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栀 第42章

作者:人间天糖 标签: 现代言情

  白栀走过去。

  他捞过歪到肩膀的马尾,放在后背,手指插入发丝,捋顺了,却还在继续摸,少年的指是凉的,除了摸头发也没别的出格动作,可是一阵阵鸡皮疙瘩从脚心发迹,窜遍全身,入侵骨髓,害得白栀所有毛孔都严阵以待。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头发也会战栗。

  他的指。

  他的气味。

  他冷淡表情下欲壑难掩的迷离桃花眼。

  混蛋。

  白栀无法自抑地脸红,逃进教室猛灌了几大口水,可是升起的热意还是没有消散,她褪掉皮筋,重新绑了遍头发,但还是忍不住去抓发尾。

  江燃问道:“怎么了?”

  白栀皱眉看他,一字一顿,“头发痒。”

  “是头皮痒吧,几天没洗了小懒虫。”

  “是头发痒啦!”

  白栀生气地打开江燃伸来的手,使劲拽了两下发尾,越扯越痒,眼睛都急红了。江燃脸上缱绻烂漫的笑意散去,按住女孩乱动的手,凑近观察,“别动,我看是不是有虫。”

  白栀扶住他的肩膀,闻着机油和木头的冷香,逐渐镇定。

  江燃捉出一小片纸屑放到桌上,“还痒吗?”

  白栀摇头。

  他没好气刺她,“娇气。”

  但其实白栀没有那么娇气,她也不好意思说,闻着他的味道头发就不痒了,就像是——他是她的过敏源,也是唯一可救命的解药。

第46章 栀栀

  元旦过后,高一高二陆续放假了,只有高三所在的教学楼还在灯火通明。天气越来越短,早上六点出门天空暗得看不到光,下午四五点天就黑了。

  明天就是期末考。

  考完该放假了,高三的寒假只有十来天,就够回家过个年。

  白栀一早到办公室提交住校申请。

  老周接了表,又问了两句情况。

  白栀说最后一学期想要住校专心冲刺,这个理由毫无瑕疵,老周便不再问,给后勤部的老师打了电话,情况却不乐观,新宿舍还没投入使用,老宿舍住得满满当当,现在想塞人可不容易。

  白栀点点头,下意识拉紧手袖。

  老周又问:“跟家里有矛盾?”

  白栀先摇头,后点头。

  下学期白露就会查出肾炎,治疗无果出现尿毒症后,刘丽会抓她去医院检查,然后就是关到乡下逼白栀签同意书,否则不给参加高考,还说白露要是被她耽误死了,就把白栀卖给村里的老光棍当媳妇,生生生,一直生到死。

  白永刚护不住她。

  徐颖舍不得刚刚晋升的职位,拖拖拉拉只知道催警察。

  当初白栀只是庆幸有人站出来捐肾给白露,帮她逃过一劫,在墓地看到江燃后腰的长疤后她才明白,哪有无缘无故的幸运,不过是有人愿意为她舍得一切。

  重来一次。

  她不要去医院检查,不要被刘丽抓到乡下,她根本不欠她们母女,谁也别想道德绑架。

  她也不要江燃挨那一刀。

  她的少年那样好,应当永远骄傲恣意,永远潋滟芳华。

  老周知道白栀家里的情况,沉吟片刻,叫她放心去吧,宿舍的问题他会想办法,但是条件就没法保证了,很可能是八人间。

  白栀深深鞠躬。

  老周咂了下嘴,“客气什么,去吧,好好复习,这次期末考试很重要,我们班可能就你一个能进去,一定要争气。”

  “我知道了,谢谢周老师。”

  “去吧。”

  这次考试排名事关英才班选拔,虽然前世白栀就去过,可是再来一次心里还是没底,试卷的内容早就模糊了,虽然是重生的,可还是相当于重新考一遍。

  这段时间,白栀复习得异常刻苦。

  江燃看在眼里,嘴上无所谓,心里觉得自己命苦。

  到手的小花竟然又飞了。

  晚间放学后,白栀主动留下来帮欧阳月布置考场。

  江燃也没走,挎着书包靠在走廊抽烟,走过的学生都会望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江燃最近越来越帅了,还是那种无法忽视的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帅。

