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栀 第29章

作者:人间天糖 标签: 现代言情

  “能排合唱不?”

  “能倒是能,不过……”

  “那就行了……学生会的人说只要不走调闹笑话就行。”

  不等白栀拒绝,季浩然就跑了,学生会的人还在教室门口等着回话。

  真是赶鸭子上架。

  绝了。

  合唱练习只能在课余时间进行,好多人都不乐意参加,全是各个班临时抓来的壮丁。

  白栀听了听,真的是应了白居易那句古诗,呕哑嘲哳难为听,锯木的锯木,拉风箱的拉风箱,拉两头驴来都不一定能有这么出类拔萃的效果。

  为了能让合唱在调上,白栀课余都泡在走廊排练。

  临近运动会,晚自习结束后还要耽搁半小时加练,好在大家熟悉后都挺配合。

  这晚结束已经十一点。

  白栀背包下楼。

  公交已经停运,白永刚这会儿应该也不会开车来接她,用刘丽的话来说,来回一趟烧油不要钱吗,小孩子更该体谅大人挣钱不容易能省就省。

  她数了数口袋里的钱,不够打的士。

  想了想,裹紧围巾便打算跑回去。

  走到校门口。

  季浩然竟然等着。

  男生扶着单车应该站了很久,脸都冻紫了,一见白栀眼睛就亮起来,“周琳她们说你还没走,排练归排练,也太晚了。”

  “没事的。”

  “公车没了。”季浩然擦擦后座,笑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你上来,我骑慢点。”

  “不用了。”

  “走回去十二点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行!”

  白栀深吸口气,眉眼变得雾蒙蒙,有些话不适合现在说,但拖得越久越伤人,季浩然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个好人,她不想拖着他。

  “季浩然,对不起,我不能坐你的车。”

  “哎,我不是那个……”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白栀坦拉着书包带坦诚道:“但不会是我心里那个人。”

  北风卷着垃圾呼啸而过。

  季浩然搓搓手,勉强笑了笑,太难看,太狼狈,自己都觉得不像样,于是仓惶低下头,明明是一八七的大男孩却偏偏像个小女生似的小声问道:“为什么一定得是江燃?”

  白栀反问他:

  “为什么一定得是我?”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答案谁都心知肚明。

  季浩然闷着头,“那不坐单车了,就让我……送你回家,我们一起走,万一你遇到臭流氓就糟糕了,如果不是我非叫你帮忙,你也不用忙到这个点……”

  白栀不好再拒绝,且真的太晚了,一个人回家是有点害怕。

  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并排走到铁桥。

  单薄瘦削的身影背对他们,两腕懒散搭在扶手。

  白栀停下脚步。

  季浩然顺着她幽寂枯萎的目光看到了江燃。

  他心口堵得厉害,以为白栀必然要跟江燃走,幸好她没有,收回目光,勒着书包带继续往前。

  就该这样。

  她这样纯白善良的女孩子就该远离江燃这样肮脏顽劣的败类。

  没有一个天使应该与恶魔为伍。

  铁桥发出震颤。

  响得惊心。

  两人将将迈开步伐,恶变急生。

  江燃突然发难,揪住季浩然衣领往桥边摁,力气之大,将男生的半截身子甩出桥去。

  白栀一愣,抱住他的手,声音都发颤,“你发什么疯,江燃!”

  他笑着看她,桃花眼潋滟晴朗,百般好看,万般绚烂,“白栀,我说过的,没有下次。”

  江燃手一松。

  季浩然整个人坠到桥下。

  白栀吓到失声,伸手去拉,下一秒却被江燃按到地上,双膝被少年的腿夹得死死的。

  他钳住女孩玲珑精致的下巴,瞧着恐惧和厌恶在她纯真动人的眼中流转,还在潋滟又哀绝地笑。

  寒风呼啸。

  白栀的五脏六腑几乎撕裂,她沙哑哭喊:

  “江燃你这个恶魔!”

  “不,白栀你才是恶魔……我说过很多次了要跟我,就别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他猛地捶下,拳头砸到她耳边,声音嘶哑几乎能听到血腥味,“我把你疼成眼珠子,你呢,嗯?就这么对我?啊?!”

第33章 异类

  白栀摇头,不停摇头。

  泪滑落脸颊,心也钝痛。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要做的不是惹怒江燃,而是救季浩然。人命关天,耽搁一秒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她不想季浩然出事。

  更不想江燃因为她身败名裂。

  哪怕他爱的从来不是她,哪怕她白栀从始至终不过是别人的影子。

  哪怕一切只是他假戏真做,哪怕一切都只是她心甘情愿入戏太深。

  白栀抱住他,用尽全力。

  “江燃……江燃……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问自己在你心中是否重要,我不该跟你赌气……你有气撒在我身上好不好?放过季浩然,他只是怕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没有别的意思,我跟他说清楚了,全都说清楚了,他以后不会再跟我说话,求你……求求你了……”

  江燃揪住她的头发,一字一顿道:“你替他向我求情?”

  “不、不是……我……我……”

  “白栀你晾了老子这么多天,我碰这狗日的一下你就哭成这样?”

  “不是,不是。”

  白栀泪如雨下。

  他为什么总要曲解她的意思。

  有时两人好像很近,一个眼神都能心意相通;有时两人好像又从不熟悉,一个鸡同鸭讲,一个对牛弹琴,永远无法明白彼此的心意。

  为什么会这样?

  江燃松手,摇摇晃晃站起来,眼角通红似有泪光,他抬手一掩,泪便消失,桃花眼又变得扑朔迷离杀机重重,如同亘古的迷宫,不存在出口,误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桥底传来季浩然的呻吟。

  江燃翻过栏杆,在无边夜色中急走而下。

  如一把出鞘的匕首。

  闪着瘆人的森森白光。

  白栀连滚带爬跟在后面,摔了一跤,膝盖破了,险险抱住了他的腿。

  季浩然满身污泥,龇牙咧嘴,他摔的位置恰好是枯水期的河床,柔软的淤泥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就是样子有些狼狈,像滚完泥坑的猪猡。

  “走啊——快走啊——季浩然——”

  白栀抱着江燃的腿嘶声大喊。

  季浩然望清江燃,腿一软,差点跌回去,他浑身发颤,试探着想救出白栀,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白栀一遍遍呼喊,声嘶力竭。

  “江燃不会动我,求求你走吧……季浩然……再不走就晚了……想想你父母……快走啊……”

  季浩然浑身一哆嗦。

  流着泪望了一眼白栀,随后趟过河道,攀上河堤,捡起单车咬牙蹬走。

  眼看着人不见了。

  白栀才松了劲,双手止不住颤抖,脸上爬满蜿蜒的泪。

  江燃绕开她。

  白栀一字一顿道:“江燃,你要敢去追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说话。”

  江燃转身。

  目光幽幽的,像找不到往生之路的鬼魂。

  他走近,弯腰。

  精致冷气的脸几乎贴到她额头。

  “你就这么在乎他?”

  白栀深吸口气,攀着少年单薄嶙峋的肩膀,揪住柔软冰凉的发,用力一扯,狠狠咬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