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桃
秦卿拉下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留下浅浅的牙印,随即将手举到岳钦面前,埋怨道:“瞧瞧,被某人酸倒了牙,都使不上劲儿。”
岳钦反手握住她,凑到嘴边,在她手背印上吻,缠绵摩挲,意味深长道:“无妨,我有的是力气。”
秦卿汗毛骤起,抽回手,装作听不懂的看向窗外。
……………………
出了正月,城内彻底安静下来,因战火纷飞,市井冷冷清清,死气沉沉。
燕冀——督军府
‘咚咚咚!’
书房门敲响。
陆腾放下信,朝门口应道:“进。”
陆娴敏进了书房,走到桌前,“爹,您找我?”
陆腾:“收拾收拾,晚上有应酬。”
陆娴敏:“我……去应酬?”
陆腾:“怎么?”
陆娴敏:“是谁……来了?”
陆腾:“放心,不是关成。”
陆娴敏见父亲含糊不清,更想问清楚,“那是……”
陆腾语气不耐,“去了不就知道?!”
陆娴敏:“是……”
…………
白天看着街上一片低迷,但到了晚上,去到各处高档餐厅、舞厅等场所,却是座无虚席,宾客如云,男女舞池扭动,醉生梦死,好似这里是世外桃源,外头的战火硝烟,都与他们无关。
可见无论是盛世太平,还是战火连天,最受影响的是每天都为生计奔波的穷苦百姓,有权势的富人可以选择适合生活、享乐的去处,而弯腰劳作,无暇抬头享受的百姓,连饭都快要吃不上,病都看不起,又何来的及时行乐。
陆腾带着女儿走进包间。
屋内只有一名男子等候。
男子站起身,“陆督军。”
陆腾点头,先行落座。
第859章 困兽犹斗
陆娴敏打量着男人,身高中等,圆眼矮鼻,眉粗唇厚,一身笔挺的西装也提不起半分贵气,光看长相,就透着股小家子气。
陆腾侧身抬手,向他介绍女儿,“我女儿。”
男人向她伸出手,“原藤野。”
陆娴敏眉心微蹙,扯起假笑,敷衍的握了下男人的指尖,随即快速拿开。
原藤野搓了下指尖,收回手,坐下。
陆腾:“原先生住的可还习惯?”
原藤野:“是,陆督军安排周到,劳烦您了。”
厅内古典的音乐悠扬响起。
餐桌上一时无人说话,唯有刀叉时不时剐蹭盘子的声音。
桌上男人推杯置盏,女人安静聆听。
陆腾品了口红酒,“港口停了一整月,这样的好酒,不知还能供应几时……”
原藤野抬手搭在桌边,五指张开,“只要你有意合作,这个数,立时打过来……”
陆腾不接话,转而说道:“现在战起,枪炮军火也供应不求,说是战线统一,齐心协力,结果西边那群人,只出兵不出钱,衣食住行,什么都得我们管,唉……”
原藤野垂目淡笑,怎会不知他是何意。
陆腾瞥了眼他的神色,也不急着等他回答,悠闲的切着牛排。
原藤野思量片刻,低声回道:“月底新到一批枪炮,重机枪、迫击炮,只要陆督军点头,这些都随你挑。”
陆娴敏坐在一旁,父亲和男人谈论钱财、枪炮,她听得云里雾里,不懂其中意思。
本就对军事不感兴趣,听了两句,就不耐烦的拿着刀叉,无聊的将牛排切成很碎的肉块。
陆腾:“我女儿闲来无事,先生想要出去走走,可让她带你四处转转。”
陆娴敏看向父亲,紧皱眉头,表示不悦。
原藤野瞟了眼陆娴敏,淡笑应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对视,达成共识。
陆娴敏厌恶瞪了眼男人,看向父亲,“爹...……”
原藤野朝他举杯,“合作愉快。”
陆腾与其碰杯。
二人相谈甚欢,根本不在乎陆娴敏的想法如何。
…………
夜色渐深,乌云遮月,散发的月光透着灰沉,冷风潇潇,街边店铺的布幌子随风飞扬,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奈何棉线轧得实,任凭风卷残云,也逃脱不得。
三人走出餐厅。
陆家父女先行坐车离开。
车子刚启动。
陆娴敏便沉不住气,立刻质问父亲,“爹,我又不是应侍,凭什么要陪他闲逛?!”
