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我们的底子,在?省里,也算厚的了……
……我们第一中学省里一年也拨好多钱呢,市里也给钱,归归含泪想,比地级市的要高好多,绝对的亲生儿子省重点;但是还是要被你们甩八百里……一中奥赛只能办四科,第五科学校想重视都重视不?起来,招不?到教?练。
归归老师心里相当难以言说?。
然而下一秒,盛淅发来了第三?条消息:「但都是过去式了。」
“……”
过去式。
来自豪门高中能怎样!现在?还是要和我们一起卷啦!
龟龟忽然又高兴了起来,很?开?心地给他发了一只小企鹅芭蕾转圈圈:「其实习惯了就还好啦!盛淅今晚你写了多少!」
语气简直是肉眼可见的雀跃。
盛淅那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自己的小同桌:「今晚把数学做完了。」
「那我今晚写了七张化学哦。」归归开?心地和他比了比。
余思归说?完就觉得自己赢了,果?然还是龟老师的效率高一点!转学生只配给归归老师提鞋……但这膨胀的自我认知里,还掺杂着一点想让盛淅摸摸头的念头。
后面这念头太诡异,龟龟意?识到的瞬间,就被自己吓得一震。
然而盛淅那头笑了起来,对她说?:「好厉害呀。」
归归在?手机前,看着那条消息,呆住了。
可恶,思归耳朵像被春天的火烧过,女孩子羞赧得眼梢都泛起很?淡的红,耳朵似乎都红起来了,他凭什么夸我…… 「是不?是要睡觉啦?」盛淅温和地问。
“……”
他仿佛还有点哄人?的意?味,对同桌说?:「已经不?早了。」
归归看了眼时间,很?诚实地回?答:
「是。」
我都已经躺下好久了。
「好,」转学生很?温和地给同桌打字,「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
……第二天的晚安。
归归得到了一个很?自然的问候,心里泛出丝丝柔软的情绪,仿佛被人?很?温和地顺了两下毛,一时酸而温热的感?情充溢了胸腔。
很?陌生,思归有点害怕地想,但又有种令人?难以言说?的幸福和酸楚的感?觉。
仿佛喜怒哀乐都不?再属于自己,这些钥匙已在?他人?手中。
可是我没有给他。归归想。
长夜雨声漫长,黑咕隆咚的卧室里,十六岁的思归眉眼湿润而温和,用热乎乎的额头轻轻贴着手机,过了会儿,对自己变得有点陌生的同桌说?:
「晚安呀。」
- ……
清明假期的开?始和结束都没给同学们带来啥快乐的感?受,不?如说?阴间行为更为确切,高中的假期普遍幸福感?不?够,先?修班更是如此。
有人?得出去上辅导班,有人?有一对一,搞竞赛的有校内培训,不?搞竞赛的咸鱼则有写不?完的作业和内卷,三?天下来甚至比上学还累,开?学当天整个班萦绕着一股死气,而这股死气在?收作业时达到了巅峰。
“我是真的没想到……”陈冉颤声道,“三?天假期六张卷子一个学科,这是什么三?餐四季的变种吗?谁给了老贺这个思路?”
物理课代表说?:“他们串通好的。”
“老李也没好到哪去啊——”数学课代表痛苦喊道,“你别看他总共发了三?张卷子,他妈的每张卷子后头都附送一道竞赛变形题,第一道题我花了三?个小时还问了我哥……”
陈冉正?在?点语文卷子,漫不?经心地问:“你哥说?啥?”
“他让我滚。”
数学课代表惨淡道,“说?他上了大学已经对高中数学失忆了,让我莫要指望他。”
“……”
数学课代表趴在?卷子堆上喃喃:“我也想失忆,哪来个大学给我上上呢?”
全班闻言,一并叹气……
早晨阳光明媚,归老师抱着自己肝了一天半的作业出现在?讲台上,好奇地问:
“那题需要我给你讲讲吗?”
“不?用讲!我做出来了!”数学课代表说?,“我都说?了我花了三?个小时,归归哥你万不?能如此看不?起我!——不?过你花了多久?”
余思归一呆,愣愣地问:“那道题很?难吗?”
“……”
“我他妈不?该问你,我问谁不?好我挑着你问……”
数学课代表悲痛万分,然后又想起什么关?切地开?口:“归归哥,你被小混混揍的地方好点了没有?”
