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姗姗
赢了会说,我是为了你,你是我的动力,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
输了会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不是你,我会有今天?
萧瑜问:“你要和我分手吗?你家里有这个意思吗?”
周越摇头。
也是,他们不会提这么直接的要求。
周越说:“接下来,我会经常不在这里。虽然事情还没有定,但和对方的接触还是要推进。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萧瑜恍然:“哦,那我会知道进度吗?”
周越:“我会告诉你,绝不隐瞒。”
他们都只说了半句,余下的心照不宣。
这种联姻模式,谈感情是锦上添花,并非必要条件,更多的是试探彼此的底牌、底线,台面上利益是一方面,双方是否能容下对方是另一方面。
就好比说萧固和未婚妻顾荃,他们一个月都未必见一次面,连对方生日都记不住,但只要有需要,一定会一起出现在某些场合。
他们都认为不会结婚,订婚只是权宜之计,但也做好了万一结婚该如何相处的准备,分居是必然的,如果家里催就做试管婴儿,交友互不干涉。
起码就萧瑜所知,顾荃有一半时间在海外生活,而且一直是以单身身份。
沉默许久,周越忍不住问:“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萧瑜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我不知道。真的,我真不知道。我想我也需要时间想清楚,咱们就先这样保持现状吧。”
周越松了口气,却又没有完全松懈。
他描述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
她若一点余地都不容,一定要分手,他阻止不了,会失落,但也会理智地给予补偿。虽然这不是交易,不是买卖,可他除了感情之外,能给的只有物质。
反过来,她若说一定不会分手,不管他怎么选她都愿意牺牲,他又会觉得这不是她的真正想法。
这就和谈项目一样,在最终结果出现之前,整个过程都在流动摇摆、充满变数。
萧瑜没有一句责备、迁怒、怨怼,她表现得十分平静,给予充分理解,按理说他应当知足,可不知怎的心里又有些异样。
他看她的眼神与以往不同,隐隐有什么东西压抑着,而他还在控制,没有让这些东西浮现出来,扰乱他的思路。
可即便是隐藏再好的情绪,对方也会有感知。
萧瑜捕捉到一些,却没有刨根问底,她将此理解为是压力,不想在这个时候逼他表态。
那些口头上的甜言蜜语真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反而口头保证越多,于她而言越不靠谱。
萧瑜回了个笑容,主动拉他一起看电影,周越很顺从。
只是两人都没有太投入。
周越中途有些累了,和她靠在一起,伸直双腿。
她搂住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直到他的双手圈上来,越来越紧迫,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
她感到窒息,却又有些沉迷。
她热情地回应他,彼此都在通过这样的交流中释放压力。
她听到他一声声叫“小瑜”,感受到他的需要,心里有着满足。
如果他表现出焦躁、愤怒,她会下意识回避,可现在他选择隐忍、独自承受,她又觉得心疼。
现实就是,无论她多么希望能帮到他,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分担。
……
萧瑜有些庆幸,在她身上没有发生小说和影视剧中常出现的那种狗血桥段——给你支票,离开我儿子!你会毁了他!
真是幸好。
她其实是不太理解这种桥段出现的意义,可能就是为了变相证明这段感情对这个人的影响非常大,甚至到撼动人生的地步。可话说回来,压迫越大,反抗越大,有些事你越不让,他越要对着干,不是为了证明真爱,而是为了争夺人生的自主权,摆脱枷锁和控制。
而站在强势的那一方,这样“纡尊降贵”要求弱势的一方离开,岂不是自降身价的表现?既然不在一个级别,那就不该对话。最好是一个眼神都不要给,允许他养着对方,因双方实力太过悬殊,弱势的一方不具备任何威胁,又有什么容不下的?
萧瑜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第一个关心她感情生活的人会是萧固。
萧固:“周家的事听说了吗?”
萧瑜只是一怔,便管理好情绪:“听说了。”
萧固看了她一眼:“希望你能处理好这部分,如果你的决定会影响工作,要提前让我知道。”
萧瑜明白他的意思:“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我的工作,这个位置我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
在萧固面前,萧瑜大多是委婉的,很少这样直接。
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这份工作是她的资本,如果没有这份资本,她不会有机会遇到现在的感情——哪有住上高层就拆掉地基的道理?
萧固笑道:“我就知道没看错人。”
萧瑜没有多言,也不会向萧固取经或诉苦,再说萧固作为老板,他要的只是她一个保证,至于她心里如何消化,那是她作为一个成年人需要自行处理的部分,如果真让老板反过来安慰她,那反倒是她的失职。
没过几天,又有第二个人表示关心。
这个人是陆荆。
因在工作中和陆荆的接触越来越多,萧瑜近来越发放松,比之前少了几分防备。
短途出差即将结束,副理和助手先一步返回酒店,萧瑜和陆荆慢了一步。
两人走在路边,经过一排排南方城市才有的植物,陆荆一边挥手驱赶蚊虫,一边问:“怎么最近情绪这么低落,感情出问题了?”
