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蔓殊
顾烟萝见即，居高临下俯视埋在自己风衣里的人，脸色冷然，“另一半呢？拿出来。”
秦无妄闷声不吭，从病服另一个口袋掏出另外半截“死蜈蚣”，随手一丢，往自己身上擦擦手，才伸手搂住顾烟萝的腰。
魏殊途费解秦无妄的举动，蹲下身，微微抬眸，尝试和秦无妄交流。
“记得我是谁吗？”我可是你大兄弟，平常顾烟萝不在，我陪你说话最多！
秦无妄从顾烟萝风衣中，探出半张俊脸，面无表情，“记得。”
“那蜈蚣？”
“觉得可爱，就送你了。”秦无妄微微一笑，笑意未达眼底，看得人心底莫名发颤，不过，他忽然打了个冷颤，又往顾烟萝风衣里缩了缩，委屈恹恹的仰眸，“烟烟，我有点冷，没有骗你，你看，手也是冷的……”说罢，秦无妄顺势摸进了顾烟萝后腰的毛线衣内，触上了她温热的腰窝肌肤，“不想发烧……不想你担心……你陪我回去，好不好？不要和他说话了……”
送死蜈蚣是为了警告魏殊途离自己远点。
说话腔调一股子稚幼孩子气，却莫名让人感到发怵。
顾烟萝太了解秦无妄，他不敢装傻，起码在这种事上，他应该明白一旦骗了她，她将会很生气，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这么玩。
没等顾烟萝做出应对，被抢走牛奶的小孩，哭着拉着自己家长和陪护的护士找了过来。
能在顾氏私立医院治疗的，几乎都不缺那几个钱。
孩子家长也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立刻认出了顾烟萝。
顾烟萝下意识护住埋在自己怀里的秦无妄，用风衣挡住他，尽量不让他露脸，但没辙，毕竟人尽皆知，她怀里能出现的男人，除了秦无妄，基本没可能是别人了。
在得知孩子得的也是脑癌，目前正在排魏殊途的专家号，但魏殊途如今是脑外科炙手可热的人物，找他手术的人太多，早已不是金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并且魏殊途只按照病症严重性排期手术，塞钱拿权势压迫，根本没用。
顾烟萝和对方家长做了个交易。
签署保密协议，秦无妄行为举止异常，抢孩子牛奶喝的事，禁止外传，以免影响到秦无妄旗下所有集团和子集团的股价。
而她来牵线，让魏殊途抽取下班空余时间，给孩子看诊，并制定手术计划。
完美的交易，顾烟萝和对方家长，都很满意。
“我是饿着你了，还是委屈你了，小孩的东西你也抢？”
核磁共振检查室内。
顾烟萝相当无语。
秦无妄躺在核磁共振床上，戴着仪器，不安的掰弄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极长的睫毛无辜的眨动着，理直气壮的声音透过玻璃响起，有些语无伦次，有些神经质，“抢来的，就是最好的，这是妈妈清醒时偷偷告诉我的，烟烟，我妈死了，烟烟，你也是我抢来的，第一次见你，你身边有魏殊途，第二次，列车上，有姬霄，后来，有藏月……现在，我才是你的唯一，烟烟我是不是唯一？”
“唯一是谁，我不认识唯一。”
感觉到一旁检查医生异样的目光，顾烟萝扶额，敷衍回答。
“是不是？”检查室里，音量提高了，“你不说我不查了。”都被推进核磁共振内了，秦无妄却开始爬起身，然后一头撞在仪器上，疼的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委屈极了，一群医护立刻冲了进去。
顾烟萝也跟着进去，“你她妈就是我祖宗，躺下！收！”
“撞疼了？撞哪儿了，我看看。”
秦无妄不给别人碰，只能顾烟萝上。
额角有点泛红，害怕的搂着顾烟萝的肩膀，人一多，秦无妄就不说话了。
“没事，就磕了下。”
顾烟萝搂着哄了好一会儿，才不吭叽。
魏殊途下达的医学诊断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秦无妄脑癌开颅手术后，昏迷长达两个月，苏醒后造成智力损伤的原因竟是……
第581章 就你这损缺样
秦无妄脑癌开颅手术后，昏迷长达两个月，苏醒后造成智力损伤的原因——
原发性脑损伤。
原发性脑损伤，主要是神经组织和脑血管的损伤，表现为神经纤维的断裂和传出功能障碍，不同类型的神经细胞功能障碍甚至细胞的死亡。
并非魏殊途手术中操作不当创伤所引起的。
虽然魏殊途没说，但顾烟萝莫约知道，是因为术中秦无妄大脑缺氧超过60秒的缘故……
是她的责任。
“但是很奇怪，他的判断力、情感、注意力、自我意识没有任何降低，只是智力回到了儿童期，可即便如此，除了行为言语上的些许异常，烟儿，你觉得他傻吗？”
真傻，能把蜈蚣弄死拉成两截恐吓他？
真傻，能……
魏殊途和顾烟萝站在病房外攀谈，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被病房内的打砸声吸引。
秦无妄在抽血做化验。
