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杯酒
江荔终于有了点反应:“褚宁玺?”她罕见地轻皱了下眉:“他怎么来这儿工作了?”
“是啊是啊,”小朱连连点头,常年混粉圈的经验让她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八卦气息,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三连发问:“江博,你认识褚主任?什么时候认识的啊?他来这工作不会是为了你吧。”
小朱和她认识的时间最久,她又是那种自来熟话痨,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大概五六年前吧,”江荔表情很稀罕地有点复杂,伸手挠了挠下巴:“说来话长。”
还真有瓜啊!小朱双眼放光,等着她的下文,等了会儿见江博没有继续的意思,她只能追问:“然后呢?”说来话长什么???
小江博士的表情已经充分暴露了两人之间有过不浅的纠葛,两人还都是念的生物系,难道褚主任是她的初恋?兜兜转转五六年,她逃他追...小朱瞬间脑补了好几个虐恋情深的故事。
“然后什么?”江荔莫名其妙:“因为太长了,所以不想说啊。”
小朱眼里的光一下子没了:“...”
坑文!烂尾!退钱!
江荔完全不能体谅小朱心碎一地,十分直男地打发她回去工作了。
她实验室里有工作不能带手机的规定,一晃几个小时过去,江荔看都没看手机一眼,直到工作结束,她给小白鼠举办了场简单的葬礼,这才去更衣室换下防护服。
江荔刚掏出手机,就发现多了十几条未接来电,除了她爸的几条之外,剩下的都来自同一个人——十八号。
......
谢烺虽然还没正式宣布转行,但已经具备了资本家皮厚心黑的特征,很快从自打自脸的羞怒中恢复,很快有了决断。
他一向是掌控绝对主动权的,所以就没急着联络江荔,先是给任时平拨通了电话,他压根没提谢老爷子手术的事儿,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改主意了,被父亲和继母催婚催的心烦,需要一个女友来做挡箭牌,并且表示会考虑给任时平的工作室注资。
不过他也没蠢到直接给任时平几亿现金,而是先帮他小额注资,再帮他联络银行,让他的工作室先运转起来,后续如何则要看任时平的表现。
但即便如此,任时平也已经在那头千恩万谢,忙不迭保证一定会做好江荔的思想工作。
搞定任时平,就不用担心江荔不妥协,谢烺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等着江荔主动给自己来电。
一个小时过去,谢烺胜券在握的笑容逐渐消失。
两个小时过去,谢烺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三个小时过去,谢烺终于按捺不住,在得知任时平死活联系不上江荔之后,主动给江荔拨了个电话过去。
——但没人接。
谢烺恨恨地磨了磨牙根,连着拨了六七个,直到他怒火慢慢升到头顶的时候,电话才终于接通,江荔略带疑惑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谢先生?”
下午的谢烺把话说的很绝,她没想到他还会主动联络,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谢烺深吸了口气:“江小姐...”
对面的落地玻璃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脸色,头顶一撮稍硬曲卷的头发还微微翘起,他面无表情地抬手,将这撮倔强的头发慢慢按下去,就像是按下满腔的火气。
直到心绪平缓,他拿出平时谈公事的态度,不紧不慢地道:“下午是我失礼了,我想我们对彼此可能都有一些误会,请问你最近有空吗?我想和你再当面谈谈。”
明明是江荔百般挑衅,话里话外地对他试探算计,现在还得他来主动说一声失礼......谢烺头顶那撮头发又有慢慢上翘的趋势,只是话里不显恼色。
江荔眼睛微亮:“谈什么?”
谢烺直截了当地道:“我家里有一些麻烦,需要江小姐在这段时间假扮我的女友,为我减少不必要的骚扰。”
他顿了下,无缝切换成了老板面试员工的口吻:“放心,需要你工作的时间不会很长,报酬我已经和你父亲谈妥了,他很满意,你考虑的怎么样?”
