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斗二娘
迟夏偏不。
她甩开骆寻的胳膊走到杜小雨爸爸跟前,像他拽着骆寻的衣领一样拽住他的衣领,面色冷然。
“恕我直言,我们已经足够照顾你们的情绪,是你们从一开始就质问我们你们的孩子是不是遇害了,是你们一口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是警察,上门询问是我们的职责,配合我们调查更是你们的义务,我们的每个流程都合情合理!”
许是她的脸色吓到了这个男人,他两颊的肌肉颤抖,目光惊恐地看着迟夏:“你……你是警察,你想打我吗!快,快录像,让大家都看看,现在的警察都是什么样的!”
杜小雨妈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听到丈夫的话,她还是着急忙慌地去找手机,却被骆寻拉住了胳膊。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和地上的碎片,以及那个重新别在前襟的执法记录仪:“我劝你,做人还是善良点,谁是谁非,咱们心里都清楚。”
“警察什么样?警察应该怎么样?”
迟夏手上用力:“警察就应该让你们这么对待吗,警察就应该让你阴阳怪气让你打断他说话吗,还是警察生来就应该让你扔茶杯?”
她一把甩开男人,厌恶地拍了拍手:“六十多岁的人了,要点脸吧,这线索我们不要也罢!或许,杜小雨心里也很清楚,她就是有这么一个无能而又高高在上的父亲,才会分不清孰轻孰重!”
“你……你在说什么!”男人脸红脖子粗,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
迟夏满脸嘲讽:“我说,你也不见得爱自己的女儿,如果你爱她,就不会这么胡搅蛮缠,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向我们提供一切能尽快找到女儿的线索,而不是只会无能地在我们跟前找寻你的存在感和展示你那令人厌恶的臭脾气!”
她看着这个男人脸色灰败,目光中浮现出他最真实的样子。
无能,懦弱,欺软怕硬。
她走到骆寻跟前,身上褪去刚才的强势和冷漠,声音柔柔的:“骆队,我们走吧。”
骆寻扯了扯唇角,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等等!”
他们脚步没停。
男人急切起来:“我说!这次我保证好好配合!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
再从杜家出来,迟夏的脸色依旧很冷。
骆寻倒是无所谓,上车后甚至还开玩笑:“真被你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果然出师不利。”
迟夏一言不发,熟门熟路地从后排摸出矿泉水,抬手就要去掀骆寻的衣服。
骆寻往后一躲:“你干嘛?”
“看看。”她说完又抿着嘴,眉目间还带着不高兴。
骆寻耸了耸肩:“小事,又不疼,别管了,咱们先去找沈平。”
见他拒绝,迟夏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
骆寻发动车子,见车里气氛低沉,说了一句:“你刚才的作为可不像是个警察啊迟警官。”
迟夏垂眸看着手机:“警察的作为就是要忍耐那种人吗,凭什么,我只知道警察要为人民服务,但没有任何一条规章制度要求警察要逆来顺受。”
她倒扣手机:“骆队,不要太死板了,人活着已经有太多枷锁了,有些东西没必要遵守的那么规规矩矩。”
这是超出骆寻以往认知之外的两句话,他目光怔了那么一瞬,沉默无言地开着车子,忽的一笑。
“也对。”他看了迟夏一眼:“迟警官,受教了。”
“不用谢。”迟夏说:“骆队,前面路口停一下。”
骆寻以为她下车解决私事,也没多问,没想她回来的时候兜里揣着烫伤膏,一上车就道:“骆队,你自己掀还是我帮你掀?”
迟警官脸色不太好,平时好歹还能装一装,这会儿是一脸阴沉沉地装都懒得装了。
骆大队长权衡了一下,背过身去:“那还是麻烦您了。”
迟夏扯了扯唇角,掀起他的衣服,但是很快,她的眼眸就又冷了下来。
骆寻的背上,纵横交错着起码五道长长的伤痕,从疤痕情况来看,时间久远,一些小伤疤反而不值一提,更何况刚才那杯茶,或许于他而言就跟挠痒痒一样。
骆寻的声音传来:“怎么,吓着了?”
“没有。”迟夏收敛了眼里的情绪,挤出烫伤膏放在指腹,轻轻按上他肩胛骨的位置。
她的指腹偶尔划过后背的伤疤,骆寻眼眸一定,目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玻璃,他透过玻璃去看外面行走往来的路人,却发现自己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楚。
后背传来清凉的感觉,偶尔指腹划过有些发痒,骆寻仿佛从玻璃中看到自己的脸。
像个十八岁的少年,挨一下小姑娘的手都紧张。
“好了。”迟夏放下他的衣服:“还好,不是很严重。”
骆寻嗯了一声,发动了车子:“那……那就去找沈平吧。”
他目光直视,连个余光都不敢往迟夏那边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迟夏轻轻一笑,她转过头来看向骆寻。
“骆队,你怎么天天脸红?”
她说着,声音轻快。
第91章 铩羽
林文觉和曹斌那边,他们从汤兰和刘彩芸家里出来,又去了一趟这两个女人的娘家。
相比于他们夫家的热切和着急,两个女人的娘家人却显得有些并不欢迎他们,甚至没说几句话,他们就被人轰了出来。
回到车上,曹斌灌了一大瓶水:“元芳,你怎么看,依我看,此事必有蹊跷啊!”
林文觉抻了抻胳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老曹,我怀疑汤兰和刘彩芸的失踪,跟她们娘家人脱不了关系。”
“啥?”
曹斌来了精神:“元芳啊,虽然她们娘家人都不太欢迎咱们,但是把自己家里人搞失踪,这……这至于嘛?”
“怎么不至于?”林文觉睁开眼睛:“我问你,汤兰和刘彩芸失踪,报警的是谁?”
