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嘉卉
严松筠想说不是, 但又没办法违背良心, 只哼了声, 脸色不大好看。
俞知岁伸手去拉他, “走啦走啦,先吃饭, 都已经凉了。”
严松筠先是沉默,然后眼睛一眨, 说了两个字:“不会。”
“……什么?”俞知岁愣了一下。
他又继续沉默了, 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
俞知岁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 有些讪讪的撇了撇嘴。
吃饭的时候, 发现饭菜和汤都是热的,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说的不会是这个意思。
刘常宁是严松筠身边一等一的机灵人, 有他在, 他的饭菜怎么可能凉, 早在他们试戒指的时候, 他就让人把他们的饭菜端去加热了。
俞知岁想同他感慨几句刘常宁这个大秘真是贴心, 可抬眼就叫他低眉垂目认真吃饭的沉默样,话便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脖子上他刚刚亲手帮她戴上去的项链像是在发热一般,她觉得脖颈上的皮肤有些烫,连脸上的温度都好像升高了。
她有些后悔,要知道刚才不要说那句话就好了,真是的……
可是,严松筠夜未眠太小气了,那只是暧昧对象,连前男友都还不是,他有什么飞醋可吃的!
小气鬼,抠门鬼,讨厌鬼。她吃一口饭,就在心里骂一声,觉得他竟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实在太过分了。
原本是很愉快的一个中午,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和拘束在他们之间升起。
“那个……饭吃完了,我就先走了。”俞知岁站起身就要走。
没想到严松筠却开口了,“你那边是不是没有休息室?不介意的话,在这边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俞知岁微微一愣,难得没跟他唱反调,而是很乖巧很乖巧地应了声好。
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就很乖,她在他面前从没有这么老实过。严松筠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但下一秒他意识到什么,立刻又把嘴角扯平。
俞知岁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看他把餐盒收拾好拿出去扔了,目光追着他跑,看他走到了门口,她脱口而出:“你一会儿要回来啊。”
严松筠微微一愣,扭头问她:“……你不休息么?”
俞知岁目光微闪,嗫嚅着道:“这里我不熟,我怕。”
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但严松筠却忽然想起她被绑架过的事,虽然那些伤害仿佛已经影响不到她了,但他还是心里一软。
他点点头,“好,我马上回来。”
严松筠扔掉垃圾,回到休息室,发现俞知岁正站在衣柜面前,手指蹭着下巴,不知道在看什么。
“岁岁?”
听到他的声音,俞知岁转过头来,眨了一下明亮的双眼,笑着问他:“我没有衣服在这边,可以借你一件衬衫当睡衣么?”
严松筠闻言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有必要么?”
“穿着外衣睡多不舒服,再说了,会弄皱的。”她振振有词,还眨巴着眼睛问他,“我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出去,人家肯定会误会的,你也不介意吗?”
严松筠想说有什么可误会的,可话到嘴边又顿住,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还能误会什么?真要让她那样出去,都不用到太阳下山,小严总和小严太太的桃色新闻就该传遍淮升上下了。
他顿时忍不住抬手扶额,“……好吧,你自己挑。”
说完他没忍住,还是补了句:“挑一件长一点的。”
俞知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怎么这么老古板,都说穿男朋友衬衣的女人最性感,你就不想看看吗?”
她的嗓音揶揄又俏皮,将之前的尴尬和沉默驱散大半,严松筠看着她,他有无数的办法将气氛再次弄僵,但他做不到。
是舍不得,是不愿意,也是不忍心。
他其实不太喜欢她刚才那种乖巧的模样,透着拘束和懊恼。
她不该是这样,还是现在这副拿话噎他的样子顺眼,狡黠又生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看看。”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被衣领挡住大半的锁骨。
这时刘常宁送了份文件过来,他出去处理,等他走后,俞知岁便在他衣柜里翻找起来,找到一件黑色的真丝衬衣。
严松筠比她高足足一个头还有余,衬衣的长度到大腿中段,图舒服,她连妆都卸了,披头散发地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
严松筠处理完文件一进来,就听见她手机里传出一阵阵杀怪的音效声。
“你回来啦?”听见推门声,俞知岁立刻抬起头。
还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在床中间转了一圈,问他:“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看?”
她看上去比平时娇小不少,柔软宽松的黑色丝绸衬衣套在身上,姣好的曲线若隐若现,上面两颗扣子松开,隐约可见胸前沟壑,便更多了几分性感与妩媚。
脖子上那枚橙色的芬达石闪烁着温暖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
严松筠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门,幸好,已经关上了。
“好看。”他应道,走过去,拉了一下她的手,“快下来,被子盖好,待会儿着凉。”
俞知岁震惊,她都这样了,这个狗男人竟然一点都不激动?
这不科学啊,不是说好的,男人的衬衫就是最好的情趣内衣么?谁说的,站出来,她绝对不打他!
她怏怏地哦了声,干脆躺了下来,仰着头巴巴地看着他,“你也一起午睡吗?”
严松筠本来想说不,但被她这样看着,又说不出口,僵持半晌,他还是叹了口气,“好吧,一起午睡。”
他让她过去点,“不要一个人占在中间啊太太。”
俞知岁笑嘻嘻地往旁边一滚,让出半张床给他。
但就在严松筠刚坐下时,她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扭身就往他身上扑。
严松筠没来得及反应,被她一把推倒靠在床头上,吓了一跳,“……怎么了?”
