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明夜
这是Z市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病房内装修奢华得像高级酒店,冰箱、电视一应俱全,还有个暖黄色的云朵大沙发,下午的阳光柔柔洒进来,央妤打开了一半窗帘,给昏迷不醒的人也晒晒太阳。
陈知微带了水果篮,给央妤带了小蛋糕,还换掉了花瓶的花。
央妤那时正全程眼神粘在明浔身上,还有点分不出心思来,陈知微喂给她个冬枣就吃个冬枣,喂给她个西梅就吃个西梅。
央晖抱着双臂,居高临下打量病床上的男人,凉凉说了句,“真是福大命大。”
央妤深有同感地点头,一眼没看他,道,“信女一生向善,老天也不舍得我孤独终老。”
央晖不说话了。陈知微也看明浔一眼,她摇摇头,道,“没想到,真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央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道,“你说说,现代社会里怎么还能发生枪击案,而且挨了枪竟然没事,我现在都感觉和做梦一样。”
陈知微也不说话了。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央妤又补充一句,“我真幸运。”
“……看完了,”央晖跟陈知微说,声音冷冰冰地,“走了。”
陈知微有点为难地站起来,问央妤,“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有。”央妤眼神粘着收不回来,她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珍惜,越看越觉得他五官精致英俊,睡着的模样也性/感,简直没时间和别人多聊天,斩钉截铁道,“拜拜。”
但这一会儿,央妤的新鲜劲儿过了,淡定也跟着消失,她把玩着明浔的指尖,有点忧愁地小声问沙臻,“你说他怎么还不醒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沙臻闲闲瞥了一眼,忘记要小声说话了似的,大咧咧道,“你陪床陪腻了吧?”
“小点声。”央妤白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腻。”
她说话声音太小,沙臻没听清似的附和道,“腻了也正常。久病床前无孝子,更无女朋友。”
怎么又这么大声讲话——央妤刚想发飙,却感觉明浔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示好似地,努力勾住了她的小指。
那力度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央妤立即感受到了,她的怒气瞬间消失,只愣愣道,“……他好像醒了。”
沙臻的声音立刻小下来,他起身悄咪咪道,“我先走了。”
央妤“嗯”了一声。
她回握住明浔的手,喊他的名字,“明浔?”
明浔做了个很长的梦。
是个噩梦。开始就很混沌,光怪陆离之间,许莜把幼时的他抱起来,道,“姑姑最爱小浔了。”
他想冷笑一声,去听见自己奶声奶气的回答,“我也最爱姑姑了。”
……真烦。
许莜突然松了手,他直直地下坠到黑暗阴冷的地窖中,蒙着眼睛,被五花大绑着。
多么熟悉的、一动不能动的窒息感啊,他平静地想,接下来就应该挨许清的酷刑了吧?
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电视剧上学的,许清真的拿针一根根地插入了他的十指。
很痛,但很幸运,他想。后来许清开始喜欢用鞭子了,那样就会留疤了。
“贱人。”许清带着恨意的声音响起,针尖插入了他的食指,他却不像当时一样扭动挣扎,只平心静气地等待疼痛的降临。
那针将他推到了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陌生又客气地口吻,告诉他他的父母出了车祸,情况危急。
他刚看完父母和许莜签下的协议,里面把“他被许清绑架”一事作为筹码,详细地列入了协议书当中。
天知道他鼓起了多大勇气告诉他们这件事。
他听见自己冷静的、毫无起伏的声音,道,“知道了。”
画面又开始扭曲,他有点不耐烦了。
搞什么?
这些曾经束缚过他的至暗时刻,他早就不当一回事了,有没有必要像走马灯一样在他梦中闪现?
那画面突然闪了雪花点通通消失了,混沌重新回归,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是她很要好的朋友。
“腻了也正常。”
“久病床前无女朋友。”
……在说什么?
谁在病床……?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惊醒,却睁不开眼睛,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勾住了手心那一点温暖的柔软。
……不可以。
不能腻……要赶紧醒过来……
央妤看到他眼睫轻轻抖动,怕他做了噩梦,她抽出手,想抚上他的脸颊。
抽出手的一瞬间,那眸子吃力地睁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央妤竟从他一双眼中看出了害怕的情绪。
她抚上他脸颊,轻声道,“不怕不怕。你很安全,我们在医院。”
氧气罩让他的声音更加微弱,张了几次口才发出声音,“你……没事吧?”
“我很好。”央妤说,她开始想哭了,又想笑,问道,“你呢?”
