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荷迷
梁庆源回头瞧,看见他手指着的东西,恍然道:“里面是梁妍的舞蹈鞋,这孩子走那么快都忘记拿了。”
程易随即了然,在梁庆源的嘱托下,他提起这只布包,答应帮忙给人送去。
梁妍一路走得飞快,上楼进教室都没感觉不对劲,直到坐下来有一会儿,看见同班的叶今潇拎着舞蹈包进门时,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装备忘在车里了。
学校下月中旬有个红色主题的艺术节,其中排了个芭蕾舞节目,指导老师找到她们几个有底子的女生去表演,这阵子每天都要抽空排练。
现在梁妍的紧身裤袜、舞蹈鞋以及发夹工具全在那只包里,拿不到手今天的排练就得泡汤,偏偏叶今潇发现了什么似的,特地跑过来问了句:“哎,你练舞的东西没忘记带来吧?”
叶今潇算是梁妍的劲敌,她俩在幼年学舞时期就认识,相互之间经常不对盘,后来梁妍升了初中没再坚持跳舞,和叶今潇的交集也少了,直到步入高一,彼此碰巧成了同班同学。
如今俩人关系谈不上多差,但平时还是少不了暗中较劲,所以梁妍并不觉得叶今潇这会儿是在真诚地询问。
“我放楼下了。”梁妍脸色不变道,“谢谢你提醒啊。”
叶今潇满不在乎地轻笑了笑:“是么?我还以为你要拖我们后腿呢。”
梁妍表面上维持着镇定,实际早已坐不住,她知道这会儿梁庆源肯定离开学校门口了,自己必须赶紧打个电话过去。
离早自修开始还有几分钟时间,梁妍拔脚起身出去,刚走到教室外,迎面看见班上的学习委员从走廊上过来,手里拎着只特眼熟的布包,到了跟前往她怀里送:“这是你的吧?”
梁妍接过手看了看,可不就是她的么,完完整整的一个包。
她很诧异:“谁给你的?”
学委说:“一个男生捡到的,说是看见你掉在地上了。”
梁妍听了更困惑,她追问:“哪个男生?”
“好像是楼上十班那个刚来的转学生。”
梁妍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程易找了个借口托人转交给她的,要是他直接跑到她们班来亲手递给她,还指不定会被多少人说道。
梁妍掂掂手里的包,觉得这样很好。
*
月底明景中学进行了一场期中考试,结束后迎来五一假期。
放假头一天,梁庆源开车送宋淑娴母女回了邻市的老丈人家小住几天,他自个还得返城办事,就留下来吃了顿午饭。
梁妍早上睡了会懒觉,起来收拾了番,从家里的酒柜里提了一瓶子去看望住在西郊的爷爷。
梁老爷子七十不到,年轻时进北城铁路局工作,干了一辈子铁路建设,现在已经过起了退休养老的悠闲生活。
他老伴走得早,目前住的房子还是结婚时单位分配的,楼里邻居都是相处多年的同事好友,平时串门往来,也不显孤单。
今儿个天好,气温高升,大院里开满了花,他下楼去遛鸟,遛到半途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叫唤:“爷爷!”
他回头,只见梁妍站在楼底旁的一棵老槐树下,正朝着这边的方向招手,他长应了一声,脸上满是高兴,连忙往回走。
看到许久不见的孙女,老爷子甚是想念,走近就握住她的手仔细瞧:“丫头可好久没来看爷爷了,中午想吃什么,爷爷现在去买。”
梁妍跟在饭馆里下单似的,一口气报上来:“炸小黄鱼,粉蒸肉,鱼丸汤,油焖大虾,还有对面老杨家的烤鸭。”
“好好,都让你吃到满足。”
老爷子笑得开怀,这几样菜她小时候就爱吃,到现在也没变,每次来都是必点。
他把鸟儿送回屋里,拿起钱袋子就准备去集市,梁妍要跟他一块,于是爷孙俩一道出门下楼。
大院里碰见不少熟人,个个笑眯眯地打招呼,有说梁老您孙女来啦,也有拉家常的,老爷子和蔼可亲,对所有人笑脸相迎。
众人皆知,梁老爷子下面三个儿子,他们家族里男丁多,梁妍出生时是孙辈里唯一的女孩,很得老爷子疼爱,尤其她长得盘靓条顺,像极了她奶奶年轻时候。
众人也知,梁老爷子后来又得了一个孙女,俩孙女虽然同父异母,但模样长得是一等的漂亮。
老爷子半路上问孙女:“最近学习还顺利吧?”
