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栀 第33章

作者:人间天糖 标签: 现代言情

  江燃揪住陈辰的衣领,对视片刻,往前一推:

  “继续。”

  其余队员都被这份坚韧到顽固的毅力所感染,喝了水,重新燃起斗志专注最后十分钟。

  江燃不太能跑了。

  只能在外围接应。

  但还是凭借出色的观察能力和判断力,带领队伍一分分追平,最后十秒,老师举着手指倒计时。

  全场观众也跟着数起来。

  ……

  3——

  2——

  1——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余音在寂静的场地回荡。江燃在最后一秒脱手投篮,精巧的手腕在空中折叠, 充血的经络在皮肤蜿蜒盘桓,膝盖的血溢出腕带,顺着小腿流到脚后跟,他的视线专注而虔诚。

  仿佛投的不是球。

  而是他不得不放弃却又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璀璨梦想。

  咚——

  跨越半场的超长距离投篮最终以完美的空心球结束。

  “进了!”

  “我靠,这都进了!”

  “太牛逼了!江燃——江燃——”

  围观人群爆发尖叫。

  男生跟猴似的拍手跺脚、女生手拉手蹦得老高,白栀握着矿泉水瓶的手用力到发白,每个毛孔都在寒颤。

  江燃,好帅啊。

  帅得一塌糊涂。

  ……

  比赛结束他才有空看四周,目光穿越哄闹的同学,精准而又傲气地望向她。

  白栀捂住嘴,眼眶通红,气都喘不匀了。

  他用口型说:哭个屁。

  白栀抱着水跑进球场,挽住江燃的一只手臂,撑住了,往医务室走去。少年像从水里捞出来,湿透了,汗水一股股流,血也是。

  白栀歪着头不停吸鼻子,不用想,又哭了。

  他用手指戳她脸,“哭个屁啊,老子还没死。”

  “好熏,眼睛疼。”

  “……”

  “江燃你的汗味好重……”

  “闭嘴。”

  他弯腰将她当毛巾使,故意把满额臭汗赠与干净瓷白有着细细汗毛的漂亮小脸。白栀躲不开,也不想躲,与他蹭额头,鼻头也分到少年凉掉的汗液。

  “江燃。”

  汗流进唇角,咸苦蔓延,她轻声叫他的名字,脑海中开出一片无边无际的迎春花。

  “嗯?”

  “江燃你好帅啊。”叫她相形见绌。

  “还用你说。”

  他直起腰,笑了笑,用玩世不恭掩去眼底成年累月的阴霾,“跟了我,真是便宜你了,白栀。”

  白栀瞪眼。

  他揪住她气鼓鼓的脸,咬着牙,“你那是什么眼神,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37章 轻轻

  陈辰搭着毛巾走出球场。

  赢了球,男生却高兴不起来,巨大的差距横在他和江燃之间,是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不只是技术,就连球品,陈辰都输得一败涂地。

  江燃是个靠家里的混子,但玩起球来,也是真的叫人打心眼里佩服。

  陈辰擦把汗,坐到台阶。

  眸光带了带旁边的女人。

  “来了?”

  正值冬季,女人戴着一副遮掉半边脸的大墨镜,防着被认出来再起骚动。上身是雪白的貂皮外套,富丽堂皇,下身穿条包臀裙,白色长靴包裹小腿,没穿丝袜,白生生的大腿一丝不挂露在外面,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长腿十分自信。

  不过也确实很吸睛。

  不断有人望过来。

  顾轻轻杵着下巴,手腕挂一个香奈儿的经典包。

  包想必是有点年头的,五金都褪色了,不过整体看起来还是很富贵迷人。考虑到她不过十来岁,同龄人连香奈儿是什么都搞不懂穿着大到无语的山寨logo到处逛,她就能用真货了,也算是很行的人物了。

  陈辰做了判断。

  目光停留在顾轻轻雪白肉感的大腿,琢磨着多少钱能打动她,张开。反正以前不也是出来卖的。

  再说他条件也不差。

  再优秀的男人扒开那层皮都差不多吧,想来想去就三件事,票子、马子、帽子。

  顾轻轻当然感受到陈辰变质的目光,但表现得毫不在乎,敢露就敢让人看,她顾轻轻难道还怕别人的目光吗?

  人活着,最可悲的是连侧目都赚不到,跟路边的小草有什么区别。

  她自顾自道:“江燃又打球了。”

  “怎么,他以前不也玩,还有个外号叫什么小科比。”

  “有两年了吧从没有人见他碰过篮球。”

  “哦。”陈辰自嘲地笑笑,“这样说来,我还应该感到荣幸?”

  “你确实应该。”

  陈辰转头望她,面色不善。

  顾轻轻轻描淡写得很,她说的就是事实,当然没有一丝停顿和犹豫,“放以前,你连给江燃当陪练的资格都没有。”

  陈辰瞪大眼睛,手臂青筋鼓起。

  顾轻轻先一步站起,看完球赛,她打算去会一会让江燃重新回到球场的女孩,远远看着,还行吧,穿个破校服也瞧不出什么,倒是头发异常好,又黑又亮。

  江燃就喜欢黑长直。

  倒也不意外。

  顾轻轻揽起养得黑亮的披肩发,在男生们热辣的注目礼中往操场去。

  跳绳比赛开始了。

  白栀贴了号码牌排在队伍,皮肤很白很亮堂,个子一般,160出头吧,一颦一笑充满书卷气,一看就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乖乖学生,要说优点,大概也就是白纸似的经历。

  也不知道江燃怎么看上的,随便一个高中,少说能抓出十个比她出色的女生。

  顾轻轻抱手旁观。

  轮到白栀,女孩举手出列,捡起跳绳,咬牙甩肘。

  黑亮的马尾随着动作跳动。

  精致婉约的小脸皱到一起,有点狰狞、有点丑……乏善可陈又用力过度。

  顾轻轻笑了声。

  看她如同看一只宠物。

  是的,白栀于江燃,大约就是家养的博美、比熊吧,连泰迪都算不上。女孩纯白无害还粘人,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小东西。要说多喜欢、多在乎、多痴迷、多非她不可,真谈不上。

  顾轻轻松了口气。

  此时的她还觉得,只要勾勾手指、认个错、实在不行跪着哭两声,江燃便会放下曾经的种种回到她身边。

  漂亮的女人从来自负。

  顾轻轻不仅漂亮还年轻,于是不仅自负,还瞎。

  女孩子最要不得的莫过于以为全世界都围绕自己转,顾轻轻碰壁是迟早的事。当然还有一种更要不得,更悲哀,更叫人痛心,她以为自己不过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生来无因,离去无果,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散还有生根发芽的那天,而尘埃若飘散,便只是飘散。

  人要改了自负。

  但若改不了,也没什么,不过是吃点苦头,惹周围的人厌恶,慢慢的也就学会了,总会好的。

  人要是不幸罹患自轻,你瞧,都用罹患了。

  癌要治好,九死一生。

  人生来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但绝不能自己早早认清,蚂蚁要是知道自己是蚂蚁,蜉蝣要是知道自己是蜉蝣,恐怕早就自杀了,以为它们愿意当蚂蚁和蜉蝣吗?贱得慌。

  ……

  白栀跳绳成绩不算好。

  不知道够不够得到优秀奖,奖励一支英雄水笔也得十几块呢。

  眼看比赛结束还有段时间,等不来结果,白栀索性坐起,拍拍屁股,打算去医务室找江燃吃饭。下午还有班级之间的拔河比赛,中午得多吃点方便使出吃奶的力气。

  她走到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