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杨珩问:“全部都明白吗?”
他轻声道:“嗯,全部都明白。”
杨珩并不是在揭露颂颂的缺点。
而是想通过这番话告诉他——颂颂是全家人捧在掌心的宝贝,不是能被轻视和随意对待的人。
杨珩注视着他,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真伪。
祁星牧与他对视,漆黑的眼眸澄净如潭,平静,幽邃。
许久后,杨珩辨别完毕。
他起身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手势:“那么以后,请你务必要好好地去爱我姐!”
凌晨三点。
颂颂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担心。
床可能不合他心意。
被子可能不合他心意。
杨珩的房间乱七八糟的,可能也不合他心意。
这小区有些年头了,可能不合他心意,县城没有北京繁华,估计也不太合他心意。
万一他王子病发了怎么办?
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半夜走回北京吧?
颂颂想到这里,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弹起来。
她悄悄溜到阳台,打算观察一下对面楼上的灯光。
半夜,灯火寂灭。
三姨家的阳台却有一点白光在闪烁。
漆黑的夜里视线受阻,颂颂辨认了很久才看清——是祁星牧穿着她送的睡袍,在那里玩手机。
颂颂给他拨去电话。
祁星牧手机上突然显示来电,他一抬头,看见对面的阳台上,女孩在热烈地朝他挥手。
电话接通。
颂颂问:“三姨家住不惯吗?”
祁星牧:“没有,很好。”
颂颂:“床不舒服?”
祁星牧:“舒服。”
颂颂:“那是今晚的菜不对胃口,你的肠胃还好吧?”
祁星牧:“别乱猜了,我很好。”
颂颂:“既然都很好,为什么半夜不睡觉?”
祁星牧顿了顿,说:“杨珩打呼,磨牙,还说梦话,我等他说完再进去。”
颂颂第一次知道杨珩还有这习惯:“他梦话说什么了?”
祁星牧:“男孩子的秘密,别问了。”
颂颂脑袋灵光,一下就想明白了:“他有喜欢的女孩了,对吧?”
祁星牧:“你改天自己问他。”
他问:“你呢,为什么还不睡?”
颂颂笑了起来:“你猜。”
一粒雪花自半空打着旋飘下。
颂颂伸手,雪花落在她掌心,一瞬间就融化。
“祁星牧。”她轻声喊他,“下雪了。”
对面,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夜漆黑,既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视线落在哪里。
只隐约看见他的轮廓隐匿在黑暗里,如一座新生的雪山,干净、峭拔。
“颂颂。”他声音低哑,“傍晚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但其中有几个人,我不想作罢。”
颂颂眨了眨眼。
祁星牧:“我明白你不想我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可对我来说,为了维护你而消耗时间与精力,不叫浪费。”
“如果在意的人被伤害了,我却无动于衷,用他们会得到业报这样的理由搪塞,那我还当什么王子殿下?”
这一刻,依然看不清他的视线。
但颂颂确信,漆深的夜里,他在隔着重重的黑暗,认真地注视她。
她静了很久,低声开口:“你的嘴巴好会说,可那是我自己都不在意的事,你这样明明就是浪费啊。”
“就算是,我也愿意。”
他停顿了片刻,淡淡道,“我愿意为你浪费,你别管。”
第51章
我愿意为你浪费。
我愿意为你浪费。
我愿意为你浪费。
半个晚上,颂颂都在做梦。
梦里,这句话像巴啦啦小魔仙的咒语一样盘旋在她的脑海。
祁星牧一边挥舞着属于王子的魔法棒,一边嘀咕着施加了魔法的咒语。
颂颂早上睡醒的时候,头还晕沉沉的,那感觉就像是收听了一整夜的王子FM,广播内容翻来覆去只有那一句话。
——我愿意为你浪费。
“你浪费了我睡觉的时间啊——”清晨,颂颂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
今天醒得有点晚。
外面天寒地冻,但昨晚吃了饱饱的一顿,又长了一斤肉。
再胖下去就以前的裤子就真的穿不下了!
想到这里,颂颂顽强地爬起来去健身房。
冬日天亮得晚。
颂颂换上运动服出门的时候,天边才有蒙蒙的一点光亮。
她在健身房外面的早点摊前买发糕,要了一块红枣味的,热气腾腾的发糕刚出锅,香气四溢。
颂颂闻着就饿了,刚要吃,背后一只手把她的发糕夺走了。
祁星牧穿着杨珩的运动服。
运动服是纯黑的,他一米八五,比杨珩高,裤子穿在他身上有点短,露一截白净的脚踝。
他很少穿这样休闲的风格,乍一看上去像个干净的男大学生。
颂颂踮脚去拿发糕,祁星牧故意举高:“能碰到就还你。”
颂颂尝试了几次。
无奈他个子太高,跳起来都碰不到他的手。
她只得放弃:“幼不幼稚啊,快给我,我饿了。”
祁星牧:“健身和进食至少间隔一个小时,健身时人体内的血液大多集中在运动系统,消化系统的供血会不足,现在吃东西容易消化不良,造成腹痛。你的健身教练没告诉过你这些常识吗?”
颂颂听得一愣一愣的,又看着他手里的发糕:“我买都买了。”
祁星牧:“我帮你保管,再或者帮你吃掉,这样就不会浪费了。”
颂颂现在听不得“浪费”这个词:“快别说那两个字了!”
祁星牧:“哪两个字?”
颂颂支吾:“……就那两个字。”
女孩脸颊清透白皙,眼下轻薄的皮肤泛着淡淡的一层乌青。
祁星牧:“昨晚没休息好吗?”
颂颂困得眼皮子打架,几乎下一秒就能在街上睡着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祁星牧问:“你凌晨的时候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好好睡觉,跑去阳台吹风?”
颂颂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清醒:“因为担心你住不惯啊,我送去的东西你用了吗?”
“没有。”
颂颂:“?”
祁星牧:“我就算再没礼貌,也不至于跑到别人家里犯王子病吧?睡前要点半小时的香薰,听起来好矫情哦。”
颂颂:“知道矫情你从前还天天那样做!”
祁星牧毫无负担:“在自己家里矫情一点有什么错?”
颂颂端详他。
她十分确信,凌晨他和她一样三点半才回去睡觉的。
可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疲惫,甚至神采奕奕,像是睡足了八小时起来晨练的少年人一样。
透过她那双漂亮眼睛的上下扫视,祁星牧轻而易举就猜透了她内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