曹斌想都不想:“她们的丈夫啊,不对,咱们当时问的时候,这两家的婆婆好像也都去了。”
“对,一个女人失踪,丈夫和婆婆最着急,自己的亲人却不着急。”
林文觉嗤笑一声:“而且,我们刚才去的时候,她们的娘家人表达出来的意思,甚至是想让对方撤案,他们很不喜欢报案这件事。”
林文觉说完,意有所指地看着曹斌:“大人,您看我分析的对么?”
曹斌表情认真了起来,他想了好半晌,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对啊,老林,吕涛那边给我们的反馈是,汤兰和刘彩芸的丈夫都疑似家暴,咱们……咱们刚才上门的时候……”
林文觉接了他的话头:“是,而且相同的是,她们家里的家具都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很像是家暴的时候打烂的,而且墙上还有新旧血液,我检查过了,应该是打架的时候导致的,所以吕涛那边的猜测是成立的。”
“所以,汤兰和刘彩芸是因为不堪忍受家暴而失踪?”曹斌说着:“但是,人不会遇害了吧?”
林文觉摇头:“不太可能遇害,不然她们的丈夫不会急着找人,我觉得她们失踪,这其中绝对有她们娘家人的帮助。”
曹斌呆呆地看着方向盘好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那咱们这是该开心还是失望啊。”
林文觉又道:“最重要的是,汤兰的丈夫是跑出租车的,刘彩芸的丈夫在工地打工,再加上我们对她们其他家人的调查,这些人基本没有接触到大量氢氟酸的机会,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曹斌长长地叹了口气,拿纸巾擦着车窗上一小块泥点:“那咱得告诉吕涛一声吧,别让那小子白查了。”
林文觉却摇了摇头:“不用,吕涛之所以能够负责局里的失踪案,那就意味着他有这方面的能力,他不是不懂这些东西,而是还没查到,咱们贸然就提出这件事,一来是对人家专业能力的质疑,二来,可能还会间接对汤兰和刘彩芸造成伤害。”
看着车窗上那块泥点擦干净了,曹斌心里也舒服了,他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咱刚才也瞧见了,汤兰和刘彩芸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就桌子上那饭菜,那就不是人吃的,为什么丈夫那么急着要把人找到?那不就是为了让她们回来伺候么……”
林文觉但笑不语。
曹斌冷哼一声:“在我们家,这种男人是要被打的……”
“你去开车的时候,汤兰的两个孩子追出来跟我说了一句话。”林文觉有些唏嘘地开口。
曹斌发动车子:“说什么了?”
“那俩孩子跟我说,如果找到汤兰,告诉她,他们能照顾好自己,让她别回来了。”
曹斌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他这个话,只是笑了一下说:“那咱们现在是先回去呗?”
“先回吧。”林文觉说:“也不知道迟夏和骆寻那边怎么样了。”
***
此时的迟夏和骆寻,刚好到了杜小雨前男友沈平的学校,并且联系上了沈平。
看到沈平的时候,迟夏小声对骆寻说:“小鲜肉的长相,的确挺受姐姐们的欢迎的。”
“而且也不吃软饭?”骆寻打趣道:“沈平的专业成绩在年级排前几名。”
“那要看怎么个吃法了。”迟夏说着,沈平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沈平刚从实验室出来,脸色不怎么好:“我说过很多遍了,我跟杜小雨已经分手了,她在哪儿跟我真的没关系,警官,你们能不能不要来打扰我了,你们再这样下去,我女朋友都要生气了。”
“你女朋友?”骆寻问道:“你跟杜小雨分手多久了?”
沈平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四个月啊,警官,都四个月了,我再找个女朋友不碍事吧,算不上背叛吧?”
“那孩子呢。”骆寻直接坐到了树荫底下:“他妈妈失踪了,你作为孩子的父亲也不担心?”
“失踪?”
沈平冷笑一声:“警官,这事儿杜小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做,她家境不错,工作也不错,人脉更不错,朋友多的我数都数不清,所以她想去哪儿躲一躲还真没人能轻易找着,至于那个孩子,杜小雨现在有更好的条件抚养他,跟着杜小雨对他本来就好啊,我为什么要担心?”
骆寻听了这话,竟觉得自己无从反驳。
“还有啊,这孩子是杜小雨主动要的……”他又说,甚至还带着几分委屈。
“你跟杜小雨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迟夏问他。
“见面的话,分手后就没见过了,倒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打过几次电话。”
他拿出手机找了半天,把相关通话记录找了出来:“你们自己看吧。”
在迟夏和骆寻看通话记录的时候,他又道:“警官,你们真不用担心,杜小雨玩的比我可花多了,她跟我谈的时候,外面还有几个不清不楚的的呢,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休息呢,你们见过她爸没有?你们要是见到了你们就懂了,他爸简直令人窒息,杜小雨呢,又是个向往自由的人,能不失踪嘛,不对,她那不叫失踪,叫逃避。”
迟夏看着他和杜小雨的通话记录,自从他们分手后,几乎每个月都有一通电话,最后一通电话是三个月前,而从沈平的记录来看,这三个月来,他也试图联系过杜小雨,但对方都没有接听他的电话。
“你跟杜小雨有孩子,以后少不得有牵连,你现在的女朋友不介意么?”迟夏把手机递给他问。
沈平觉得好笑:“这有什么介意的啊,恋爱之前我就告诉她我的情况了,她要是介意可以不跟我在一起啊,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都准备去留学的人了,思想总不能还那么落后吧?”
“留学?”骆寻看向他:“你要去留学?”
沈平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是啊,跟我女朋友一起,她工作,我留学,两全其美,所以我这些几个月都在忙着留学的事,连实验室的门都出不了。”
骆寻看了迟夏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