里那样,新人都要挨骂呢。”杜雨感慨道。
严巧巧和俞知岁闻言就笑笑,也没多解释,林清河之所以这么殷勤,还不是看在淮升的面子上,要不是严巧巧姓严,这会说不定已经赶鸭子上架了。
但俞知岁也知道,对方如此殷勤,或许别有所图,但他们不明说,她便也当做不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奉承。
剧组条件有限,哪怕有椅子坐,俞知岁还是觉得腰酸背痛,加上天气炎热,一天下来,她觉得这样的环境简直是对自己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
“这样下去我会累死的。”晚上严松筠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剧组过得怎么样时,她如此抱怨道。
严松筠对此毫不意外,他早知道俞知岁不是能吃苦的性子,于是淡定地道:“觉得累就回家,正好去跟大哥商量姑姑的生日怎么过。”
那种淡定的语气,仿佛他早就知道她会叫苦叫累,俞知岁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忽然便有委屈从心底蔓延上来。
“我不,我不回去!”
她低声吼了一句,啪地把电话挂了。
听见那头传来两声嘟嘟声后彻底消音,严松筠愣了愣,怎么这次突然转性了?
愣完之后又感觉她应该是生气了,一时间觉得无奈,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只好打电话给严巧巧,让她去看看俞知岁。
严巧巧接到自家大哥的电话感到非常疑惑,问道:“你说了什么惹她不高兴?”
严松筠觉得自己非常无辜,“我能说什么?她说在剧组累,这样下去会累死的,我说累就回来,刚好她姑姑马上要生日了,她回来刚好可以跟她大哥商量一下怎么给姑姑过生日,她就生气地说不回来,把电话挂了。”
他问严巧巧:“我说的哪里不对?既然觉得辛苦是不是该回来,她原本也不必辛苦,不是吗?”
她居然还敢生气?他还觉得委屈呢,好心当做驴肝肺!
严巧巧听得一懵,“……好像没问题,可是……算了算了,我还是去问我嫂子怎么想的吧。”
严巧巧过来的时候,俞知岁正在做瑜伽,这是她唯一愿意做的运动。
她压着一字马,扭身学着严松筠那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语气,重复他说的话:“觉得累就回家,正好去跟大哥商量姑姑的生日怎么过。”
学完之后恢复咬牙切齿的表情,脸都气红了,“我讨厌他这种语气,自以为是大沙猪!迟早跟他离婚!”
她讨厌他那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和语气,仿佛全天下只有他一个明白人,那种不自知的高高在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让她如此讨厌。
严巧巧哑然,她没想到俞知岁介意的竟然是这一点,可是……
她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吃过苦,也从来不肯吃苦,大哥会这样想,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她小心地问道:“嫂子,你跟我哥说过……让他不要这么说话么?”
“说没说过有什么区别,反正没用,他就是个连做……”话到这里,俞知岁猛地急刹车。
严巧巧看着她,追问道:“做什么?”
俞知岁的表情变得有些别扭,“没什么……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掺和大人的事。”
她大声地哼了一下,“是不是他叫你来打探消息的?你跟他说,赶快道歉,不然我要他悔不当初!”
说完把头往旁边一扭,板着脸继续做瑜伽去了。
啊这……这傲娇的小模样真的……是在认真生气吗?
严巧巧满头黑线地准备给她哥发信息,刚打开手机,就见俞知岁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闷头往洗手间跑去。
“嫂子你怎么了?”她连忙起身跟过去,敲着门问道。
俞知岁气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姨妈来了!沾到裤子上了,裤子不干净了,我要买条新的!”
严巧巧:“???”
我嫂子一天天的花钱理由可多了.jpg
所以当俞知岁趴在床上大肆购物时,严巧巧在不停地安慰她哥:【你就当花钱消灾,好过她真的生气,气大伤身,她不舒服你也跟着急对不对?】
【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每个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花点钱而已,好男人就该给自己女人花钱!花出去的才是钱!】
严松筠看得囧囧有神,觉得这个堂妹比自己更像总裁。
他想了想,将银行卡信息截图发给她:【[图片][图片][图片]你嫂子刚刚刷了三百万……还多一点[微笑]】
严巧巧:【……】
她忍不住问俞知岁:“嫂子,你都买什么……花了三百万啊?”
俞知岁直起身微微愣了一瞬,又回过神来,趴了回去,“你都知道了呀,肯定是严抠门跟你讲的吧?”
“也没买什么,就是来大姨妈,不能吃凉的嘛,我买了套泡茶的家伙什,那个椅子硬,我买了张摇椅,也没什么。”
严巧巧疑惑极了,“这也花不到……三百万吧?”
俞知岁回答道:“茶叶不要钱啊?八十四万一斤,我还要付人家代购费呢。”
严巧巧吃了一惊,拖鞋一甩爬上床,挤到她旁边去看手机屏幕,“啥茶叶啊这么贵?一斤茶就一套房子的首付?”
“岩茶,肉桂里的顶级货,金奖大红袍,我从别人那儿匀了三斤,让爸妈也尝尝。”俞知岁懒洋洋地应道。
严巧巧怀疑她被人骗了,“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能让咱买到这么多?难道不还是产量很少,出来就被土豪们包圆儿的么?”
俞知岁嗤笑一声,“所以我才说是从别人那里匀出来的啊,我亮明身份,摆明车马,多的是人想攀上你哥,我只不过扯了他的幌子,意思意思加点钱而已。”
否则怎么花得够那么多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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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松筠是在三天后才知道俞知岁买了什么的。
这天晚上他回到家已经过了九点,进门就听见严太太高兴的声音:“这个茶确实好喝,够香,果然一分钱一分货,岁岁真是有心了。”
严先生坐在摇椅上,一手捏着茶杯,一手拿着电视遥控器,悠闲自在地嘬了茶。
然后笑道:“你是不是接下去又要说多亏了菩萨,才让我也享到这种儿孙福啊?”
“那当然的咯,当初合八字,就岁岁的跟你儿子最配……”严太太得意洋洋,扭头看见严松筠,呀了声,“回来了呀,吃饭没有?快来喝茶,你媳妇让人送回来的。”
严松筠坐过去,接过母亲递过来的茶杯,三根指头捏着,凑到鼻尖闻了闻。
很馥郁持久的香气,即便是不会品茶的人也能感觉出它的不凡,他嘬了一口,含在嘴里,然后慢慢往下吞咽。
他问严太太:“知岁什么时候买的这茶叶?多少钱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