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潆迦
司机靠在车旁慢腾腾抽着烟,看到她过来,才弹了弹烟灰,慵懒道:“上车。”
温菱沉默了好一会,还是上了车。
今天邵南泽亲自?开车,车上除了他没有?别人。一路上,邵南泽都?很沉默,气氛就更加尴尬。
幸好温菱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一本民?法法条,开始翻看起来。
等红灯的间隙,邵南泽抬眸看向她,偶然瞥见?眼底她青灰色淡淡的痕,也不知道是不是项目累着的。他抿着唇不发一语,又接着开车。
到了建筑公司那儿,对方公司派了一个?工程技术部的工程师过来接洽,姓林。
温菱总算忙活起来,拿着本儿一路询问,客户需求,可改进的空间,事无巨细记录下来。
邵南泽双手插-兜,没怎么开口,只是在一次对方讲话卡壳的时候,顺带提点了一句。
“不确定?风险,除了意外地质地基、特殊水文气象条件,还有?施工准备不足等问题。”
对方连声称是。
温菱愣了愣,记下来的时候想着,原来邵南泽对建筑工程,居然熟悉到了这?种程度。
他对项目的把控也令人瞠目结舌,虽然没有?用本子记,但每一个?细节他都?知道。
跑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林工热络地邀请两人留下来吃饭。
邵南泽理都?懒理。
温菱笑笑说:“我们还得赶回去学?校。”
林工热情得不行,把两个?人看得紧紧的:“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让你们跑这?么远,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就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温菱面?子薄,不知道怎么拒绝了,邵南泽抿着唇:“随便。”
到饭店时,包厢都?已经坐满了,三个?人又去了大厅。
邵南泽倒是不讲究,
吃饭的时候,林工一直在努力?找话题,又问起专业上的事,温菱温和地耐心解答。
林工一直和杜律明?对接,看今天过来的只是两个?普通大学?生,女孩子长得娇俏可人,男生又是一副闲事莫理的样子,就动了点歪心思。
温菱低头?夹菜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底下碰她的小腿,还以?为是对方不小心,她把腿往里收了收。
没想到刚喝了一口汤,那种触感又再次袭来,还特意在她腿上停留了一小会,蹭了一下。
那人是故意的。
邵南泽一直没什么心思吃饭,看着手机,偶尔划拉一下,再想划的时候,感觉到桌子好像晃了一下。
坐在旁边的温菱,手上的筷子也有?点儿拿不稳。
他的眼风徐徐看过去,看到温菱低头?蹙眉,眼睫毛抖得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脸上全是不自?然的神色。
温菱极力?保持镇定?。
她四肢是冰凉的,第一时间想尖叫,想喊人来,但是这?人是学?校对接的企业,今天他们是作为学?校项目的代表来的,她很怕学?校和项目都?会受到影响。
这?儿是大厅,不是包厢,人来人往,她不想闹得太难看。
邵南泽有?时会看过来,她不想被他看出?端倪。
温菱唇色抿得发白,偷偷拿出?来手机,伸到桌布下,按了录屏键。
刚开始录了几秒,邵南泽忽而放下筷子,瞧了旁边一眼:“林工是吧?”他冷着一张脸,声音不高也不低,“有?件事要借一步说话。”
温菱狐疑地看过去,在他脸上没发现什么。
邵南泽一向把心思藏得很深。
林工只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不疑有?他,跟着走到人少的地方。
温菱目送他们走过去,手指捏得发白。
她录下来了,证据就在她手机里,她在想下一步要怎么走。
还没反应过来,后面?院子里,忽而传来了林工的惨叫声。
另一边。
林工还以?为邵南泽要给他看什么好东西,特意把头?伸过去瞧。
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记重拳,打得他七荤八素的。
邵南泽一拳过去,林工有?点摇摇欲坠,还没反应过来,第二记拳风又挥出?来。
林工这?才哎哎呀呀的叫出?声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邵南泽骂了句脏话。
看着对方出?拳颇有?章法,林工想跑,开始呼救:“救命啊,打人啦!”
