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十二只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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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勇敢
尤里安保持仰望莫莉的姿势, 轻轻重复：“离婚……是什么意思？”
莫莉没有回答，眼泪凝结在眼角，不再落下。
她不知道能为巴林做什么, 只是她认为，巴林不会希望看到自己和伤害他的人在一起。
尤里安的表情是空白的，“离婚，我没有听说过……”
莫莉认为他在说谎，“通过合法程序结束一段婚姻关系, 你会不知道吗？”
“为什么要结束？”
“因为你伤害了巴林, 我只要看到你, 就会想起他, 想起他, 我会觉得痛苦、愧疚, 巴林……他没有做什么, 是我要求他来见我……”
尤里安似乎是真的不懂, “接受决斗, 代表接受死亡的风险, 为什么你会愧疚, 我不明白。”
莫莉表情几乎是冷硬的，她说：“因为我不是你, 尤里安。”
莫莉实在没有力气再对尤里安多说一句话了，胸口被沉重的巨石压着, 头顶似乎笼罩着一片阴云无法摆脱。
她首先离开对峙现场, 把尤里安抛弃在一楼。
她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收拾自己的衣服, 为离开做准备。
她的衣服真多啊, 林林总总, 占满了两个柜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的。
她又来到书房，她的书桌上放着凌乱的未完成的图纸，几颗彩宝被遗落在桌面，椅子后面的柜子里放着好几箱的纸笔和颜料。
她捂着眼睛，难过地想，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她什么也带不走。
她筋疲力尽躺在床上。
窗帘被风吹动，轻轻飘摇，外面是晴朗的蓝天白云。
巴林死了，他看不到这样的天空了。
他只能永远沉睡在黑暗地下，这是死亡最令人恐惧的一点。
他被刀子刺中的时候，他肯定很痛，有没有哭，有没有后悔。
血流出身体是非常可怕的景象，他的血是从哪个部位流出来的？伤口很严重吗？不然不会医院也无法治好。
她因为自己的想象又开始哭泣。
她好害怕。
如果没有认识巴林就好了。
莫莉昏昏沉沉地睡去，又昏昏沉沉地醒来，睁开眼时月光刚好照亮她伸出床沿的手指上。
她半睡半醒盯着那一点亮光，从落地窗吹进来的风已经是凉爽的夜风，很安静，只有楼下虫鸣声。
月光从手指渐渐攀升到手腕，她变得清醒了一些，从床上坐起来。
太安静了，莫莉下楼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她以为尤里安出门去了，但在楼梯拐角处，她看到尤里安坐在地上，低垂着头。
他似乎从莫莉走后一直待在原处，仿佛被人抽走了脊骨，快要蜷成一团，额头贴着他的膝盖。
他的大脑、他的内心仍然无法理解“离婚”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解除婚姻关系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难解的谜题。
怎么样解除、为什么要解除，以及——
他不想解除。
“莉莉，我做错了，对吗？”他试着道歉，“对不起，我太过于关注自己的感受，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你不该向我道歉，应该听到道歉的人已经举行了葬礼。”莫莉说着又开始颤抖，她仰头平复呼吸，“怎么这样……不要再提起巴林了……”
尤里安抬头，“如果我以故意杀人的罪名去接受惩罚，你会原谅我吗？”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表达态度的办法。
“我希望法律可以惩罚你，但这不是我原谅你的条件。”莫莉从未有过如此清晰、坚定的念头，“我不想听到道歉，我只想要离婚。”
尤里安的脸隐在昏暗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不同意。”
那个夜晚后尤里安消失了，与此同时，忽然有很多人出现，填补了莫莉的生活。
塞尔温夫人，贝里夫人都来她的家里做客，她甚至接到了米娅的电话。
米娅充满疑惑地问：“莉莉，你最近还好吗？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莫莉问：“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的丈夫接到了一个请求，让我前往帝都去陪伴你。”米娅说，“如果需要我来到你身边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一听就知道是尤里安的手笔。
莫莉回答她：“是有一些让我伤心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处理，不用担心我。”
虽然她很想见到米娅，但米娅才生完宝宝，不可能让新生儿离开妈妈。
在米娅打来电话的第二天，大公主莉莉安来了。
