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木非石
他说:“对啊,公司圈子很小,想知道一些事,还是很简单的。”
有一下没一下的,细致地擦拭叶子。
许久,钟意没回答。
他才转身,扫过来。
“怎么不说话?”
钟意想了想,“我不知道说什么。”
秦一然勾唇,目光凝着植株,“哦,为什么?”
钟意说:“你是我上司,问这种问题,我很尴尬……”
秦一然默了默,“嗯。”
他倏然丢掉手帕,掐着腰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面,高楼大厦林立的街景。
突然转头,又看向钟意。
“你怎么看待,那晚在酒吧,我们——”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钟意,“我们接吻的事?”
钟意想都没想,赶紧摆手:“秦总监,我们都喝多了。”
秦一然立马眯起来眼皮子,“都喝多了?我是这么告诉你的?”
“啊?”
钟意咬了咬粉唇,脑子迅速转动,突然想起,那晚在卫生间入口的红色沙发上,秦一然明确表示,自己没有喝的。
第二天还送了花。
两人还吃过饭。
钟意承认,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这种推卸责任的话,一定妥妥渣男无疑了。
在公司里,发生这种上司和下属暧、昧不清的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至少目前为止,公司关于他们两个的流言蜚语,还是热门话题。
“秦总监,秦总监我可能——”
秦一然弯腰端起来咖啡,拿在手里,钟意来不及说完,话题就被打断。
“我明白钟意,”他扬起来下颌,吁了口气,英俊的脸庞,沐浴着早晨八九点钟,温和而又暖意洋洋的日光,整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你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有人惦记也很正常。”
说完之后,看过来,“先前是我误解了,我以为你对我也有好感,这么看的话,我委实自恋了,对吧?”
*
钟意从总监办公司出来,低着头打开电脑,手肘就被碰了碰。
丁然凑近她,“秦总监没有难为你吧?”
钟意茫然地摇了摇头。
秦一然性子还算沉稳,在公司里,就算有人犯错,也不是动不动就发火之人。
钟意迟到,也有人事负责,秦一然犯不着整她啊。
谁知丁然见她摇头,松口气,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不知道,今天秦总监一大早到公司,发了好大的火。”
钟意一怔,朝总监办公司看一眼,房门紧闭,他方才客套礼貌,还真没看出来……
丁然继续说:“听说昨晚秦总监回去就挺晚,眼窝青黑,大概是没睡好,有些暴躁。”
钟意后知后觉点头,“那,那大概吧。”
不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难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难道他没睡好,是因为昨晚自己去约会的事?
是以方才在办公司,才问了那些话。
钟意蹙起来眉头,秦总监那个问题,钟意回答了。
钟意说:“对不起秦总监,那晚你没喝多,但我可能喝多了,很抱歉,我、我暂时不打算谈恋爱,我工作很忙……”
本以为这番话很真诚,也符合她目前的现状。
谁知秦一然听了,却摇摇头笑了,他说:“钟意,我觉得你一直很简单纯真,没想到也会说那些茶里茶气的话。”
钟意难以置信地看着秦一然,“啊?你,你是说我,我是绿茶B吗?”
秦一然看着她,“差不多吧。”
钟意就沉默了。
她刚嘲讽了赖司砚绿茶B,没想到第二天,自己就被骂了绿茶婊?
刚想到这里,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她拿起来,赖司砚问:昨晚睡得如何?
因为昨晚抓娃娃比赛,比赛需要,钟意把赖司砚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钟意看一眼,没有回。
刚放下,紧接着又叮咚一声。
赖司砚拍了照片发过来——
是经文。
他抄写的经文。
《佛说长寿灭罪护诸童子陀罗尼经》
又说了一句:初赛结束,我们一起去泰阳山一趟?
钟意这才忍不住回:为什么?
赖司砚:没事。
他说没事,钟意却隐约觉得有什么秘密。
于是追问:你不说,我怎么去?
赖司砚随便扯了个理由:只是听大师说,诵读超度一下,对孩子更好。
佛法理论上,钟意是个外行人,听他说的有理有据,又是大师所言,钟意自然没有怀疑。
于是答应了。
赖司砚发完消息,把手机放下,目光掠到远处,略微出身。
他此刻人在会议室,刚开完董事会。
方才那些人吵吵嚷嚷,让他甚是疲倦。
都是一群没有管理能力,又喜欢指手画脚的老顽固,不过从爷爷创业之初,几代人都跟着赖氏,居功自傲,还说不得骂不得。
企业的发展离不开新鲜的血液,董事会也是时候,立立规矩了。
赖司砚支起来手臂,两指抵着额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
不多时李泽林推门进来,走到他跟前,悄声说:“周末和旭东的陈总有个饭局,陈总刚从国外回来,要不要安排人去机场接机?”
赖司砚才怔了怔,指尖弯了弯,从额角拿开。
嗓音哑然:“我周末要去泰阳山。”
李泽林一怔,礼貌询问:“是什么要紧事?能不能推一推?”
赖司砚言简意赅,“当然要紧。”
李泽林迟疑,“您要放陈总鸽子?”
赖司砚沉吟许久。
为什么要去泰阳山?
这事还要从那个时候,钟意要离婚开始说起。
那些暗无天日的时日,赖司砚这么一个无神论者,也曾去烧香拜佛,请大师洞察过天意。
当时大师就跟他讲,“你二人婚姻里,注定有这一场动荡,你压不住,也强迫不得……不过姻缘还缠绕在一起,或许,有朝一日还能再续。”
赖司砚听了,不知高兴还是忧伤,毕竟这玩意玄之又玄。
像他这样一个有占有欲的人,这么一放,未来存在太多不确定性。
离婚这三年,没有联系,没有交集。
现实不是言情小说,真的经历过,才知道有些人走着走着就真的散了,这么一散,也真真可能是一辈子。
破镜重圆的概率微乎其微,茫茫人海占不到三成。
让他怎么能心大到,就这么放一放呢?
什么叫姻缘再续,赖司砚从来都不信那些屁话。
当然以前,钟意也迫着他,陪他看那些爱情剧爱情电影,什么旧情复燃,什么多好以后再相遇再相爱。
可有一天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知道前路有多渺茫,等待有多煎熬了。
就好像你去买彩票,期待自己中奖五百万,呵,中国十几亿的人,有几个中奖五百万呢?
所以离婚这三年,赖司砚从来没有一刻敢奢望过钟意还能回来……
因为他知道,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人都会在痛苦绝望中,学会保护自己。
不过尽管如此,那天赖司砚还是执着地,在庙前烧了一柱香。
他觉得,或许在这种穷途末路,一个孩子的降临,对他们二人的夫妻关系,或许是一条出路……
或许,就能留住钟意不离婚。
只是赖司砚没想到,钟意竟然选择隐瞒,隐瞒,也要离婚……
想到这里,赖司砚呼吸有些错乱,他凝神许久,才突然抬头,扫了李泽林一眼。
“泽林,你说……”
赖司砚尽管不想相信,却还是问:“一个对阿猫阿狗都充满爱心,内心柔软又爱哭的小姑娘,有一天宁愿打掉自己的小孩,都不想跟你继续,是不是……心里一点儿也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