萧瑜从包里拿出驱蚊水给他,不答反问:“我的戏这么差吗?”
陆荆眯着眼睛屏住呼吸,喷完驱蚊水才说:“其实不难猜,人会被情绪困扰,要么就是事业、金钱,要么就是因为家庭、感情。以你现在的情况,只可能是后者。”
萧瑜淡淡道:“我会处理好的。”
陆荆将驱蚊水还给她:“我知道。”
一阵沉默。
萧瑜又将问题抛给他:“你呢,一直没见谈女朋友,真收心了?”
陆荆坦白:“应该说是我现在的目的和以前不同了。”
萧瑜记得,他上大学时谈女朋友都是奔着感觉去的,感觉来得很快,只图开心,一旦稍有负担或者感情淡了就会分手。
萧瑜问:“怎么讲?”
陆荆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功利,对我来说,有共同目标、步调一致、有默契、互有助力的另一半,会比以感情为基础的伴侣更牢靠。大家共进退,有问题一起解决,在这种时候能力是最重要的,感情反而派不上用场。再说感情会变淡,能力却不会。”
这要是换做大学时,萧瑜一定会怼他两句,但她现在却说:“你这是找合伙人啊,不过也有几分道理。”
陆荆又道:“能力不能太过悬殊,不然出了事,一定会有一方变成累赘,另一方负重前行。时间长了就该成怨偶了。”
两人边说边走进酒店,穿过大堂来到电梯间。
陆荆看着电梯门上反射出来的人影,突然说了句:“听说周总可能会从项目中撤出去,会有新的老板空降。”
萧瑜目光移动,瞥了他一眼又挪开:“你想说什么?”
电梯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各自靠着一边电梯墙,对视着。
陆荆的神色很淡,但他的眼神却说明一切。
而接下来这句话,才是他今晚真正想表达的:“你就当我多嘴——不要因为感情做错决定,因小失大。不值得。”
第36章 当我开始爱自己
从电梯出来,穿过长走廊,中间还要拐两次,直到来到房门前,总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萧瑜问陆荆:“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做错决定,你又怎么判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陆荆回答:“我说的对错太狭隘,只是通过眼下的得失来划分。我不是觉得你一定会做错,而是担心。”
陆荆的解释尚算过得去,情绪也是温和的。
或许他以为萧瑜已经动怒,所以表现出退让。
事实上萧瑜没有生气,她只是好奇:“在你看来,如果我因为个人情感而失去这份工作,就是因小失大,对吗?”
陆荆站住脚,维持着笑容,却没回答。
萧瑜替他说下去:“因为这份工作是得来不易的,我离开这里,未必还能找到这样好的职位,享受这么好的待遇,连好不容易混出一点人缘的人际关系也要从头开始。”
最主要的是,因为情绪和情感上的价值,而失去物质上的保障,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人要先吃饱喝足,才有多余的经历去追求精神世界。
富家女更在意情绪价值,因为她不用为物质发愁。萧瑜不是富家女,工作和金钱是她目前人生的第一顺位。
试想一下,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就算再会打扮也会被有社会经历的人一眼识破,那么当她遇到周越这样的富家子时,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现实就是,富家子会拿这样的小白领当解闷儿的玩具。
至于周越,他不是那种随手捡玩具的人,所以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他的视野中只有同圈层、同等能力的人。
反过来也是一样,萧瑜也不会认为自己会向下社交,尤其是感情。
前几任男友虽然出身都不高,但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努力、上进、现实,必要时刻会使手段。那种找个踏踏实实的老实人过日子的想法,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萧瑜忽然有了和陆荆探讨的兴致:“按照你的说法,那样选择的确太傻了。但站在我的角度,我一定是得到更好的东西,才会选择放弃眼前。你不是我,不要替我下判断。”
“的确。”陆荆笑着承认,随即问,“你说的更好的东西是什么?”
萧瑜没接茬儿。
陆荆开始举例子:“稳定的物质生活、金钱补偿、圈层越级?”
萧瑜:“你不如明说,我是被包养好了。”
陆荆:“我没有贬低的意思,这是在我的理解中可能性最大的结果。”
陆荆话落,拿出房卡开门:“要不要进来聊?”
萧瑜看了下走廊两边,的确这里人来人往。
她跟着陆荆进门,陆荆洗了手之后先去煮水,又从茶盘中拿出红茶包放到杯子里。
萧瑜看着他的动作,靠着旁边问:“如果你有机会越级圈层,以入赘的方式,起码少奋斗二三十年,你会怎么选?”
陆荆说:“少奋斗二三十年原本就是个伪命题。按照现在的发展来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你现在看是二十年,事实上可能是二百年。就算没有选择那条捷径,多给你二十年的寿命,二十年后你就真的能达到捷径另一端的高度吗?别傻了,那个世界的资源早就被垄断了,没有入场资格,就只能一辈子在门外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