余思归于是放下作业,拉起校服袖子给课代表看,两三?天足够淤青由青转紫,划痕结痂,紫色边缘泛出溶血的黄,在?归老师白?皙的皮肤上似是打翻了调色盘,姹紫嫣红好不?精彩。
数学课代表见了倒抽一口冷气……
靠近讲台的那圈人?一看也都吓得不?轻,一下呼啦啦围过去,几个不?怕被余思归骂的还胆大包天地戳戳归归的挫伤。
“……太可怕了呜呜……”物理课代表悲痛大叫,“十班痛失归老师……!”
“你才?痛失!我痛失你!别戳了!”余思归怒道,“给你们看看而已,不?要过来动手动脚……再戳我把你马鲨了……”
……
——盛淅进班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
清明过后暮春,天气转暖。
盛淅来登校时已经不?穿外套,只套一件白?校服,身形瘦削有力,站在?班门口朝里看。
讲台上里三?层外三?层,余思归竭力把对她动手动脚的毛手贱同学推开?,冲去交作业,班上洋溢着孝子们“痛失归老师”和“归老师好惨嘤嘤我只会心疼归老师”……此起彼伏的声音。
盛淅望着讲台,眼神玩味,仿佛挺好玩似的。
“淅哥?”蒋锐说?,“你来了?”
盛淅随口应了声:“嗯。”
转学生边说?边回?自己的座位,蒋锐认为自己有告知他的必要,盛淅转来十班已有一段日子,俨然已是班上一份子,而这是他同桌的事?务,便说?:
“淅哥,你这几天不?在?发生了点事?儿。”
盛同学:“?”
他抬起眼,礼貌地望着蒋锐,示意?自己在?听。
“你不?在?群里可能不?知道,”蒋锐颇为复杂地说?,“你同桌前几天放学路上被人?堵了小巷子。”
“……好像是挺老的矛盾纠纷了吧,但他被一帮小混混打得挺严重的,”蒋锐压低了声音,“最近放学所有人?都得小心点……尤其是你我她这种走读的。隔壁高中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比较乱。”
“……”
然后蒋锐指了指讲台上那处闹剧,小声道:“而且还有一点……虽然大家都嘻嘻哈哈的不?说?什么,但归老师毕竟是女孩子,吃了这种男生都很?少吃的亏,心里肯定很?难受。”
阳光铺洒在?转学生身上,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同学。
然后紧接着,他轻轻笑了起来。
盛淅笑时总有种难言的柔和,犹如湖水上荡开?的水波,有些湖光山色,碧波万里的宁静意?味。
“你知道那些打她的混混怎么样了么?”
转学生很?温和地问。
蒋锐一愣,还没待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盛淅就放下书包,脾气相当温顺且斯文地对蒋锐道:
“谢谢你,回?家的时候我小心点。”
第三十四章
“我不懂, ”柳敏声?音十分茫然地响起:“闺女,我今天抽了个空跑了一趟十三中,他们一听我的来意就说不用来了。”
课间喧嚣, 余思归靠在?偏僻中庭的那棵大梧桐树旁, 树叶掩映。
余思归一愣:“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呀, ”柳敏相当奇怪地道,“反正他们教导主任说那几个人已?经被清退了。”
思归呆住了:“啊?!”
“本来好像就背着处分吧……”柳敏说, “挺混一群人, 但是具体?细节他们也不肯说, 总之就说自己绝对是秉公办事, 已?经给清退了。”
余思归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喃喃着问:
“强调自己是秉公办事?”
柳敏嗯了一声?:“对,挺怪的……我就和他们说我是被他们校园霸凌的受害者她?妈, 你们有责任告诉我这?群小崽子具体?的去向?, 然后那个教导主任做了一件我过了这?么半天,也不能理解的事情。”
余思归:“?”
“他楞了一下问我,”柳敏车的声?音滴滴一响,她?拉开?车门, 对电话里的女儿道:
“这?件事原来是有正经受害者的?”
思归:“……??”
“反正没太搞懂,”柳敏道, “但看?那领导信誓旦旦的……而且也确实?被退学了,妈这?次就这?么算了啊。”
说完,柳敏挂了电话。
余思归站在?在?梧桐叶里消化这?冲击感, 一时甚至不知道哪件事更值得吐槽,没有正经受害者?退学?绝对秉公办事?
还没见过学校里能秉公办事把学生退学的, 一般都会设法兜住,公立学校里给学生记大过记小过都常见, 最次也能假惺惺地协商转学,唯独“清退”这?个选项永远神隐在?幕后。
这?叫什么,这?叫无数个槽点堆出了一个完美的结果。
又名三方黑恶势力碰撞,更牛逼的那一方硬是把它压成了秉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