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书 第26章

作者:她与灯 标签: 现代言情

  凉菜跟着就上齐了。

  风花雪月做的是高端中餐,但?店里最有?名的是汽锅鸡。

  汽锅鸡最主?要的是吃菌子,年终并?不是山珍的好时候,但?杨钊还是订了极品松茸和见?手青。厨房赶了一个?大早从山区送过来,送到还是晚了一点。主?厨很不好意思地过来解释,说鸡汤已经好了,菌子还在处理?,要再?等一会儿。

  张寒看向?杨钊,“怎么说,尤总还没来,要不等着?”

  杨钊招手,“走热菜吧。这里的主?厨是地道的四川人,拿手的是川菜,再?加一条川式做法的鱼你们尝尝。”

  易秋说道:“我刚在外面看到送过来的菌子了。”

  杨钊问道:“怎么样,新?鲜吗?”

  “嗯。”

  易秋点了点头?,稍稍侧向?陈慕山,话还是对着杨钊说的。

  “出?阳山下?面的市场都关了,贸山货物的也回去过年了,钊爷专门找人送这一趟不容易啊。”

  陈慕山一怔。

  杨钊笑道:“吃菌子这一方面,除了山哥,就是尤姑娘有?心得了,等她来,看她怎么说。”

  尤曼灵的确晚了他?们一步上来。

  这是她的店,她先进来跟杨钊打了个?招呼,又出?去到店里各个?点位去交代了几句。再?上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两瓶酒,“钊爷喝什么,茅台?还是马提尼。”

  张寒打了个?哈哈:“尤总,我们这些人都土得很,喝不来你那?些洋酒。”

  尤曼灵叫人拿来分酒器,“那?就茅台。”

  尤曼灵低头?粗估了一个?数字,“十瓶,喝得了吗?”

  杨钊看向?易秋,“这你得问秋儿。”

  易秋脱下?身上的外套,她今日穿了一条黑色的丝绒连衣裙,耳边别?珍珠发卡,长发蓬松地披在背后,嘴唇上的口红是刚才在卫生间?里细致补过的,干净而均匀。

  她放好外套,站起来拿过尤曼灵带上来的茅台酒打开,“我这几天都不上班,钊爷说喝多少,我都奉陪。”

  她边说边倒满了六支分酒器。

  尤曼灵把剩下?的那?一支递给易秋,“少倒了一个?。”

  易秋放下?酒瓶,“陈慕山不会喝酒。”

  陈慕山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尤曼灵看向?他?,“你想说什么说啊。”

  陈慕山窝进座位里,最终还是重复了一遍易秋的还,“我不会喝酒。”

  “那?你一会儿给我开车。”

  尤曼灵拿过一只分酒器,给自己倒满一杯,“今天是钊爷的东,本来应该钊爷开个?头?,但?钊爷照顾的是我的生意,我就先干一杯。”

  她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杨钊鼓掌,刘成南等人也跟着符合。

  尤曼灵端着酒杯站起来,“那?我趁着这个?头?已经起来了,就先打一轮?”

  杨钊摁住茅台酒瓶,“空腹喝酒不好,先吃菜。”

  尤曼灵低头?对着杨钊笑了笑,“你把我的妹子都带上台面来了,是要我们姐妹坦诚相对,我今儿高兴。”

  她说着,用力试图从杨钊手里把茅台夺了过来。

  杨钊猛地松开手,尤曼灵一下?子失重,身子往边上一歪,她穿着高跟鞋,狼狈地朝侧面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喝吧。”

  杨钊指了指桌上的四方人,“挨着喝,一个?不到位,你这店都不用开了。”

  刘成南见?气氛不对,站起来打圆场,“何必跟尤总生气,来,尤总,我敬你。”

第21章 余光(三)

  陈慕山没有时间在意尤曼灵的处境,他在?想将才易秋的话。

  新鲜下来的山货,已经闭场的山下贸易集市,特意运输的见手青和松茸,以及杨钊提及的“鹰箭旗。”他低着头,联想这些因素的关联,最后看向看似无意地把这条穿引线交到他手里的易秋。

  易秋就坐在他身边,她优雅,沉静,即便日落时分,也妆容精致,情绪稳定,和杨钊组起的这个局格格不?入,陈慕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地方,但他不?怀疑她。

  怎么说呢?易秋离开玉窝后的这几年,陈慕山怀疑一切,唯一不?怀疑的就是她离别的时的那句话,“你还可以当一个侠。”

  年幼的易秋很偶然地从吃人的地方把他牵了出?来,牵着他踩过滚烫的街道,走到一间?舒适的卧室,一张温暖的地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一段不?那么绝望的成长。

  但同时也在?他的性格里留下了缺陷。他倚赖着遥远的易秋,倚赖着她的内心的执念,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麻木地活着。

  陈慕山从来不?觉得自?己痛苦。

  常江海说?,他做的是一件可?以定性为“牺牲”的事,和易秋的父亲一样可?堪赞颂,但他没有这样的感受。

  他在?做什么?他心里明白,但又好像不?明白。

  狗狗明白主人让它叼回?一个飞盘的意义吗?