俞知岁蹭蹭两下,挤进他两腿中间的空地,和他面对面,手指点在他胸口处,把脸凑近他,认真地问道:“严松筠,你老实说,真的一点不……”
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严松筠立刻一口打断她的话,警告道:“老实点,这里是公司,别胡来,耽误了工作不好收场。”
俞知岁立刻就想翻白眼,她把额头抵在他胸口上,抱怨道:“工作工作,你就想着工作,我看它就是小妖精!”
“你那么大一个漂亮老婆就在跟前,你还想着它!你这个渣男!”
她一边抱怨,一边扭来蹬去,惹得严松筠哭笑不得,只好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哄劝道:“俞总,这里是公司,我们要公事公办,总不好让别人说我们在进行权色交易吧?”
神他妈的权色交易,俞知岁嫌弃地呲他一下,看见他眉眼上沾染的笑意,忍不住问道:“严松筠,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严松筠微微一愣,笑意微敛,对她的话矢口否认:“不,我没有生你的气。”
“你有,你刚才……”俞知岁捏着他衬衫上的扣子,微微垂着眼,“你就是生气了,你都不让我解释。”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观察着严松筠的反应。
严松筠不吭声,只静静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她咬了咬嘴唇,干脆直接解释道:“我当时跟那个人是有些暧昧,他是我同校的学长,长得……哎呀,反正各方面都没你好,可是……上大学嘛,我又不忙,就想调剂调剂生活,他也是容城的,就……有点暧昧,约着一起出去玩,但是……”
她本来神色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这里却忽然变得生气,“我本来都觉得他也算可以了,结果没想到,丫的除了我之外,他还在游戏里勾搭了另一个姑娘!”
“还骗我,说只是游戏队友,平时就是一起过过副本,没什么的,骗鬼呢,我又不瞎!”
严松筠听前面那段话,心里就有些不高兴,等听到后面,他先是幸灾乐祸,阴阳怪气地刺她:“哟,俞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接着又问:“你怎么知道他勾……跟其他人暧昧的?”
“我有一天登了他的游戏账号,刚上线就有一个姑娘密聊我,跟我说做完做噩梦了,吓坏了,好想我能安慰她,我心想你谁啊哪个死人妖,刚要骂就想起来了,哦,这不是我的号。”
俞知岁实在忍不住,连翻了两个白眼,“我就装成是他跟人姑娘聊天,翻他聊天记录,都这样了我还看不出来的话,得真的眼瞎吧?”
严松筠忍不住笑了一声,觉得有些奇怪,“他明明跟别人有暧昧信息保留在上面,为什么还敢把自己的账号给你登录?”
一般来说,出轨的男人,不是最怕配偶翻看自己手机的么?游戏账号应该同理才是。
俞知岁撇嘴,“谁知道呢,可能是梁静茹给了他勇气吧,真是迷之自信。”
“后来呢?”严松筠又问。
“后来?后来我就跟他闹翻了啊,接着就要忙实习和考研,研究生阶段我同门三分之二是师姐师妹,小猫三两只的师兄师弟都名草有主了,我对那事儿也没兴趣。”
再后来嘛……她看着严松筠,一脸无辜:“再后来就嫁给你了啊。”
严松筠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又立刻放下来,接着问:“就是你现在玩的这个游戏?”
俞知岁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个游戏账号我已经卖了,重新养了一个号,但我不怎么上,每个月打钱让代练帮我养着,我就玩玩手机游戏。”
严松筠觉得她这段话真是槽多无口,“……你这跟给钱让别人玩游戏有什么区别?”
“有啊!那些好看的外观是我的啊!”俞知岁理直气壮。
严松筠嘴角一抽,“你账号卖了多少钱?”
“两万,贱卖,里面屯的外观都不止两万了,但我实在不想看到它!”俞知岁气呼呼的应道。
严松筠:“……”每天对我太太的金钱观多一点具体认识:)
俞知岁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完了,再次向他确认:“这下真不生气了吧?”
严松筠抿了抿唇,“那刚才你说……他各方面都比不上我,是哪些方面?”
俞知岁愣了一下,嘴角一抽,“你幼不幼稚,这都要比……”
她看一眼他的脸色,立刻改口:“好好好,我说,我说行了吧?”
“听好了啊。”她清清嗓子,“首先,他没你个头高,他只比我高半个头,你比我高一个头还多呢。其次,他脸没你好看没你白,牙齿也没你的整齐,眼神……虽然他不近视,但没你斯文败类的气质。最后,他没你有钱有本事,我要是跟他在一起,他大概率是要靠我安排进紫荆矿业的。”
严松筠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有一个地方我要纠正一下,我的气质明明很正直善良,怎么能叫斯文败类。”
说完他的嘴角又翘了上去,这次是真的高兴了,因为嘴角没有再放下来。
俞知岁:“……”你还正直善良,我看你这是小气幼稚!
他塌下腰,从床头滑落到床上,曲着一条腿侧身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侧。
瓮声瓮气地向她解释:“确实不是生你的气,只是心里不舒服,觉得……觉得属于我的东西差点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岁岁……我只是心里不舒服。”
俞知岁一愣,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开口:“佛经里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为有爱和喜欢,才会觉得忧愁和恐惧,严松筠,你的不高兴和不舒服,是因为……喜欢我吗?”
这次轮到严松筠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沉默的时间比她还长,俞知岁觉得等不到他的回答了,心里笑自己想得多,他们这样的夫妻,家族利益个人得失永远高于一切,谈什么喜欢。
她闭上眼,一动不动,安静地酝酿着睡意。
只是心里那点遗憾和失望像是蚂蚁一般,在心头不停地爬来爬去,让人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