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山山山山山
那些色块快速从他身侧掠过,虞柠只能听清一些声音。
他好像是跑了起来。
“不长眼睛啊?在马路上跑什么?”
她听到有人骂道。
——嘀
这是车鸣笛的声响。
“你有病吧?怎么又哭又笑的?”
一连串的人声混杂在一起。
这种混乱嘈杂充斥着色块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直到周遭黑下来后,那些色块才重新被勾勒出曲线,渐渐有了形状。
虞柠看到了黑布袋。
凌望今是从医院跑了回来吗?
黑布袋:“回了啊……你要再晚一点,我就真要死了。”
黑布袋身后拉出了一条蜿蜒的黑色液体痕迹。
“嗯?”黑布袋左右轻微晃了晃,仰起了一个角,又迅速低下去,“虞柠出事了?”
“是自杀了吗?她以前找我看病时,我就觉得她心理很脆弱,她爸妈很容易就能把她击毁,明明脑部变异对旁人无太多共情能力,却独独无法突破父母这环……可惜了。”
凌望今:“楼鸣生在哪儿?”
“思维已经混乱到连楼鸣生位置都推测不出来了吗?”
黑布袋哼哧着吸了几口气,像是在笑。
“可怜啊……”
第68章 六十八
◎梦里的男朋友好疯啊,怎么办?◎
——柠身体随着车喇叭的响声颤了一下, 睁开了眼。
她从梦中醒了过来。
车内有些黑,她眨了好几下眼,茫然地坐起身, 身上盖着的外套滑了下来。
她发了会儿呆,直到看到车顶和两边的车窗才渐渐回神, 意识到自己醒了。
凌望今:“要不要喝点水?”
听到声音的同时虞柠转过头。
看到这张神情平和带着微笑的脸庞, 梦中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蛋忽地从她脑中浮现, 逐渐重叠。
虞柠怔怔地抬起手, 手指在他眼下抹了一下。
凌望今没有躲开, 相反还侧过脸,将脸直接送到她的手中,“怎么了?又做梦了?”
“嗯……”虞柠松了口气, 突然感觉到了些许疲惫,她前倾着靠在了他身上,“虽然你哭起来挺可爱的……但还是别哭得那么惨了……”
凌望今笑, “那你还欺负我?”
“对啊, 只能我欺负你啊。”虞柠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吧, 你开心就好。”
凌望今捡起了滑落的外套,虞柠这才发现刚才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他的。
这句话听着应该会有那么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虽带着些微抱怨的语气, 他脸上却没有泄出一丝不情愿,反倒是朝她露出了笑。
虞柠是知道他拥有一副好皮相, 这皮相哭起来最好看, 所以她后来总是喜欢时不时逗上一逗。
可如今不知怎么的, 脑中总是时不时冒出梦里他凄惨的哭相, 忽然觉得他笑起来也非常动人。
还是不能太指望他, 不然又和梦里那样昏头, 虞柠心想。
虞柠:“你认识方医生吗?”
那个梦结尾,凌望今都提到了楼鸣生了,金妙说B辈子只死了三个,排除法都能猜出黑布袋是谁。
凌望今眨了下眼。
很多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在虞柠逐渐学会如何去观察人后,越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这下眨眼将凌望今前后情绪切割,即便脸上还是在微笑,五官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那些愉悦放松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凌望今:“认识,但见得不多,他是楼鸣生的学生。”
虞柠想起自己之前带他去看方医生,他表现得就不太开心。
虞柠:“你很讨厌他?”
“有一点,他喜欢做研究,楼鸣生一些对照组实验就是他做的。”他似乎不太想在这部分深入说太多。
虞柠:“他拿别人做实验吗?怎么不在自己身上做?”
凌望今:“他做了,一开始就是拿自己做实验。”
虞柠:“……”
“以后,你尽量别再找他看病。”凌望今说了这句话后,又马上补充道,“我不是限制你自由的意思。”
“你觉得他会拿我做实验?”虞柠现在都开始怀疑前两辈子是不是这样,“难怪我和你重逢不久,你就给我找了贝贝。”
倒是她自己猜来猜去,最后又跑回到方医生那边开药。
而A辈子到B辈子,那两个‘虞柠’由杀人再到吞药,对社会危害等级大大降低。
中间最大的差别,可能就是那个‘虞柠’与凌望今相遇的时间不同。
虞柠:“如果我们长大后没有重逢,你会来找我吗?”
凌望今停顿了几秒,他视线在虞柠脸上来回飘动,“……不会。”
虞柠笑了,惊异于他的坦然和直白,“这次怎么不撒谎了?”
“我感觉……你更想听到我说实话。”
“确实。”虞柠抬高了手。
他直接低了下头,在她拍完头后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
以往还有些矜持,但最近倒变得有些没脸没皮。
托他的福,虞柠脑子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个男孩,然后黏黏糊糊地跟在她屁股后面,整天都是柠柠柠柠地叫。
命运啊,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跑掉的男孩似乎又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她的身边。
虞柠:“仔细一想,好像真是从看方医生开始,我的脾气就渐渐地开始不受控制,在马路上和骑摩托的起了矛盾,竟然把人往死里打。”
凌望今:“……抱歉。”
“你道歉什么?我遇到你的之前,早就在方医生那里看病了。”虞柠想着回去就得把那些药都丢掉。
说着,虞柠长叹一口气。
“如果一开始我们能开诚布公地聊下天就好了。”
可是仔细一想。
虞柠:“估计那时我们开诚不了,以你那种德性,要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你什么都不会和我说。”
更何况一开始对于他来说,是顺风局。
也难怪A、B辈子结局那么惨烈。
虞柠思来想去,发现主要问题其实出在自己身上。
无论是A辈子迟来的杀人‘叛逆期’,亦或是B辈子在和父母争吵后的吞药窒息。
这一切的症结点都源于她和她的爸爸妈妈。
或许有一点,方医生还真没说错。
她无法突破父母这环。
虞柠:“我想和我爸妈谈谈。”
好像A、B辈子以及过往二十多年,她从未和爸妈掏心掏肺的聊过。
他们抗拒于摸清她的内心,而虞柠则在二十多年的教育中,迟迟意识不到自己大脑的问题。
“先从妈妈开始吧。”虞柠说道,“她脾气比爸爸要好很多,或许我们能够聊开。”
凌望今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想啥呢。”虞柠戳了下他的脸。
凌望今:“我觉得聊天……可能会不太会顺利。”
虞柠:“智商回来了一部分啦?竟然都没有顺着我说。”
她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结果看到凌望今真的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反省自己刚才说的话。
虞柠:“……只是一个玩笑。”
这脑子时有时无的情况,令她感到了头痛。
虞柠:“不过你也没说错,和爸妈敞开心扉聊天确实很难。”
上学时可能还有一腔热血争吵几句,但随着年岁的增加,愈发感到彼此之间观念的对抗,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学会了逃避。
既然说不通,那就干脆不说话。
思来想去,虞柠发现,周遭这一圈亲朋好友中,好像只能在凌望今面前展示最真实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