  狗狗不?明白。

  狗狗只看得见,他把飞盘交回?主人手里的时候,主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虽然玉窝随处可?见的禁毒宣传标语,把他的行为具像为一件“功绩。”

  但陈慕山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易秋的那一句话。

  常江海在?玉窝的缉毒线上?工作了很多?年,见过无数的卧底,也带过很多?线人。可?以说?是所有处在?陈慕山这种处境下的人,都艰难地挣扎于?精神崩溃和信仰坚定的边缘。但陈慕山不?一样,他的情绪一直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从来没有崩溃过,也很少因为深陷绝境而产生自?暴自?弃地应激反应,甚至连自?我调侃也带有一份豁达的真性情。

  常江海虽然不?能跟别人提起陈慕山这个线人,但出?于?他几十?年的工作经验,他深知这样的人身上?应该有某种更危险的隐伤,不?为人知,甚至不?自?知。

  他不?是没有提醒过陈慕山,但由于?他也并非专业人事,也就只能停留在?提醒阶段,或者?换一句话说?,常江海甚至有私心,毕竟他很清楚,这样的人对于?‘卧底’工作来说?有多?难得。

  尤曼灵和刘成南干完第一杯对敬的酒,尤曼灵抹了一把脸,酒精最初的刺激,反倒令她冷静,她坐下来,刚好厨房也进来说?,鲜菌子已经处理好了,问是不?是可?以上?锅了。尤曼灵抿着嘴唇没说?话,张寒招呼厨房的人过来,又添了一个烧海参。

  陈慕山站起来,刘成南抬头问他:“山哥去哪儿。”

  陈慕山拿起外头,“药在?车上?,忘拿了。”

  刘成南看着陈慕山走出?去,凑到杨钊身边说?道:“他真有肺病啊?”

  杨钊点了点头。

  “治得好不?。”

  杨钊看向易秋,易秋放下茶杯接道:“子弹贯穿伤,后遗症是一辈子,在?里面就一直吃药保着。”

  刘成南“啧”了一声,“那不?是会短命?”

  张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陈慕山走出?大包厢,直接下到一楼大堂,他坐在?大堂沙发上?看了一眼消防示意图。

  风花雪月他第一次来,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大堂没有和厨房联通。尤曼灵不?喜欢店里有一股餐厅里难以避免的油烟气,于?是在?装修的时候,就把以前的厨房烟道给封了改成了杂物间?,转而把后面的一个废弃独屋利用?起来,改建了新的厨房。又修了一个走廊和餐厅主体连接便于?传菜。

  这样一来,送货的车也不?用?走前面的主道,直接在?餐厅后面就可?以和厨房对接。

  陈慕山看着厨房的位置,估计厨房的下货的地点。

  二楼的包厢只有最大的那个被杨钊定了,但一楼的大堂是满座。陈慕山没有走连廊的正路,他从一楼的平台翻了下去,从走廊旁边穿到厨房的侧门。下货的地点就在?那里。这会儿运货的火三轮车还在?门口等着收钱,厨房忙不?过来,运货的小?哥坐在?车上?看手机。车上?还放着两筐来不?及卸下来的山货。

  小?哥玩完一局游戏,抬头朝热火朝天的厨房打望,他实在?等不?了了,站起来把那两筐山货卸下来,“这两筐货我给你们放这儿了。”

  说?完发动了火三轮。

  厨房里这才出?来一个人,他撩起盖在?筐子上?的塑料布看了看,“我们要了这么多?见手青吗?诶,二楼客人要了多?少来着?”

  厨师忙得晕头转向,“二楼的已经处理好送上?去了。今天只订了那么多?啊。还有一筐吗?”

  “对啊。”

  接货的人抓了抓头,“这是尤总订的,要不?我上?去问问。”

  厨师不?赖烦地探出?一个头,“先放那儿吧。等厨房高峰过了再去找尤总。”

  “也行,那小?哥你放这儿吧。”

  小?哥骑在?三轮上?摊出?手,“把账结了。”

  接货的人有点犹豫,“以前都你爸老彭送货来的,我们都是跟他结账。”

  “放心,我爸发烧了,我靠谱的。”

  “诶行吧。”

  厨房实在?太忙,接货的人也不?想跟他废话太多?,付了钱,又把筐子往阴凉的角落挪了挪,洗手进去帮忙了。

  除了餐厅里的客人带进来的东西之?外,这筐山货是唯一的外来品。出?于?直觉,陈慕山觉得自?己应该要去看一看。他趁着厨房现在?顾不?上?收货,绕到放筐子的角落。

  筐子里有一股非常明显的酸苦味道,鹰箭旗是高纯度□□,虽然也有醋酸味,但燃烧之?前很难闻到,陈慕山仔细辨别了一下,感觉筐子里藏的东西,倒是很像□□。

  不?是海螺音,杨钊为什么要在?饭桌上?专门提一句“老鹰”呢?

  陈慕山来不?及再原地多?想,他下来了接近十?分钟,必须要上?去了。

  还好药就在?他身上?,陈慕山迅速折返,顺便在?大堂要了一杯热水,等水的期间?,他看到张寒也下来了,点了一根烟,一边吸一边往后面的走。

  陈慕山端着水杯上?楼,刘胖子在?包厢门口帮他开门,“山哥,钊爷给你叫了热水了。”

  “不?用?,我怕他给我下药。”

  他说?完拿着水杯进去,坐下来把药直接放在?了桌子上?,一颗一颗抠下来,摆在?卫生纸上?,又一颗一颗地拿起来吞下。借着吞药的时机,他环顾了一遍在?坐的人,除了张寒,刘成南也不?在?。

  “你还没有去医院换药吗?”

  易秋看着桌面上?的药问他。

  陈慕山吞下最后一颗药,“你开的这些药挺有用?的,没必要换。”

  “今晚的见手青你最好别吃。”

  “为什么。”

  “怕你吃了药,再吃菌子会吃出?问题。”

  陈慕山笑了一声,“怎么,你怕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