  不过他本来就高,长得也好。

  以前看人像要杀人。

  现在幽幽的,神秘、清冷,叫人心向往之。

  嘎叽——

  教室里传来刺耳的摩擦声。

  江燃站进去,啧了声。

  白栀和欧阳月两个小矮子合力搬课桌,力不够,桌角和地面擦着了。每个考场三十个座位,多余的都要搬到教室后面摞起来,往常是季浩然带人帮忙,今天季浩然被老周叫走当苦力了,其他男生一哄而散,躲闲,就只剩两个女孩子在这哼哧哼哧。

  真是没点谱。

  江燃在瓷砖按熄烟,把烟蒂弹进垃圾桶,甩了包过来,二话不说抬到高处。

  胳膊一抬,校服上卷。黑色针织衫和深灰保暖内衣也卷,性感的人鱼线若隐若现。

  白栀和欧阳月对视一眼,抿嘴笑起来。

  江燃搡她脑袋,“笑什么?”

  “没。”

  江燃继续搬,差不多了,又问:“你们俩笑什么呢?”

  白栀去贴考场号,欧阳月在江燃的逼视下小声道:“白栀说不用太卖力,你听到声音会进来帮忙。”

  欧阳月本来还不信。

  江燃不会无故刁难人,但也不是会帮忙的主,指望他进来搬桌椅是讨骂吗?

  没想到……

  欧阳月叹口气拎住垃圾桶,“白栀,我去倒垃圾了,顺时针贴完检查一遍序号就行。”

  “哎——”

  白栀站在倒数第三排头也不抬应了声。

  偌大的教室,空调嗡嗡作响,窗户开着,一半暖流,一半冷流,吹得人冷热交加仿佛得了什么大病。

  白栀缩缩肩膀,张口软声喊道:“阿燃,帮忙剪胶带。”

  “剪什么?”江燃握着剪刀过来,捞起她的头发,“这把猪鬃吗?”

  敢下套让他当牛做马,真行啊。

  白栀数出印有考号的纸片,往桌角一摁,抬眸天真看他,“剪胶带贴这里啦。”

  “装傻是不是?”

  白栀抿了唇,笑起来,“我说你会帮忙,欧阳月不信,那我肯定要证明一下你多疼我咯。”

  江燃捉住细腰将人往课桌一放,俯身压去。

  白栀后撤,推住越来越近的胸膛,低声喊道:“耍流氓啊!”

  “别人都不信老子没碰过你,我肯定要证明一下,你说呢,栀栀。”

  白栀噎住。

  碰、碰什么呀?

  江燃按住散开的墨发,摸了又摸,爱不释手,膝盖霸道地顶开,在白栀颤抖着闭眼时嘴角勾起得逞的恶劣弧度,而后用额头嘭地撞到女孩白皙稚嫩的额头。

  天灵盖嗡嗡响。

  涌上脸的血快速褪去。

  白栀凝望天花板数秒,呆呆捂着额头坐起来,指他:

  “疼死了!”

  “疼个屁。”江燃撕开胶带用嘴咬了使劲往课桌一拍,推她屁股,“起开,挡着老子贴考号了。”

  白栀爬到少年后背,伸腿骑住,双手环住脖子闻了闻最让她安心的气味,随后猛地一震,恨自己没定力,现在是闻他的时候吗?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才对!

  白栀冷着脸掐住脖颈,使劲摇晃。

  江燃偏头瞥一眼,像在看什么很努力的小玩意儿。

  嫌弃归嫌弃。

  还是伸手揽着腿,生怕人摔了。

  欧阳月倒完垃圾回来在门口不停咳嗽,“咳咳,有人来啦。”

  此时,沉沉暮色早已换成浓黑的夜,不知哪来的飞蛾绕着灯管不停撞。江燃拍完最后一个胶带,掐她腿肉,“下来,给你脸了,骑上瘾了是不是。”

  白栀落地,拉拉衣服。

  欧阳月朝她默默竖起大拇指。

  今天算是开眼界了,不止看到江大少爷纡尊降贵像个学生似的(本来就是学生)搬桌椅、贴胶带,还能见到他背人呢!背人呢!背!人!呢!不能说离谱,只能说妈耶,原来真是一物降一物。

  再狠的人也有过不去的坎。

  白栀真是把江燃绊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