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川川
她已经做好?了会被曲映秋辱骂的准备,但若是知道她攀上过闻之宴,那辱骂的言语就会一下子?丰富起来。她已经能够想象到那话语会有?多么不堪入耳。
闻之宴大约是明白她在想什么,深深看她一阵,道,“……首先,在我的计划中,会由方家主动取消订婚,”顿了顿,“其次,在那之后,你和我光明正?大谈恋爱,有?何?不可?”
方慈睁大了眼瞧他,“……在那之后,我们还会——”
“怎么,”他将她抱到岛台上,低着眼,“要跟我结束?”
他语气?浮浪起来,“……不还要跟我大做一场吗?”
方慈沉默。
闻之宴手抬起她下颌,指腹抚着那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痕迹,嗓也低下来,“如果你是我的方慈,那么,不会有?人?敢动你,包括你的父母。”
“方慈,”他低声说,“游戏升级了。”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方慈受了极大震撼般,莹莹地望着他,说不出话。
闻之宴在她颈侧轻咬了一下,道,“老子?疼你。”
第25章
方家怎么说也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家, 断然不可能让两个女?儿在外租房。
一番拉扯沟通之后,还是?给两女儿在京大附近的“森和”置办了一套三百多平的三室两厅。
高档小区,一梯两户,出入都有身着制服的保安把守。
搬过去的那一天, 方家一家四?口, 一起前往。
方念念脸上是?轻松愉悦的笑容, 大约是?从没在方家别墅之外的地方住过, 看?一切都很新鲜。
看?她这个模样?,曲映秋心下松了口气:这也许是?个正确的决定。
热热闹闹地看?了所有房间之后,住家保姆, 以及谭医生和她推荐的住家心理咨询师也都过来?了。
住家心理咨询师名叫杨姝美, 人如其?名, 是?个温婉的美人。
谭医生已经?了解到方念念失声的原因,此番是?秉持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道,“念念每周一去医院找我复查, 做当面的诊疗沟通, 杨医师每天都会给念念做心理复健,记录下每日进展,整理成一本念念的病例册。”
“病例册以后还有用处?”
“有的, 长此以往,就能看?出念念的变化趋势,”谭医生顿了顿, 道, “念念的失声不是?病理性的, 按道理,早在十几年前就应该由心理咨询介入治疗, 目前已经?耽搁太久,但是?我觉得?不应该放弃希望。”
谭医生说到这儿,曲映秋莫名回?头睨了一眼方慈。
来?到森和已经?快两个小时了,这还是?曲映秋第一次看?她。
她正背着手?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神思略有游离。一家四?口都在的场合里,她总是?透明的局外人。
接触到这带着刻薄冷意的眼神,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略昂起下颌,眼睫也垂着。
端的是?高傲不屈的架势,却是?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
谭医生敏锐地注意到这点?小插曲,眼眸眯了眯。
杨姝美和方念念坐在窗边,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方家父母站在一旁,慈爱地笑看?着。
谭医生看?向方慈,“阿慈,你以后也会住这里吧?麻烦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些细节工作?要拜托你。”
两人来?到方慈的房间。
父母给她分的是?一间次卧,窗户朝西,面积也稍小一些。
门关上,谭医生斟酌措辞,道,“……李秘书说,出事那天,你也在?”
“嗯,我和保镖一起进去的。”
“有没有波及到你?”
“没有,方禹跳窗了,我们没有打照面。”
“有没有受伤?”
方慈沉默一瞬,“就摔了一下,没事。”
“给我看?看?伤口。”
顿了两秒,方慈提了下裙摆。
伤口已经?结痂,但淤青还没消,面积很大,从膝盖下方一直延伸到脚踝,可以想象,当时一定非常触目惊心。
谭医生默默看?她的神色,她好像总是?这个样?子?,无波无澜面无表情。
“……据方太太说,念念失声,一切因你而起?”
