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河 第60章

作者:北斗二娘 标签: 现代言情

迟夏打开邮箱,点开了江疑发过来的资料包。

十年前,大年初三,东州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数名女性被杀害,被害者年龄大都在25~28岁之间,经尸检证实,死者均死于他勒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但在这个案子里,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是数名死者死亡现场出现的两样东西。

一是死者脚部都有一面长155cm,宽45cm的镜子,二是每个死者身上,都有一朵带血的粉色玫瑰。

而骆寻的姐姐骆凌菲,就是那起连环杀人案中的最后一个遇害者。

遇害者,一共六个。

当年骆寻的老师郑景怀正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但最终,案子在调查了五个月后停滞不前,最终以悬案封存。

时至今日,再也没有新的受害者出现,凶手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久后郑景怀从警局退休,十年间没有踏进过警局大门一步。

他从警三十余年,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案子却是以惨败收场,这不仅成了他的心病,也同样成为了骆寻的。

师父觉得对不起徒弟,徒弟觉得对不起姐姐。

迟夏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知道骆寻为什么总是睡在警局了。

他心里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

看完这些,迟夏抬头看着墙上的案情板,相比之下,她或许更冷血一些。

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查明真相,却从未那么苛责过自己,可是苛责,又有什么用呢?

困意袭来,迟夏关了电脑去睡觉,睡前却模糊觉得,原本想拼一拼骆大队长的秘密,结果现在嗓子眼挡着一股气,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的。

今晚这个觉指定睡不踏实了。

果然,就算有安眠汤的作用,迟夏前半夜睡得很不好,梦里她一会东一会西的,一会在东州,一会又在钦城,脚还没落地呢,又被骆寻给挡住了。

这一次她盯着骆寻,没从他脸上看到嫌弃,只看到沉沉的悲伤,没了想一脚踢飞他的想法,迟夏刚想抓心挠肺地安慰他几句,人就又被吸走了。

模模糊糊大半晚,后半夜才睡的稳了点。

早上迟夏拿了保温壶去酒吧,酒吧门还关着,她放保温壶的时候,往牛奶箱里加了一小包松子,本来随手买的,但是挺好吃,算是礼尚往来吧。

直到迟夏不见了踪影,阿德才去牛奶箱里拿保温壶,看到那一小包松子的时候他愣了愣,四下看了看,才把东西揣进兜里拿回去了。

迟夏到警局的时候,骆寻正在早餐摊子上吃早餐。

一碗豆腐脑,两屉小笼包,吃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个穿着新潮的瘦高个坐在了他对面。

骆寻抬眼看了他一眼,夹着小笼包蘸了蘸醋:“东西呢?”

瘦高个拿着文件袋:“八爷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骆寻摇了摇手机。

很快,瘦高个收到了消息,欢天喜地地把文件袋给他递了过去:“寻哥,八爷说了,你俩还有一场子呢。”

“知道。”骆寻仰头吸溜完豆腐脑,拿纸巾擦着嘴:“我会联系她的。”

瘦高个完成任务,正准备离开呢,又被骆寻叫住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摊子,收回胳膊去看档案袋里的东西:“那啥,帮我把早餐钱付了。”

瘦高个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一边扫二维码一边控诉他:“我说寻哥,你吃公家饭的,能不能别老欺负我这种打零工的。”

骆寻眼睛不离手,理直气壮:“钱都给你老板了,我没有。”

瘦高个愤然离场。

骆寻扯了扯嘴角,目光在手中的资料上,从八爷给的资料上表明,迟夏十二岁被收养,养父林钰山是国内小有名气的心理学教授,养母杨淑君是法语教授,两人都曾在东州大学教书。

五年前,平江路灭门惨案结束后没两天,周家所在的别墅区紧接着就又起了一场大火,那场大火中多人受伤,但大都是轻伤,唯独林钰山和杨淑君葬身火海。

但还有一种说法是,林钰山和杨淑君死于谋杀。

从骆寻手上的相关资料来看,警方一直都是以火灾定论,但有些奇怪的是,八爷并未在网上找到这场大火的相关报道,按理说,一场灭门案所在的小区,且距离那么近的范围内起了一场大火,媒体不可能不报道。

骆寻将资料放进档案袋,打了个电话给相熟的辖区朋友,打听五年前那场大火的事。

对方告诉他:“你说这事啊,我知道啊,就是火灾造成的窒息死亡,这个都确定了的,前后一个小区出了这么两件事,小区业主,咱们上头,都不想闹得那么大,最好息事宁人,所以这事就没怎么报道,倒是后来我们开展了一个防火宣传,林家也只是隐隐提了一嘴。”

“那起火源呢,起火源是什么?”骆寻又问。

说到这个,对方却有些支吾了:“诶,你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我回头帮你问问吧,问问我再回复你,对了,你问这事儿干嘛?”

“随口问问。”

骆寻踢开脚下的石子:“这不正好嘛,看到当年的报纸,好奇,随便问问。”

挂了电话,骆寻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76章 活法

如果只是一场单纯的火灾,那迟夏在查的私事是什么?她为什么要去监狱见屠国安,而屠国安正好是杀害她邻居一家的凶手。

再说,迟夏养父母出事的时候,迟夏正好是毕业的时候,为什么她现在却是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专案组的?

这五年时间,她在哪儿,在干什么?她当初说的休学,又有几分真实?

