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那天下着点小雨,海上起了浓浓雾气。盛淅等到早自习结束就有点不好了,浑身低气压,看着同桌乱七八糟的桌面,极度压抑地等了两节课,然后忍着怒气,将她的桌面和桌洞整理齐整,又?把卷子按学科别?折好。
三轮复习几乎已经没题了,只有思维导图,学案没有几张。
余思归桌面上歪歪扭扭画着一?只小乌龟,半只乌龟被课本?和学案压住,只露出一?只油性笔画的龟脑袋。
盛淅在课上盯着那只龟看了许久,想起余思归趴在桌上画画的样子。
他一?下课就去了物理教研室。 “老师,她生病了吗?”盛少爷开门见山。
贺文彬说?:“你就当她生病了吧。”
“她前天还好好的。”盛大少爷显然怒气不小:“一?个?大活人已经两天没来了,老师您就没——”
贺文彬懒懒道?:“感冒了,挺严重的。你想去探病吗?”
大少爷心里一?块石头?“咚”落了地,冷淡地说?:“今天不去。”
贺文彬觉得这学生说?话一?向很好玩,问:“今天不去,那你明天去?”
“……”
盛淅,气压低得可怕……
贺老师收回目光,不再逼问,漫不经心道?:“回去的时候把这堆卷子发了。”
学生拿了那摞卷子要走——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极度压抑、而且明显不想被人察觉,近乎执念地问班主任:“有多?严重?”
贺文彬:“……”
贺文彬犹豫着,找了个?定位。“仔细一?想,真的挺不做人的那种吧。”
盛淅:“?”
他显然没理解。
贺老师一?摊手?:“我哪知道??”
“……”
下一?秒,盛少爷头?都?不回,拿着卷子走了。
-
第四天,盛淅来得挺晚。
他睡得不好,也比较冲动,大清晨候在校门口守了一?会儿。守到一?半终于清醒了些,嫌恶地觉得余思归不配,明明都?是姓余的自作自受,傻逼才会因?为她请两天假就破防。
和她相处心太?软的话,容易被蹬鼻子上脸。
他一?路上楼,推开教室门。
余思归仍然没来上学,窗边空无一?人,大海蒙着一?层雾气,海风湿润。
班长挺奇怪的,拿着值班日记追上来问:“淅哥,你同桌这都?几天假了?”
盛淅恨不能宰了这人,冷冷瞥班长一?眼:“我哪知道??”
班长不愧是班上皮最厚的,毫不在意盛少爷的愤怒。
“我今早一?看,归老师今天又?请假。”班长嘀咕,“老贺昨晚就给写上了,跟未卜先知似的。”
“……”
班长挺困惑:“总共到高考也不剩几天了,归老师她还来吗?”
盛淅那一?瞬,沉默得可怕……
班长:“?”
“来。”他脸色难看地道?。
班长纳了闷儿:“真的还来吗?还来就行,但?咱们下周二就回家静悟了。归归哥怎么不声不响的?”
少爷冷淡地说?:“不太?舒服。估计是这几天状态不太?好,换季感冒了。”
“那你多?关心关心她。”班长笑起来,“淅哥,你们现在是不冷战了吧?”
那一?刻盛淅十分安静,过?了许久,终于冷冷地挤出一?个?字。
“嗯。”
“那太?好了!”