男护士技术很好，针头刚扎进秦无妄血管内，秦无妄条件反射的捏住男护士的手腕，拔了自己血管中的针，反手就给了那力大无比的护士一巴掌，打的男护士晕头转向，却转头就委屈的和顾烟萝告状，“烟烟他扎疼我了。”顿了顿，“打麻药，我要打麻药，找个扎针不疼的来。”
顾烟萝给乐笑了。
抽血打麻药，人才啊。
“傻啊，傻的想让人糟蹋。”顾烟萝就望着双目泛红，明明生气她还在和魏殊途说话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的秦无妄，还微笑着朝秦无妄挥了挥手，侧眸就朝魏殊途道，“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人。”
“大抵是没错了，暂时性的智力损害，外加行为认知的轻微障碍。”
“可以恢复吗？”
“他的程度不严重，可以，但是需要时间，通常针对治疗的话，可以采用高压氧舱治疗，包括给予针灸、按摩以及改善脑部血液循环的药物，包括复方的中成药以及营养神经的药物，只要能促进脑神经细胞的恢复和活跃，通常只要控制在三个月内，都能够得到不同程度的恢复，最长半年，不用担心。”
“你的眼睛，能看到他脑体内，还存在病灶吗？”
“目前看不到。”魏殊途摇头，“但是烟儿，你得知道，脑胶质瘤的复发几率只是时间问题，无法从根源解决，他还是会反复，C4最终版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顾烟萝没回答。
顾烟萝见到病房里的护士还真开始给秦无妄做局部麻醉，相当无语的快速步入，阻拦，在床边坐下，搂过秦无妄的肩膀，反手扣住他的后脑，按在自己肩侧，强横的捏过秦无妄的手臂，递给护士。
抽完血，秦无妄手心冰凉。
他无力的靠在顾烟萝怀中，因为昏睡太久，没有进食，加上连续的抽血导致他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输了点葡萄糖后，顾鸿鹰派来接她和秦无妄的车，已在医院停车场候着了。
顾公馆的管家，在顾烟萝嘱咐后，还贴心的拿了件黑色针织毛衣外套。
下午四点，气温渐渐降低。
秦无妄病号服外披了件毛衣，戴着无菌口罩和针织帽，在顾家安保的搀扶下，坐上了回顾公馆的车。
车外，顾烟萝接过了魏殊途塞过来的羊毛毯，也坐进了黑色座驾内。
顾家的车队，秩序井然驶离医院。
回顾家的路上，顾烟萝细心的替秦无妄将羊毛毯盖在腿上。
秦无妄身子一歪，顺势靠在顾烟萝肩侧，低眉垂眸，拨弄着干净细长的手指，微扬的眼尾被细长的睫毛拉长，投下阴影，安静而俊欲，既乖又听话。
“该结婚了，烟烟，你说的，手术过后，可以办婚礼。”
车窗折射的光晕中，秦无妄皮肤极白，透着微微红润，再也不是病态极致的苍白，他有了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侧着头，静靠在顾烟萝肩侧。
“……”就你这损缺样，还办婚礼。
顾烟萝觉得，幸好这话她没说出口，不然，她得凉。
“烟烟！”
秦无妄晃了晃顾烟萝的胳膊。
“你是不是反悔了？”
“没有。”我不敢不敢。
“那回去我和顾鸿鹰说。”
“……”你开心就好。
一回到顾公馆。
秦清和顾鸿鹰早在家门口等着了。
秦无妄一下车，佣人还没来得及拿出轮椅，秦无妄一脚迈出，自己下车，脚还没踩地，就当着众人面，迫不及待道：“顾鸿鹰！结婚。”
秦清吓得一激灵，：“？？？”哈？你要跟我老公结婚？
一群人都呆住了。
秦无妄刚想自己站起，腿一软，倒在地上，因长时间的卧床昏迷，很久没走路，他双腿乏力无法支撑走路，得做一阵子复健才能恢复。
“顾鸿鹰……”秦无妄摔在地上，仰眸朝身姿霸气的顾鸿鹰伸出手臂，意思是搀一下，“结婚结婚。”
那会儿，顾鸿鹰还不知道秦无妄脑损智力受创的事。
他横眉冷蹙，俯视秦无妄，就觉得秦无妄不对劲。
这语气，这神态，他几个儿子都不敢用如此不成熟的态度和自己说话。
“结什么婚？”顾鸿鹰威严的伸手把秦无妄拽起，发现他腿无力，又见管家从后备箱拿出轮椅，才弯腰打横抱起秦无妄，手臂卡在他腿弯处，“你要结什么婚？你不会连贯说话了？”
顾鸿鹰掂量了秦无妄几下，眉头皱的更深。
轻了不少，看来没少遭罪。
顾烟萝慢悠悠的从车上下来，呛：“结什么婚，你说结什么婚，当然是和我结婚，难不成和你？”
“那他说啊，一下车就两字结婚，谁能明白？”
顾烟萝无声无息的背着秦无妄，朝顾鸿鹰指了指脑子，然后摇了摇头。
顾鸿鹰微怔，旋即恍然大悟，哦，脑子不太行了，谁？秦无妄？他不可置信！
“不要轮椅。”被顾鸿鹰抱着，秦无妄象征性的踢了脚轮椅扶手，双臂搂住顾鸿鹰的脖子，看的身后顾家几兄弟怒红了眼，他们都没这待遇！
“那你要什么。”顾鸿鹰耐住性子，不怒自威，低沉冷问。
秦无妄随意枕在顾鸿鹰肩头，目光凝了半晌，小声嗫嚅：“顾鸿鹰……”
“……”要什么？要我？
“顾鸿鹰……我还挺想你的，我连我变成骨灰的父亲都不想，可我想你……感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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