至于常有为给他的那份资料,骆寻扫一眼都知道藏了太多东西了。

最重要的,是李一鸣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李一鸣在审讯室说的那些话,就差没揪着他的耳朵对他喊,迟夏这个女人身上有很多秘密,你快去查她啊!你不查她你就不配做个警察!

林钰山和杨淑君真是死于火灾?骆寻很不相信。

还有,迟夏被收养之前是什么情况?这些年她有没有找过亲生父母的情况,这些在八爷给他的资料中全然没有显现。

骆寻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警局,耳边传来迟夏叫他的声音:“骆队,早啊。”

骆寻抬头,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迟夏手上正拿着笤帚和簸箕。

“怎么来的这么早?”骆寻走进去:“你在扫地?”

“随便扫扫。”迟夏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地:“骆队,徐洋还在警局呢?”

“嗯。”骆寻坐到了椅子上:“晾了一晚上,让他好好空空脑子,待会我再去看看,你要一起么?”

“我就不去了。”迟夏打了杯水:“我去找常局。”

“找他干什么?”骆寻看了过去。

晨光中,迟夏对着他一笑:“私事。”

骆寻哼了一声,忽然问她:“迟夏,你去监狱见屠国安,跟你父母有关吗?”

迟夏看着他,眸光在一瞬间冷了几分:“骆队,你查我。”

“你明明知道我会查,还在这儿装什么装。”骆寻漫不经心:“查到的不多,所以问问你。”

迟夏站了起来:“关系不大。”

她越过骆寻的桌子往外走,听到骆寻说:“是吗,我不信。”

迟夏破罐子破摔:“你爱信不信。”

骆寻沉默了好半晌,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方向,那个女人,她刚刚是破罐子破摔了?她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她怎么那么狂呢她?

等骆寻追出去的时候,迟夏已经不见踪影,他倒是跟林文觉扑了个满怀。

“干啥呢你这是,走路都不看人的?”

林文觉揉着肩膀:“正好,徐洋那边全都招了,跟咱们的推断一样,辅助型人物都算不上,这会儿只能放人了。”

骆寻收敛心神,把迟夏这事在脑子里压了下去,他正了正神:“李一鸣既然决定帮他,就不会让违法的边沾到这个孩子,只是可惜了,不管表面上多干净,这孩子的手上还是沾了血。”

林文觉一脸严肃,甚至隐含着担忧:“骆寻,这样的孩子,如果回归社会,你觉得他还是个纯粹的孩子吗?”

不,他早就先于同龄的少年们见识了人性,甚至亲眼目睹了一场看似完美的复仇,他心里种下了什么样的种子,是善是恶,除了这个孩子本身,谁都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骆寻叹了口气:“人还在审讯室吗,我去看看。”

林文觉气压有点低迷,苦着一张脸给自己泡茶去了:“应该还在,你现在过去还能见上。”

骆寻去找了徐洋,在警局待了一夜,他看起来脸色疲惫,看到骆寻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暗了下去。

“一鸣哥会怎么样?”他问骆寻:“会判死刑吗?我能见他一面吗?”

“他会怎么样要看法律的审判,至于你能不能见他,等他判了刑你或许能吧,但有个前提条件是他想不想见你。”

骆寻说完,招了招手:“我送你出去。”

两人相对无言,直到他们出了大楼,骆寻才问他:“徐洋,你后悔吗,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你后悔吗?”

眼睛乍一接触到阳光,徐洋眯了眯眼睛,他用胳膊挡了挡光:“不后悔。”

“你确定吗?”

骆寻停下步子,将他掩在阴影中:“从此以后,你的人生将永远跟随着一个污点,这个污点不在纸上,不在你的档案上,却时时刻刻在你心里,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否认,你的手里攥着一条命,她是坏,却也无辜,而你的手,不应该沾上这些。”

眼睛适应了光线,徐洋放下胳膊,他往后一退,从骆寻挡着的阴影中走到太阳光里。

阳光洒在他身上,少年笑着问骆寻:“无辜吗?骆队,你觉得,在这个世上,什么是恶?什么又是善?”

骆寻沉默无言,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盯着面前的少年,他分明看到这个孩子身处阳光之下,却又觉得他早已踏入无边的凉河。

他的目光沉静而又肃然。

徐洋开了口。

他说:“恶是无知,是自私,是清高,也是自负,我已经没有保护好我妈,我至少要知道是谁害了她,骆大哥,你这么明事理,你这么理智而又克制,是不是也能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如果你连自己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徐洋。”

骆寻走过去,他抬起手,手掌挡住徐洋的眼睛,感受到他的眼睫轻轻刷过他的手心:“这世上千万种活法,你别走最难走的那一条。”

他的掌心盛了一滴灼热的泪,少年喉结微动,却什么话都没说。

“康庄大道在你跟前。”

骆寻微微用力,掌心擦过徐洋的眼睛,那滴泪化在手掌,他看着少年的眼睛:“你别辜负了你自己。”

徐洋看着他,他试图像李一鸣当初看透他一样看透眼前这个男人,但很遗憾的是,他只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深不可测。

不要让别人看穿你眼睛里装着的心事。

这是李一鸣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说的话,那一天他差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朝着梁如清扑上去,是李一鸣的手从他背后伸过来,如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遮住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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