梁妍欣赏着路边盛开的绣球花,张开五指轻轻掠过说:“刚考完试,还行吧。”
她是一点也不谦虚,不过学习成绩确实还可以,能稳定保持上游的水平,从不让人操心。
老爷子知道这孩子看着像是管不住的,其实生活中早就独立了,该玩时可劲玩,该学习时也不含糊。
他接着问起别的事来:“你跟程家那小子有经常联系吗?”
“偶尔联系,他学校里忙得很。”
梁妍跟程裕信息上倒有问候,电话已经快一个月没打过了,一来俩人时间不同步,二来她总感觉程裕最近在谈恋爱,社交网上的动态也有些猫腻,前几天她想来想去忍不住旁敲侧击问了他,结果他竟然很直接地承认了,这让梁妍心里不太舒服。
或许是从小大人们经常开他俩之间的玩笑,梁妍始终觉得自己跟程裕的关系不一般,她以为程裕对她也一样,可事实并非如此。
老爷子自是不知道女孩家的那门小心思,讲起程裕这小子有一箩筐好话,完了他又想起什么:“我听说程裕的弟弟跟你一个学校?”
梁妍还在想着程裕的事,反应慢半拍:“谁?”等明白过来皱眉,“您提他干嘛?我跟他不熟。”
老爷子也是前些天听楼下的老李提起的,说是方书记家的女儿离婚后,女婿把外面那个孩子带回来了,现在就在原先的家里住着。
他见梁妍一副不愿提及的样子,笑问:“是不是他哪儿惹到你了?”
梁妍哼了声:“他敢惹我。”
老爷子一听乐了:“我看他也不敢惹你,只能是你欺负人家吧,你爸跟我说起过这孩子,好像人挺乖,学习成绩也不错。”
梁妍撇撇嘴:“我爸那估计是想认他做干儿子,他可稀罕了。”
老爷子又笑:“呦,你都这么说,改天有机会我倒要瞧瞧。”
俩人到了集市,碰见有人牵着只大金毛出街,梁妍忍不住上前逗弄,老爷子看她玩得蛮有意思,不禁想起过去她上小学那会儿想要养只宠物狗,但宋淑娴坚决不让,原因是梁晓对动物毛发过敏,跟动物稍有接触就浑身不适,严重时长一身红斑。
所以养动物这事完全没得商量,梁妍因此闷闷不乐了好久,后来倒也不执着了,只是但凡在路上看见这些猫猫狗狗就走不动道。
中午老爷子闷了几口酒,心情格外畅快,饭后爷孙俩一块下了几盘棋,到差不多时间,梁妍就打道回府了。
从西郊坐车回到市中心,她进小区直奔家门,路过隔壁院子时不经意瞥了两眼,看见院内的墙边蹲着一个身影,猫着腰不知在忙活什么。
梁妍盯着那背影,内心有些狐疑,她放慢脚步走近,院门一推就开,只见前方墙角处,程易一只手拿着铁锹在堆土,另一只手按在植物根茎边正在把土压实。
她观察那绿植的花型颜色,是程裕之前养在盆里的月季,半年多没人修剪它,藤叶已经伸到老长。
程易注意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的瞬间愣了愣,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梁妍看着靠墙的一排刚被安家的植物,再看着那些已经空了的花盆,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上前就质问他:“谁让你动这些花的?”
程易有短暂的错愕,他起身解释说:“爬藤的月季适合地栽。”
梁妍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的花,也不听他掰扯,只觉得他自以为是:“那都是程裕种的,你随随便便就动他的东西吗?”
