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她与灯
“我怎么了?”
尤曼灵直起身,直视易秋,“我陷进去就算了,我有我的生意,交易起来我不亏。你有什么?你插进来干什么?还有那天你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
“易秋。”
审讯室的门适时打开,女警员拿着记录本走出来,“你们谁是?易秋。”
易秋站起身,“我是?。”
女警员上下打量易秋,尤曼灵也跟着易秋站了起来,“陈慕山是?我的员工,有什么事跟我说。”
女警员对易说道:“我们想核实?一下你和陈慕山的关系。”
“他们没有关系。”
不好意思,女警员转向尤曼灵,“我们是?在问易秋。”
易秋看了一眼?审讯室,“他没有说吗?”
“没有,现在问他这个问题,他就咳嗽,我们不明白他打人的原因?是?什么,希望你可以配合一下。”
易秋笑了笑,“我和他没有男女关系,但我可证明,被打的那个人的确有对我出言不逊。”
“这不是?他打人的理由。”
“警官,你不用跟我解释,我说过了,我和他没有男女关系,我也没有保释他的意思。”
女警官听她这么说,莫名?有些尴尬,“行?,那你现在已?经可以走了。”
易秋走近女警员一步,“我想问一下,你们要拘留他吗?”
“这要看受害者对他的态度是?什么?”
女警员叫住刚刚才给张寒做完笔录的警员,“诶,你那边怎么说。”
“哦,当事人不谅解,要我们出伤情鉴定委托书。”
“你听到了?”
女警员抱着记录本,看向易秋,“当事人不肯谅解,那我们就只能报县公安局,做行?政拘留。”
“行?。”
女警员转向审讯室,对里面的男警员说,“先把陈慕山带出来。”
陈慕山光着脚被带了出来,看见易秋站在那儿,整个人肩膀缩了缩,“小……小秋。”
他叫了易秋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脚趾头交叠在一起,尴尬地踩了踩。
“我的鞋还在尤曼灵的店里,你帮……帮我找找。”
易秋看了一眼?陈慕山的脚趾,抬头应他:“可能都晚了,尤姐那儿现在应该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只有那双鞋!而且那双鞋很?贵的!”
他身后的男警员拍了拍他的肩膀,“拘留所有拖鞋穿。”
陈慕山白了他一眼?。
尤曼灵骂道:“张鹏飞说得?真的没错,你只会在小秋面前装可怜,人你敢打,我的店敢砸,没鞋穿你活不了了?我还就不信了,小秋,我们走了,不要管他。”
陈慕山磨了磨牙,有些无语地看向尤曼灵,“尤曼灵你能不能闭……”
话没说完,陈慕山的肺里又涌起一阵腥味,他咳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冒光,试图蹲下去,然后身后的警员一直拽着他的胳膊。
“松开……”
“你不要乱动!”
陈慕山想解释,然而却?咳得?根本说不清楚话,眼?睛看着易秋,眼?底逐渐开始发潮。
陈慕山觉得?,尤曼灵肯定又觉得?他在卖惨,但他现在是?真的连卖惨的力气都没有了,折腾了一晚上,他人真的很?难受了。
“小秋,我好痛……”
尤曼灵拉着易秋就要走,易秋轻轻挣脱尤曼灵,“陈慕山。”
“啊……”
“我来跟警官交涉,你别说话。
“好。”
第24章 余光(六)
笔录室里的张寒也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咳得满脸通红的陈慕山,想上去骂他一句,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但话到嘴边又骂不出声来?。
张寒很矛盾。
不管这个对他下狠手的年轻人出于什么目的,他到底是从杨钊的手?底下,把他的命保了下来?。
张寒免于一死?,而没了狠劲儿的陈慕山像一只被人强行牵引住的狗,呲着牙,咧开嘴,扑腾着不安分的前腿,不甘心地盯着他。
“你看什么看。”
张寒愣了愣,随即对于自己对陈慕山心生同情感到可耻。
毒贩,永远不值得同情。
他冷下脸,朝他骂了一声,“神经病。”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五点,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派出所里的值班警员折腾到现?在也都很疲倦了。按照肖秉承说的,这一晚,张寒算是在所里混过去了。
张寒低下头,发现?刚才还吃呀咧嘴的陈慕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了神情,也在看墙上的时?钟。
张寒正想站起来?仔细观察陈慕山的神情,忽然在外面听到了他父亲的声音。
张寒的家里人来?了。
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对着陈慕山就是一通骂。
陈慕山一副死?皮样,气得老人家倒气。
张寒知道,这些人是肖秉承接来?的,但他此时?没有力气和家里人解释什么。
他自己的生死?,他倒是看得很开,但家里这些老小,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个情绪盎然地为他受伤打抱不平,张寒不能阻拦他们,只好什么都不说,披上家人送来?的外套,走到陈慕山身后的排凳上坐下,伸长腿,索性不吭声。
派出所的警员试图为调解做最后一次努力,男警员走到张寒面前,低头问他,“张寒,要?不你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不用了。”
“嗯……所以?你还是坚持委托验伤对吧。”
“对。”
警员朝着易秋摊开手?,“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准备写材料了。”
说完就准备进去。
“不好意思警官,请等一下。”易秋朝警员追了几步。
警员无奈地回过头,“你也别再说什么了,当事人不谅解,我们没有办法?。”
易秋点了点头,“我知道,但陈慕山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立即拘留。”
警员看向陈慕山,“他进来?的时?候确实咳得很厉害,不过说实话,装病逃避行政拘留的,我们看得多了。”
“是。”
易秋回应,“我先?简单给你们说一下他的身体情况,方便你们针对性评估。”
警员听了易秋的话,有些诧异。
“诶我说,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易秋平和地解释,“我是他在长云监狱服刑的时?候,给他看病的医生,他肺部受过洞穿伤,一直在规律服药。他现?在的咳嗽也不是装的。”
她说完转向陈慕山,“你刚才说痛是什么地方痛。”
她问了,陈慕山就不得不答。
“我胸……胸口痛。”
易秋回头看向警员,“他可能需要?做检查。”
警员有些犹豫了,“那你们跟当事人再说一下。”
易秋微微点头,“还是要?取得谅解对吧。”
“对。最好是这样。”
“好。”
易秋走到陈慕山身边,“你是不是只知道打架?”
陈慕山被她说得肩膀一耸。
她似乎刻意提高了声音,好像是在责备他。
小的时?候类似的场景有很多,只是说话的人还是个小姑娘。
其实在出阳山上的这几年,陈慕山很喜欢回忆。
回忆的空间?很小,不过是福利院的几个房间?,易秋的那张小床,还有床下温暖的地毯。
陈慕山记得,不到十岁的易秋悬着腿坐在床上“训斥”他的样子。
“你是不是只知道要?咬人?”
那时?的陈慕山就盘腿坐在她对面,手?撑在地面上,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他们欺负小秋。”
“他们欺负我,你也不能咬人。”
陈慕山埋下头,舔了舔手?背上因为打架而留下的伤口,他没觉得疼,只是很委屈。
那个时?候他还不懂,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于一个人身上,“是非”观念,会变得无比极端。也许少女因为年幼而无罪,所以?,以?易秋为“是非”的起点,还不至让陈慕山于犯下大?错。可在人间?,谁又能一直纯白无瑕呢?
比如,现?在和杨钊一道出入的易秋,到底是黑还是白。
陈慕山不能细想。
他只知道易秋此时?正看着他,那道目光令他整个人一缩,如果可以?,他简直想钻到排椅下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