邵南泽像拎小鸡一样把他衣领拎起来。
“你还有?脸了。”
邵南泽没眨眼,第三拳打过去,林工就坐在地上直喘气了。
他被打傻了,也打怕了,直楞楞地盯着邵南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有?点回味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再然后,两管鼻血忽而就流了下来。
林工反手一抹,才反应过来是血,而后听见?店家在旁边惊呼:“哎呀呀,这?怎么打起来了呢。”
邵南泽带着一股冷风回到座位上。
温菱木着脸,和他对视:“邵南泽……”
他不由分说,拉起她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林工就在后头?追出?来:“你们打了人,还想跑?我已经报警了。”
温菱脚步滞了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不安地看了邵南泽一眼。
像是感应到她的焦躁,邵南泽用拇指指腹揉了揉她手腕:“没事的。”
出?警没那么快,店家也不敢招惹这?两人,让出?一个?小厅让他们呆着。
林工在外头?骂骂咧咧,大放厥词,扬言要让打他的人不好过。
小厅里的白炽灯亮得耀眼,温菱微微低着头?,失神坐在那儿,缓缓才说:“你不应该打人的,我都?录下来了。”
邵南泽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抬眸看着她:“把视频删了,等会有?人问起,不要说起这?事。”
温菱看了邵南泽一眼:“这?是事情的起因。”
他唇角勾了勾,补了一句:“打人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关系。”
这?就是要把她给撇清了。
温菱声音焦急,拿起手机想给人打电话,思来想去都?不知道打给谁好。
邵南泽瞥她:“不用给谁打电话。”
“万一留有?案底?”
他闭着眼,闲闲说:“放心,不用你以?身?相许。”
温菱不吭声了。
过了会儿,片区警员来了,看见?林工被打得惨兮兮的,身?上也挂了彩,把打架的两个?人都?给叫走了。
温菱也跟去了。
走出?店门口时,邵南泽看向温菱:“记住我跟你说过的。”
温菱没说话,余光看见?他一脚踏上了警车。
片儿警一开始以?为温菱是目击者,问了半天,她什么都?不知道,索性一摆手:“你和这?事无关,就少掺和了。”
温菱突然抬起头?,有?点紧张地问:“那我同学?怎么样了?”
片儿警拍拍她肩膀:“打架斗殴这?事我们会处理的,你可以?先回去等消息。”
温菱又追问今天会不会有?结果,人能?出?来吗。
对方三缄其口,看来是不想说了。
今天气温有?点反常,还没到夜里就起了风,温菱把包里的外套穿上,缩着身?-子坐在门口的长板凳上。
门没关,冷冽的风刮在脸上生疼,灌进脖子里,浑身?发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片儿警经过时,发现有?人蜷缩在门口的凳子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温菱。
“你怎么还在这?儿?”
温菱眼睛和鼻子都?红了,整个?人被风吹傻了,呆呆楞楞的:“我在等我朋友。”
那人叹了声,还是忍不住把她让进里头?等,好歹不会在外面?挨冻,又给她倒了杯热水,好心道:“没那么快的,要录口供,如果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还得送进去关几天。”
温菱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想等等看。”
那人也不好透露什么,摇头?晃脑走了,又叮嘱温菱就在那坐着,别乱看乱动。
时间如水,每一秒都?难熬。
邵南泽前脚刚进去,甚至还没来得及录口供,后脚邵家人就知道这?事了。
是邵浙曜亲自?打电话过来问案情,听着听着,脸色难看至极。
邵南泽对着温菱的事当然绝口不提,可林工不行,被人三两下问了几句,啥都?给招出?来。
邵浙曜自?然知道了前因后果,气得把电话给摔了,放了话,让人重重地、细细地审这?小子,不能?因为是邵家人有?一丁半点徇私。
上头?亲自?盯着,下面?的人没敢怠慢,连夜给两人验伤。邵南泽还好,只有?手背上的软组织挫伤,林工伤得更重一点。
两人的讯问笔录很快出?炉,案情也显而易见?。
半夜里,一辆黑色轿车低调地开进来。
车内的人铁青着脸,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和邵南泽长得相像的侧脸。
车里一片寂静,那人抿着唇,有?种迫人的气势,气压极低。
邵南泽恰好从小门走出?来,扫了两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但没吭声。 大半夜的,邵浙曜被小儿子气得脑壳疼,怒极反笑:“你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学?的是法律,还晓得怎么打人构不成轻伤?”
邵南泽轻笑一声,没开口。
“听说你前阵子又去野滑?你哥已经不明?不白折了一条命,你也不怕死,这?条命又想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