听到这话,方慈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血色尽失,她无意识背起手?挺直肩背,嗯了声。
“你应该知道的吧?在这种案例中,不但受害者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作?为事情起因的人,也需要。”谭医生定定看?着她,“此类意外事故,肇事者一般会产生极其?强烈的负罪感,甚至,还会有轻生念头。”
“我没有。”
方慈立刻没什么温度地说。
我是?坏人。她心里想。
谭医生眼眸虚眯更甚,“……所以,你也认为自己是?肇事者?”
方慈像被猛击了一下似的,身形都有点?不稳,她抬目看?她,目光中满是?恍惚和茫然。
“你不是?肇事者,这只是?个不幸的意外事故。”
谭医生掷地有声。
“方太太会怪你,也很正常,这只是?她的自我保护本能在发挥作?用,否则她作?为母亲将很难自处,”谭医生放软了声音,道,“但,你要记住,你不是?肇事者,你不该背负这一切。”
方慈唇角慢慢浮现笑意,很淡很冷,“……谢谢您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谭医生道,“我建议你,每两周来?一次我的医院,跟我聊聊。”
“我没病。”
谭医生沉默一瞬,“……需不需要我把这件事告诉闻少爷?让他陪你一起来??”
“请您不要这么做,我和他没有任何特殊关系,他没立场对我负责。”
“那你知不知道,我一年只接两个病人。”
“我无意揣测任何关系,但正常人都看?得?出,方念念是?因为你才会被接到那栋别墅,”谭医生平静道,“如果?没有你这层关系,方念念完全?约不到我的时间。”
“请您不要这么做。”
方慈只重复这一句。
谭医生轻叹一声。
不管怎么说,她跟闻少爷在一起对她的恢复应该有好处,闻少爷是?个很热烈很野性充满生命力的人,也许能在日常的相处中,给她一点?养分。
现在网络上的一些心灵鸡汤总说,人不应该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之上,人只能自我疗愈。其?实不然,全?无自愈能力的人,需要一个“药引”,在他人的帮助下才能逐步构筑自己的自我疗愈能力。
否则,只会一步一步陷得?更深,迷失在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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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妥善安置好,曲映秋和方鸿离开前,特意叫了方慈过去,问她,“谭医生嘱咐了你什么?都记住了吗?”
“嗯。”
“谭医生让我们少往这里跑,以后,你跟念念在这里住,不要再惹她哭,照顾好她。”
“好。”
曲映秋上下打量她,斟酌一番,刻意把口吻放得?平淡,“……你跟闻少爷,很熟?”
过来?人了,一眼即可看?出,她与闻少爷之间的肢体接触,完全?不是?普通交情。
“……不熟,只在宋裕泽带我去的局上见过两次。”
方慈心内浮现嘲讽的冷意,但这冷意很快变成了残忍的叛逆的快.感。
是?的,确实很熟。
只差坦诚相见了。
怎么样??
“提到裕泽……”曲映秋注意力被转移,“你跟肖灵、陈巧月,关系都不错?”
方慈不再否认,“还行。”
“那就多走动走动,陈家人很宠陈巧月,她的话对整个陈家都有很大的力量,跟她搞好关系,没坏处。”
“知道了。”
话说到这儿,母女?俩再无其?他话可讲。
方念念冲上来?给曲映秋和方鸿每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哭起来?,比划着表示不舍。
曲映秋和方鸿轮流摸着她的头温言软语地哄着。
站在窗前的方慈,像个旁观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无论怎么样?,方念念都有人托底。
而她不同——某种意义?上,她应该算是?没有家的人。
颓寂更深地将她淹没。
这世上,关系近到能让她主动展示自己的灰鸽纹身的,只有闻之宴一个人。
目前,他好像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她后知后觉地想,那一晚,她不应该闭口不言沉默着表示拒绝。
她应该答应闻之宴,做他女?朋友。
一时的温暖,也好过冰冷的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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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过了两三天,到了十一月的第二个周三。
这天下午,四?节连上的刑事诉讼法学课临时取消,正巧,肖灵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