她一副咄咄逼人的问罪架势,仿佛自己才是这植物的主人。
程易似乎想要张口,却又看着地面没说话,估计也觉得自个没理,梁妍瞪他一眼,走过去想看看他究竟搞了哪些名堂,走到一半听他突然出声:“别动。”
梁妍紧急刹住脚步,不明所以地看他:“干嘛?”
程易朝她走了两步,手指着她站的地方:“你脚下有蚯蚓。”
梁妍低头看,她脚下是茂密的草皮,其间有一截细长绵软的东西正在灵活地蠕动,一半已经钻入她棕红色的牛皮鞋底。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从脚底传上来,梁妍双手紧紧抓住身侧的裙子,伴随着一声刺耳短促的尖叫,她炸雷似的往一边跳开,赶紧往程易身后站过去,眼睛死死盯着刚才的地上,心有余悸地问:“在哪了?”
程易没动,他看向身边的人,本来是怕她踩到所以提醒了一声,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向来傲慢的脸上看到惊恐害怕的表情。
他觉得新奇,却只一会儿功夫,她再度恢复了不耐,催促他:“你傻站着干嘛?这不是你挖土挖出来的吗?快把它弄回去。”
程易没吭声,弯腰上前拨了拨草地,找到那只还在爬动的生物,用铁锹小心将它铲了起来。
梁妍不敢看他手上,站在原地两眼死瞪着他,仿佛在说敢过来就叫你好看。
程易收得到她的警告,并没有吓唬她,只是看了她一眼,默默蹲下挖了个坑,把土翻一下就将那东西埋了。
梁妍的焦虑这才缓解些,但也待不下去了,她转身准备要走,却听他在背后突然提醒了一句:“你刚才应该踩到血了。”
作者有话说:
很高兴还有宝子们记得这篇文,但跟最初版文案有些许不一样。
这是第一次写男暗恋文,双视角。从少年时期开始写,到成年后的拉扯,算是沾点青梅竹马吧。
第3章
细直且白。
梁妍回到家,第一时间甩掉鞋子去洗澡,在这过程中,她心里已然将程易骂了好几遍。
她从小惧怕各种爬虫,光是看见就要失声尖叫,更别提踩到之后的心理阴影。
因为程易的那句话,梁妍把自己洗了快半个小时。
出来以后她走到阳台边,从楼上俯视隔壁的前院,程易人已不在那,院子里倒是收拾干净了,她举起手机拍下来,发给了远在大洋彼岸的程裕。
程裕睡醒了才回消息。
“你不说我都忘了,去年就让我爸把它处理掉来着,没想到还在呢,看样子长得还挺好。”
梁妍知道程裕不是会计较的人,本来也是想借机跟他聊会儿天,可聊着聊着得知他那边正跟女朋友吃早餐,连回个消息都慢吞吞的。
她心里头越想越烦闷,拿起床头程裕送她的一个公仔,使劲捏了两下,扔到床尾去了。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梁庆源见梁妍难得没睡懒觉心情也不错的样子,就问:“今天要出去玩?”
梁妍边看手机边喝粥:“嗯。”
梁庆源点点头:“那叫上程易一起去。”
梁妍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想也没想就拒绝:“叫他干嘛,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
梁庆源说:“约好了也没事,正好带着他多认识些朋友。程易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程伯伯又没时间,你反正有空就陪陪他。”
“为什么要让我陪他?”梁妍放下粥碗,只觉莫名其妙,“你以前没时间陪我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
梁庆源却说:“你以前不是有程裕陪着你吗?现在反过来也是同一个道理。”
这算什么歪理,又不是她欠着他的。
梁妍内心极力抗拒,毫不客气地说:“我那儿都是女生,他跟着去有意思吗?他自己都不一定愿意去吧,而且他有手有脚的,长这么大了也会问路,想去哪儿不成,难道还会走丢吗?”
梁庆源知道她对程易存有偏见,也正想借此机会消除这种偏见,耐心劝说:“你是在这儿长大的,自然是你带着他熟悉一点,况且你们又是同学和邻居,沟通起来也容易,总之你程伯伯那儿我答应他了,你要觉得今天不行那就明天。”
听这话的意思,合着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