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衣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柏言诚的无奈。
于是这位爷儿看不下去了,打电话过来,让她报个导师名,他看看能不能走个后门,考试的时候待她宽容点。
云岁知道他有随处进出A音的本事,不信他连一众教授都认识,扭头拒绝,“我不想走后门,我又不是没这个实力。”
说完,打了个喷嚏。
吸了吸通红小巧的鼻子,一脸倔强。
她不识好人心,柏言诚作罢:“那我不管你了,到时候挂科你?别哭鼻子。”
话撂下了,下傍晚,某人还是自驾一辆普通牌的轿车,存在感低弱地停在校园里,A音很小,占地不到一百亩,在教学楼蹲点,很容易蹲到人。
云岁和余曼曼练完琴,正商量去哪个食堂吃饭。
柏言诚车换得?勤,她记不住,但能记住这人不规则停车,校园里,还有谁跟祖宗似的,把车横七竖八地往边上一靠?
她假装没?看见,挎过余曼曼的胳膊,加快脚步想溜。
手机响起,一则他的短信——
【回来,假装不认识的后果很严重。】
她只得?停下。
余曼曼:“怎么了?”
“没?事,带你介绍下我男朋友。”
“真的吗,他人在哪?”
两人折回。
能把一辆普通车衬出几百万的样子,怕是只有他了,一身黑色风衣,标志性衬衫西裤,身形颀长挺拔,平淡的校道走出国际T台既视感。
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余曼曼揪了揪云岁的胳膊,“云宝,别告诉我,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
她抿唇,正要?回答的时候,柏言诚抬手唤她:“云宝,过来。”
“……”
他学得?够快。
云岁一个脑袋两个大,旁边的余曼曼抓她手抓得紧,心情比他们都要?激动,她总算知道云岁之前?不搭理同?校男同?学的原因了,敢情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
柏言诚看了眼她们两个,很典型的黏糊糊小女生牵手,眉间微挑,“是朋友吗?”
云岁点头。
柏言诚简单介绍:“你好,我是云宝男朋友,柏言诚。”
“你?好。”余曼曼有点怕羞,“原来你就是她超级喜欢的人。”
“嗯?超级喜欢?”
柏言诚悠悠看向云岁。
她头埋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暗搓搓掐了下余曼曼,让她少?说点。
奈何话是泼出去的水,无法撤回。
余曼曼性格好动活泼,和云岁很合得?来,柏言诚因乌及屋,要?请她们一起吃顿饭。
“不用不用。”余曼曼把云岁推过去,“你?们去约会吧,她最?近生病了,麻烦你?多多照顾。”
“好,一定?。”
云岁感受到柏言诚的手已经环过她的腰,两人以一种很亲密的姿态面向余曼曼。
看得?出来。
上次没把他男朋友身份介绍出去,让他积不少?怨。
柏言诚坦然从容,人走后也没?松开,劲道更重地抚过腰际,“怎么瘦了?”
“没?有。”
“都让你交出老师名号,方便多照顾你?一点。”
“我们于教授又不是徇私舞弊的人。”
他“噢”了句,“原来是于教授。”
“……”
说漏嘴的云岁缄默。
只报个姓,应该查不到人……吧。
怕什么来什么,逢下课时间,前方从教学楼出来的,不就是她们的教授。
云岁躲无可躲,此时心情比没练琴被老师逮个正着还要?忐忑。
于教授先瞧着的是她身边的人,抚抚镜框走来,招呼:“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
说完的第二?眼,他才瞧见自己的学生。
“老师。”云岁颔首。
柏言诚淡然:“好久不见了,于老师。”
他们的熟稔程度比师生关系要多得多。
云岁第一次看见柏言诚和人说话的语态颇有几分恭敬,而于教授对他,也比别人更随意平常。
“来接女朋友的啊。”于教授注意到他们之间无缝隙的距离。
柏言诚没否认,“嗯。”
看似简单的照面,两人之间略有几分微妙,尤其是于教授,虽面容和蔼,眼神里多了几分黯然,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上车,她随口?问,“你和老师很熟吗。”
柏言诚饶是人脉圈再广,能和八竿子打不着的音乐教授这么熟悉吗?
“他和我哥认识。”柏言诚捻玩着她柔软的耳垂,“你?们于老师人是不是挺好的?”
“嗯。”
“我哥也这样说过。”
“你?哥也在A音学过大提琴吗?”
“他乐器精通,主修钢琴,从小就是个很出名的天才选手。”
“真的吗?叫什么?我应该听过。”她上次就蛮好奇教柏言诚钢琴的大哥了。
“你应该没听过。”柏言诚缓声,“他死了后,名字已经被抹去了。”
原来大哥已经去世。
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不然大哥生前的老师怎么会对他这么熟悉。
“寻梦环游记里说,人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遗忘。”她看出他情绪低落,轻轻靠过去些,“只要?亲人记着就行了,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他就不会消失。”
没?问大哥的名字为什么被抹去,她也不擅长安慰,但很像一只听话乖巧的猫,瞅准主人黯然的时候,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带来治愈的安宁。
今日风大,天愈晚愈阴沉,高空浮云吹动。
院外的银杏树枝摇曳,雨雪像是随时被顺向刮来。
在外面用?过晚餐,云岁又被柏言诚提溜到公馆来喝中药,她不习惯长痛不如短痛,一碗中药能喝半晌,把时光磨慢。
透过落地窗看景色变幻,想起自?己上次说的话。
竟隐约对下雪有所期待。
摸出手机看天气预报,雪还有再等几天才下。
她揉揉眉心,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柏言诚今日没来哄她喝药,应该在楼上,抿完最?后一口?,云岁小心上楼,听见某个房间的钢琴声。
了解过大哥的事后大概明白?,为什么她跟柏言诚去的地方,总是摆放钢琴,睹物思?人吧。
楼上琴房的门没关,能直接看到里面。
这似乎是一处鲜少?踏足的禁地,桌椅古旧厚重,地板裹了层厚重的蜡,墙面比幼儿园的墙还要五彩斑斓。
里面有许多锁起来的乐器,最?显眼的仍是三角琴,象牙白?色的。
能猜到这里可能是他大哥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没敲门就进来的突兀,她正要?走时,背对着的柏言诚已然感受到存在,“你?要?是好奇就进来吧。”
“这里……”
“这是以前?我和我哥住过的地方。”柏言诚坐在琴凳上,长指扶过琴键,“乐器都是他留下来的。”
“墙上的画也是吗?”
“那是我画的。”
能容忍弟弟在自己的琴房里乱涂乱画,足以见得?哥哥是个多么宽容大量的人。
而他的离开,成为柏言诚的心结,所以公馆上下保留原先的装修风格,古老的小物件都没?动过。
周景致不是不学无术的人,那柏言诚更不是了,云岁打量墙上的杰作,看出画风稚气,却有天马行空之妙。
她感慨:“你还挺有天赋。”
柏言诚:“从小学过设计。”
他说的是学过,意味着设计这条路,只走一段。
云岁简单想象下他握笔的样子,“后来呢,不学了吗?”
“嗯,因为一些事。”
“什么事?”
柏言诚和大哥都是嫡长孙,一个搞音乐一个搞设计,有负众望,难承家业,必然有人要舍弃自己的自由爱好。
大哥是家族继位的首选,当继承人培养。
起初他是顺从的,觉着自?己不做的话,就要?轮到弟弟背负家族责任了。
但长辈对他的要求越来越高,甚至让他断舍音乐,将人逼到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