班长说?,乐呵离去。
……
课间,盛少爷看向思归的课桌。
窗外春雨绵延,台上还放着她睡午觉的猫猫抱枕,一?只圆滚滚的小三花猫。盛淅生她的气,和她冷战,却又?觉得余思归非常可爱。
回的话。
盛少爷勉强又?高贵地想,回来之后的事,就回来再说?。
原谅她……盛大少爷重新审视了这两三个?星期的经历,感觉冷战的确没有意义?,龟龟学不到半点东西,只有发脾气的冲动。
但?即使如此也很难原谅姓余的。
姓余的破乌龟片片仗着自己被哄了两年多?,终于学会了蹬鼻子上脸……归根到底是养龟人不懂节制,终致养龟为患,为龟作伥的悲惨下场。
盛淅勉强至极,连想到“原谅她”这个?念头?,浑身气压都?低得很,冷冷盯着余思归已经被他收拾过?第二轮的桌面。
还他妈敢回来,盛淅嘲弄地想,你考试都?要凉了,也不知道?考完了后不后悔。
东西还都?在,他想,估计明天就来了。
-
“明天”到了。
姓余的还是没来。
盛淅怒气不住地积聚,犹如教室上空的雷暴之云。
冷战是不可能冷战了,这辈子估计都?不可能冷战,余思归脑袋上那根毛胆敢出现在教室门口,哪怕只是晃一?下,盛淅都?会把她揪进来骂上一?顿。
盛少爷周围的气场已经非常可怕,老师上课都?不敢点他救场。
有人在附近打闹,不慎撞翻了思归的书堆,盛少爷看着那摞书和卷子异常不顺眼,给余思归全?部堆成一?座山,连猫猫抱枕都?干脆地砌了上去。
“不来就滚。”少爷言简意赅:“反正我不会给她再收拾这个?周的第三遍了。”
李浩宇一?言难尽:“……三遍?你每句话都?挺有槽点的……”
下一?秒,大少爷杀人的眼神,猛地劈了过?去……
李浩宇瑟瑟发抖,不敢再皮,半个?屁不敢放,盛少爷看着素来没有条理性的同桌那堆乐色一?样的书和小玩意,讽刺不在场的归老师:“别?来上学了,直接收拾东西滚蛋多?好。”
他说?完觉得挺解气,把余思归非常宠爱的猫猫抱枕一?叠,让它像个?垃圾一?样蜷成了坨坨。
“怪你没个?好主人。”盛淅居高临下、十分有病地道?。
-
他欺负完了余思归留在学校的三花儿条条猫,将人家猫憋屈地塞进袋子里,心情稍有缓解,下午时翻了翻他和思归的聊天记录,已经可以追溯到三个?月前。
盛淅:“……”
冷战这么久了?
再不解决已经没时间了,盛少爷谨慎地想,矛盾是不能拖过?高考的。
后面还有报志愿等许多?杂事,稍有不慎、沟通时有气就会有很大的差池,因?此无论再不情不愿,明后天也不能再继续闹了。
少爷犹豫着想问问余思归明天来不来上学,又?觉得这次也由?他主动打破僵局……实在很没面子;至少得发过?一?通脾气,震慑她一?下,姓余的以后才不至于太?膨胀。
明天再说?,他愠怒地想。
——他妈的,费心的东西。
-
天蒙蒙地下着雨,月季花争奇斗艳,瀑布般倾泻下来。
盛淅早晨特意修了下眉角,还拎了点骂完余思归后用来哄对方的小零食——否则容易被对方记仇,但?有点儿吃的就好不少。
姓余的不发脾气的时候已经是个?很难伺候、要求很高的小混蛋了,盛少爷想,实在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盛淅你上学还打扮啊?”他爷爷见盛淅打理,还挺想笑的,“又?是和柳博士家那个?小姑娘?”
盛少爷莞尔:“您直说?同桌呗。”
“缘分么,”他奶奶开心道?:“上学去吧,已经没几天啦。”
……
校门口的倒计时表亮着,距离高考还有五天。
盛大少爷拎着小点心,穿过?六楼走廊。似乎是离别?的氛围重了,整个?高三楼层都?有点愁云惨雾。
盛淅心里,忽然没来由?地发了点儿慌。
像是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在很早以前就丢了,只是今天他才发现。
下一?秒,他摒了这没意义?的念头?。
少爷故意晚进来,拎着小零食进了教室,向自己桌子看过?去,准备提气把很好捏的余思归揪出来凶一?顿,凶到哭和不哭之间就行。
然而下一?秒。
——盛淅看见了自己隔壁的、空荡荡的课桌。
“……”
余思归的桌子空了。
她堆得乱七八糟的书、被他塞起来的条条猫,甚至连桌边的垃圾袋,一?夜之间突然一?点都?不剩,就好像她的存在都?是一?场梦。
连个?纸屑都?没剩。
盛淅拎着袋子木在那,过?了许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人呢?”
嗓音甚至是平直的。 他后面那男生住校,愣了下,认真回答:“归老师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