在江荔简单古板的脑回路里,完全理解不了假扮女朋友这种无厘头的事,她正要回绝,听到报酬俩字,忽然心头一动。
“假扮女朋友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她一边打开软件搜索自愿捐献遗体协议签订流程,一边慢吞吞地道:“既然你愿意支付报酬,那我还有个条件...”
谢烺不经意地皱了下眉。
江荔未免贪婪太过了,他给她爸的那笔注资也不是小数目,她还想另要一份?就算他不缺钱,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还要什么?衣服包包奢侈品?黄金首饰珠宝?名车名表别墅?
他再次伸手,把翘起的那撮头发死死摁下,深吸了口气:“什么条件?”
江荔怕把他吓跑,没敢直说,含含糊糊地道:“是我非常需要的东西,到时候见面再说吧,就明天下午吧。”
她的话模棱两可,谢烺没想到江荔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定力和心机,他陡然生出被拿捏的不悦,脸色微沉,正要追问,江荔已经在那头挂了电话。
他攥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磨牙声已经清晰可闻,半晌才叫来助理:“帮我查查任时平最近的家庭状况。”
谢烺讨厌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既然找个假女友让老爷子安心手术的事儿迫在眉睫,他就要提前弄明白江荔想要得到什么,好抢先一步占据主导地位。
之前他着重查了一下任时平的经济状况,对他们一家没怎么细查,幸好他养的助理也不是吃干饭的,两个小时之后,资料放到了他的桌前。
助理清了清嗓子:“...自从任先生出现经济危机之后,江女士和他的婚姻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这段时间两人爆发过多次争吵,江女士目前已经是分居状态。”
他摊了摊手:“任先生欠下的债务算是夫妻共同债务,江女士为了帮他还债,已经变卖掉绝大部分固定资产,这其中包括了房产和铺子,还得四处奔波,演戏还债,她目前住在一处老破小居民楼里,相对于她以往的生活来说,现在的日子可以说是相当拮据,而且根据任先生欠下的债务来看,她名下最后这一间老破小也未必能保得住。”
谢烺渐渐有点眉目了,挑眉问:“江荔呢?”
“不出意外的话,江小姐应该是跟母亲的关系更近。”助理赔笑:“不知道为什么,关于江小姐的资料水木大学死活不肯提供,但从现有的资料看,她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普通年轻人,只有学历还成。“
谢烺无声一嗤,才不是,她心机也深着呢。
助理又道:“她工作没多久,没什么积蓄,更没有购置房产,目前和同事挤在研究院宿舍里。”
掌握了这些资料之后,谢烺很快梳理出线索,对于目前的江荔来说,房子是刚需,不然她和她母亲很快要面临没有片瓦遮身的窘况。他没猜错的话...江荔想要的是房子?
说到底不还是要钱的事儿?她倒是挺会故弄玄虚的。不过她再有心机也无妨,只要知道了她目前急需什么,就不怕她不妥协。
谢烺轻捏鼻根,对助理道:“我名下有套中海极境的房产,离她工作的地方不远,你帮我把合同拿过来,再打个电话给陈律师...”
他又吩咐了几句,助理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又是打听家里又是要拿购房合同的,有钱人就是好,追个妹子随手就是京城一套高档公寓。
他一边浮想联翩,一边忙不迭跑去办事了。
没过多久,律师就拟定好一份合同,看似是个赠予合同,其实每一条都确保了谢烺的利益,只要江荔不按照他的嘱咐做事,他随时有权把房产收回。
谢烺轻弹几页薄纸,唇角勾起,笑的邪恶。
这下江荔还怎么翻出他的手掌心?
第5章
第二次见面的地点还是昨天那家咖啡馆,谢烺还特意提早到了。
不同于昨天的休闲,他今天甚至穿了身略显正式的衣服,微卷的头发打理的服帖,凸显出飞扬冶艳的五官,单是在那儿坐着,就有种唯我独尊的架势。
想到昨天的吃瘪经历,他今儿有意找回场子,因此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就不信江荔这回还能不低头。
等到江荔在他面前落座,她清了清嗓子:“我下午还有个实验,咱们长话短说。”
谢烺好整以暇地昂首抱臂,等着江荔提出条件。
他昨天让律师拟好的合同已经带来了,京城三环内一套高档房产的价值不用多说,更何况江荔本身就是奔着钱来的。
只要她张口,他就可以把昨天拟好的合同甩在她面前,逼迫她答应,看她仓皇失算的表情。
谢烺脑内勾勒了一下这个场景,颇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
江荔一手探进双肩包里:“我的条件是...”