莫莉打开门后愣了一秒，才惊喜大声说：“莉莉安！”
莉莉安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捂住一边耳朵，“好了好了，听到了，不用这么大声。”
她身边还是以前那位不苟言笑的侍官，但莉莉安的气场不同以往，一边走进门一边吩咐：“你们在门外等我。”
“你怎么会突然来，也是尤里安让你——”
莉莉安忽然走过来拥抱了她，“我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莉莉，不是你的错。”
莫莉还维持着突然见面的笑容，不再说话。
“我了解到的，比你知道的还更多一些，但我不会告诉你，我不会破坏你的朋友在你心里的形象……莉莉，不要太责怪自己，都是尤里安的错。”
莫莉的笑容渐渐缓下来，“是他的错，我知道，可我不能不愧疚。”
“那么——”莉莉安压低声音，“我让人把尤里安抓起来，让他受到同样的伤害，怎么样？”
莫莉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流血。
“不够吗？你觉得怎么样惩罚他更好？”
莫莉平静地说：“不需要惩罚他，我只想离开他，和他离婚。”
莉莉安足足看了她一分钟才说话：“你是认真的？”
“是的。”
“你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莉莉安又沉默很久，“虽然我是你的朋友，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和alpha离婚，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尤里安那种人来说，他宁肯你直接杀了他。”
莫莉重新强调，“我不想任何人受伤，只想离婚，我觉得离婚比受伤更简单。”
“不是这样的，莉莉。”公主说，“我会找一个专业人士来跟你讲讲离婚这件事。”
“离婚首先需要双方同意，共同签署协议，由市政审查确认伴侣间的暴力、经济等侵害成立后，才会同意受理，每一年离婚审查通过率不足百分之十，婚姻关系只要存有一线缓和的可能，都不建议提出离婚。”
市政厅的工作人员顿了顿，继续说：“而alpha和Omega的婚姻，至今没有成功离婚的。”
“为什么？”莫莉问，“因为审查不通过吗？”
“不，根本没有达到审查这一步。”工作人员说，“是阻拦在‘双方同意’这一步。”
莫莉追问：“如果双方都同意了呢，就可以正常提出离婚了是吗？”
小圆桌对面另外两个人一起沉默，过了一会儿莉莉安说：“还有一点，alpha和Omega的离婚，必须由alpha先行发起，只有alpha享有主动权，他可以任意时间提出，也可以任意时间撤回。”
莫莉来回看着她们的表情，“这么不公平的事情难道没有人抗议吗？凭什么？”
“这已经是抗议过后的改变了，以前，alpha和Omega的婚姻中不存在离婚，不允许离婚。”工作人员说，“在将来或许还会变得更公平，但需要很多人一次次在议会上提出，等到足够引起人们注意的时候，改变会发生的。”
莉莉安暂住在洋房里，侍官刚想发表不同意见，莉莉安马上将他赶走了。
晚间她们睡在一起，戴着真丝睡帽，头顶头，靠在一起说话。
“你的侍官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好像很怕你。”
莉莉安笑着说：“因为我的兄长就要继位了，我马上就是帝国第一公主，他不敢违抗我。”
“那你有没有感觉自由一些？”
“自由？”莉莉安说，“我不知道，虽然我不用再听一个侍官的，但你也知道的，我还有个未婚夫，真够烦人的。”
“你们见过面了吗？”
“见过了，一个月见一次，他买通了我身边侍从，我也睁只眼闭只眼。”莉莉安说的话听起来很悲观，“希望他能维护好这段相敬如宾的联姻，不要太管着我，我和你不一样，你还有百分之一离婚的可能，我却连百分之一也没有。”
房间内安静了几分钟，莉莉安说：“从几个月前尤里安刻意切断我们联系开始，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忍受不了他，但没有料到你们会发展成这样。那一场震撼美丽的婚礼我记忆犹新，我以为尤里安深深爱着你，没有想到他根本不懂如何爱人。”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帮助你的，莉莉，你很勇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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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答案
莉莉安在洋房里陪莫莉呆了两天, 找到愿意替她上议会的代理议员后回到了皇宫。
她提出，取消alpha在离婚中享有的主动权，Omega有权同样提出离婚。
这个议案进入议会后, 国王和莉莉安的未婚夫都派人来询问她的意图，她的兄长——下一任国王更是亲自找了她。
面对他们的质问，莉莉安说：“只是为了给我的朋友提供一些帮助。”
莉莉安想要尽量说得温和一些，如果说因为她不满意alpha占据主导的现状，她的提议会遭受更大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