晚间喝了点酒,陆腾倚着靠背,闭目养神,不愿多废话,直白道:“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待在陆家?”
陆娴敏震惊的望着父亲。
窗外月光照进来,父亲的脸庞隐在阴影处,说出的话,似索命恶鬼,阴风阵阵,让她汗毛乍起,不寒而栗。
她难以置信,声线微颤,略有飘忽,“爹……”
陆腾知道女儿的意思,语气坚定,毫无愧疚,“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不中用,怨不得旁人。”
陆娴敏被父亲的冷漠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随即连成泪痕。
她僵硬着身体,保持着面对父亲的姿势未动,消化着父亲说的话。
这是要将她嫁给那个男人?回想刚才父亲与男人的谈话,银钱、枪炮,原来是在谈价码?!
竟然就当着她的面!毫不忌讳,似买卖货物般,就将她这么卖了?!!
陆娴敏吞咽着酸涩,喉咙处似有异物堵住,如鲠在喉,她屏着呼吸,生怕听错父亲的意思,
语气虚浮的轻声问父亲,“您的意思……”
她眉心微蹙,略有哽咽,“是...…是想让我……”
陆娴敏再也忍不住,泪水模糊了视线,那种羞耻、无助,以及来自父亲的凉薄,她泣不成声,“我才刚离婚啊……”
她在家里才待了多久,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她送走?!
陆腾满不在乎,似没听见女儿的凄凄哭声,冷漠道:“你与关成又没夫妻情谊,何时离婚,有何干系?”
陆娴敏死死咬着牙,双眼瞪红,在浓浓黑夜中,似困兽犹斗,大有破釜沉舟之意。
第550章 无根浮萍
父亲明明知道她为何会离开关家,竟还要亲手把她再次推进火坑,重蹈覆辙!
那种崩溃就如同你苦苦挣扎,费劲全力爬出泥潭,正筋疲力尽,趴在坡上缓口气时,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再次掉进更深的沼泽,眼看着燃起希望破灭,痛苦的等着自己活生生被闷死……
陆娴敏冷声问:“娘什么意思?”
陆腾:“你知道你娘一心向佛,从不问世事。”
他强调道:“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陆娴敏双手死死扣着车座,冷笑嘲讽,言语很是刻薄,“在你眼里,我就是窑里的婊子!只要能给你带来利益,什么样的人,你都敢让我接!从前老态龙钟的闵德如此,现在又是这个长相猥琐的原先生!你到底是不是我爹!就这么想着法的糟践我!”
陆腾在女儿的声声哭求中,缓缓睁开眼,他侧头看着女儿,神情冷漠,“认命吧,你长这么大,我也算是有求必应,享了这么久的福,也要为陆家出分力,你总要为你的弟兄,做些贡献,等我百年后,他们也会领你的情,对你多加照拂。”
陆娴敏气得发抖,原来从前的父亲对她的疼爱,都是为了弥补往后的亏欠?!结果到头来,父慈子孝,不过是场偿还的交易……
她仰头冷笑不止,“照拂?我不是小孩子,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大可不必说出来恶心人!”
陆腾脸色阴沉,回正头,阖目,“那就闭嘴,别找不痛快!”
车内寂静压抑,车外狂风大作,卷起沙砾,敲击着车窗,呜呜作响的风声彻底寒了车内人的心。
………………
津门指挥所
临近午时,空气开始回潮,窗上挂着朦胧雾气,水珠积到一定程度,顺着窗户滑落下来,流下痕迹。
天清气朗,屋内更加温暖。
光线照进屋内,柔和的光芒搭上桌边。
男人神情认真的批阅文件。
秦卿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边,看着他。
岳钦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签字不停,“饿了?再等我十分钟。”
秦卿:“你早就把指挥所搬到津门了?”
岳钦手上一顿,停下笔,抬头看向她,“是。”
秦卿:“你既然在津门坐镇指挥,为何让我去容城等你?”
岳钦签阅文件,随口回道:“容城安全。”
秦卿才不信他的鬼话,“津门有张冠周在,知根知底,岂不更安全?”
岳钦:“这儿离主战场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