他放下心来,又看她一眼,失力的闭上眼睛,道,“……疼。”
又艰难地道,“抱抱我。”
央妤脸贴上他脸颊,哄他,“抱你碰到伤口就更疼了。”
他失血太多,醒来太早,还完全没恢复,只清醒一会儿,意识又开始模糊。
撑着最后一点劲儿,他费力地叮嘱道,“……别离开我。”
“我不会的。”央妤说,她看出他又想睡了,亲了亲他额头,道,“我哪里也不去。睡吧。”
明浔摸索着终于拉住了她的手,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先加一更!白天继续努力!
第80章 再拽的小狼也要被擦干净
昼夜更替之间, 明浔又昏昏沉沉地醒了几次,每次醒来央妤都在身边,他迷迷糊糊也意识到时间过去挺久了, 有次醒来时, 屋里只亮着夜灯,他问央妤, “你怎么不休息?”
“啊。”央妤捏着他修长又无力的手,摩挲着那带着青筋的肌理,慢悠悠地征求他的意见,“那我回家休息吧?”
他忽闪忽闪眼睛, 苍白的脸上,眸像点了漆般黑亮,却带着一股迟滞的茫然,脑子转不过来圈似的无法回答。
氧气罩已经摘掉了, 不然央妤看到被激得更急促些的白雾, 或许会心软也说不定。
“你不想我走。”她很不理解似的说, 像肯定,又像疑问,道, “但想我休息。”
他“嗯”了一声,眼珠缓缓转向身边空着的位置,又再次转向她。
“床很大……”他没信心,也没力气, 声音显得更加微弱,手指又蹭了下她手心, 痒痒地撩在她心尖。
“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护士进来看到, 像什么样子?”央妤不愿就范,自言自语道,“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明天再过来。”
“她们不会,进来,”明浔语速开始加快,耗了点力气,只好又变软下来,“……姐姐。”
“陪陪我。”
央妤盛情难却,只好在旁边小心躺了下来,生怕碰到他,离他有点距离,侧着身拉过他的手,一副勉强模样道,“那好吧。”
明浔艰难侧过头,拿脸冲着她,眨巴两下眼睛多看了看她的模样,终于慢慢阖上了眸。
央妤伸手把他额上的碎发拨弄开来,觉得自己坏得很。她下午其实就躺在这儿睡了半天,才刚起来上个卫生间洗漱一下,回来就碰到他醒来,兴致勃勃装模作样地逗弄他几句,竟然一点都不心虚。
空调把屋里吹得暖洋洋,明浔这两日断断续续地还有点发低烧,唇也被烧得回了些血色,又微微有些干裂。床头柜上放着央妤的润唇膏,她回身拿过来,躺着给他涂上。
膏体细致均匀地抹在柔软的唇上,病中的人立刻有了些艳丽劲儿,莹润又亮晶晶的唇被摆弄的微微张开,呼吸均匀又浅。
她手背贴贴他脸颊,觉得微微有些热,又探入被子里轻轻贴上他肩膀,怕他昏睡着不知冷热,闷的不舒服也没人知道。
他已经退烧了,皮肤细腻温凉,央妤却像摸到烫手山芋一样缩了回来。
这才几天……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努力摒弃杂念,决定再睡一觉。
没承想,酣甜一觉醒来,她朦胧睁开眼,就被那双明显清醒了不少的眸子盯上了。
两人四目相接,竟然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央妤起了身,小声道,“……我看看伤口。”
明浔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她轻轻掀开了被子,肌肤瞬间裸露在空气中,凉意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
他想动不能动,尴尬地缩紧了手指,央妤已经轻轻又盖上了被子,转身走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吓了央妤一跳,一个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静静地站在病房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央妤差点一时冲动喊了护士,待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裴霖。
裴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和她打招呼,“嗨。”
“来了怎么不进来?”央妤奇怪道,旁边护士路过,看到她出来,问道,“是需要什么吗?”
“新毛巾。”央妤道,“过敏的印子还没消掉,我想敷下看看有没有效果。”
“好呀。”护士笑眯眯地,道,“你比专属护工还细心呢。一会儿我就给你送来哈。”
央妤挨了夸奖,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护士走了,裴霖笑一声,“你竟然也有被夸细心的时候。”
“她们夸张啦,都是她们在操心,我只是……”央妤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她只是比较了解他的身体……护士以为那是伤口愈合时的正常红肿,但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对绷带胶过敏的前兆。
央妤收回心思,问,“来看明浔呀?”
“不是。”裴霖低低道,“我来……是想替林樱向你道歉。”
央妤有一瞬间地茫然,之后才想起来,道,“哦,那个啊。”
她很随意地挥挥手,“我不介意啦。我现在觉得攒人品很重要,决定做一个宽宏大量、与人为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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