她取出一份合同,甩在谢烺面前,目光炯炯地道:“你把这份遗体捐献协议签了。”
谢烺六亲不认的笑容顿住,脸色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甩合同的场景倒是真实发生了,不过主宾掉了个个,还有...遗体,捐献,协议?他耳朵真的出问题了?
按照正常逻辑,她不是该要钱要房产吗??!!
他头顶那撮原本服帖的卷发再次撑破束缚,慢慢上翘,江荔见他久久不语,还以为他有疑虑,卖力推销:“你放心,这个遗体捐献协议是完全保密的,等你自然死亡之后才会生效,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日常生活。”
谢烺:“...”怎么听着更惊悚了。
她跟开大会似的,信誓旦旦地道:“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思想也逐渐开放,很多年轻人都会选择遗体捐赠或者器官捐赠,好让自己过世后再次为这个世界做出贡献...”
“等会儿,”谢烺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你为什么会让我签这种协议?”
谢烺从小到大就在相当复杂的豪门圈子里长大,见惯了挖坑算计的事儿,因为对待每一份合同都得慎之又慎,更别说这还是个遗体捐赠的协议了。
作为飙戏无数的影帝,他很快脑补出一串杀人夺财毁尸灭迹的案子,表情越发微妙。
他一问这个,江荔愁的长吁短叹:“我们学校大体老师不多,几个系为了解剖研究都快打起来了,所以遗体协议签的人越多越好。”
当然,谢烺长得像她第一具亲手解剖的尸体这个理由她没说出来。
谢烺:“...”就这?
他总觉着江荔包藏祸心,对她的借口完全不信,干脆直接把话题扯回来:“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签这份协议,你是不会同意假扮女朋友这件事了?”她就这么视金钱如粪土?
江荔知道让人一下答应捐献遗体还是挺困难的,挠了挠头:“你只要愿意捐献,我就可以帮你这个忙。”她又补了句:“当然,前提是不能占用我太多时间。”
这么无欲无求的回答显得她更可疑了。
谢烺眼睛微眯,审视她片刻,不知思量了什么,微微点头:“好吧,暂时先这么定了。”
反正他帮任时平注资也是花了真金白银的,不存在亏欠这一说。
“至于这个...”他站起身,从她指尖抽出那张遗体捐献协议,哼笑了声:“我会先拿给我的律师团审阅一遍。”
作为科研工作者,江荔非常赞许这种行为:“严谨是好事。”
谢烺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她几眼,嘴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哼了声,转身走了。
实验大楼里这会儿没什么人,毕竟副主任新上任,郑主任还特意召集全体人员开了场内部会议,好帮助大家尽快熟悉起来。
江荔就是不太想见褚宁玺,这才特意选了这时候来见谢烺,这时候当然不可能去会议室找不痛快。
她回了自己办公室,正要完成上午的计算公式,忽然发现白板有些松动,她托着白板底部晃了晃,确定这块板子彻底松动了。
她正要打电话给工程部保修,白板最上面的一颗螺丝彻底松落,整块板子直直地砸了下来。
江荔下意识地横起手臂挡住,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宽大修长的手,稳稳地撑住了那块白板,直接把它按回了原处。
略带愉悦的低醇嗓音从她头顶响起:“找了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儿啊。”
江荔抬眼,就见褚宁玺眉眼含笑,自上而下瞧着她。
褚宁玺笑叹了声:“好久不见。”
......
谢烺回去之后就把那个遗体捐献协议给律师团队反复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所以这事儿就更奇怪了,自愿遗体捐献的人应该不少吧?怎么江荔就认准他了?
总不能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