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嘘知
温极从未想过放弃她。
严离感觉自己鼻尖有点发酸,但她快速垂眸压了下去。
容易哭,可不是严离的特征。
过了一会,严离才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当年那条短信,不是我发的。”
“当时的我……”
“我知道。”严离话还没说完,便被温极打断。
严离忽地抬眼,有些水意的眸子比刚刚更为诧异:“你怎么知道?”
温极认真道:“一开始我不知道,也并不能确定,但随着跟你真正的接触和相处,我不是个笨蛋,相反,我还挺聪明的,我感受得到。”
“你性子远比我想象得还要隐忍善良很多,我后知后觉也明白当年的事,我们之间兴许有什么误会。”
严离微有沉默,温极并不着急催促,只想等到严离真正愿意提及当年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严离有些发白的唇才缓缓微启。
“当年,在你来宜市的前一晚,我爸爸家发生了一件事……”
当年,严离和温极互道晚安后,她盯着温极发过来的“晚安”两个字看了许久,竟看着看着睡了过去,手机就举在手上一直充着电。
等她醒来的时候,却是被一阵叮铃咣当摔碗砸盆的巨大声响吵醒的。
严离心头一紧,她把手机放在了床头,快速下床,转动着门把手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却在开门的瞬间,被严父喝了一声。
“关门,快回去!”
严离“砰”一声把门关上,但却一直没松开门把手,且握着门把手的手逐渐开始发颤。
虽然刚刚只开了一小条缝,但她看见了。
——看见那个小.三手里提着一柄红柄菜刀。
严父似在向那个小.三解释着什么,可是那个小.三情绪激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黑夜里的严离缩在门后,只感觉后背开始发凉,眸子里闪过后知后觉的恐惧和害怕,但最终还是没有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她身体抵在门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管怎么样,严文乾是她的父亲,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别人伤害他的性命。
外面又开始爆发激烈的争吵,即使隔着门板,严离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每情绪爆发一句,严离就心惊肉跳一次,她的神经俨然绷成了一根弦,随着外面的动静忽上忽下。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外间安静了些许,严离心稍稍落下。
这是…安抚好了吗?
可下一刻,她就听见严父痛呼一声:“程南秀,你疯了吗?!”
程南秀就是那个小.三的名字。
严离心再次吊高,像是到达了跳楼机的最顶点,耳边只听见程南秀激动高亢的声音。
“我是疯了!才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狗东西,还为了你在宜市丢尽了脸面,成了亲戚朋友们眼中人人鄙夷的小.三,而你有了我,有了我们的儿子,还不知足,还要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我今天就把你的子孙根给剁了,我看你还敢不敢背叛我!”
“程南秀,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你以为的那个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没有背叛你!你能不能冷静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又怎么相信你,你当初是怎么跟我在一起的?你能背叛罗雅云,也能背叛我!”
严父沉默片刻,却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秒,他也突然暴怒。
“你不相信我,还跟我结什么婚?!离了算了!”
这句话似是真正刺激到了程南秀,之后严离就听见更多东西碰撞和身体扭打的声音,也听见了菜刀砍门的声音。
“哐哐哐”如同梦靥般萦绕在严离耳边,仿佛砍的不是门,而是她。
严离握着门把手的手一直在发颤,甚至能感觉双腿都在发软,但几秒后,她还是死命咬紧下唇,快速拉开了门,冲向了扭打的两人。
彼时,程南秀手里的菜刀正对着严父的后背,在将要砍上的时候,被严离握着了手腕,严父松了力倒在一旁,浑身都是刀伤的他,鲜血顺着他的伤口不住地往外渗,地板上也都沾染了斑驳的血痕。
严离鼻尖更是弥漫着令人恐惧的血味儿。
严离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见到这样的场景,她愣了一瞬,而就是这瞬间,她脖颈忽然被程南秀狠狠掐住。
严离瞳孔瞬间睁大,双手握着程南秀的手腕死命想掰开,但程南秀家里开了好几家武馆,她有些功夫在身上,不然也不会能同严父扭打这么久,严离更不是对手。
程南秀感觉到严离的指甲抓破了她的皮,她使的力气更大,面容已然扭曲。
“好啊!你养的好女儿还知道保护你!”
“我早看你这个小.贱.逼不顺眼很久了,一点礼貌规矩都不懂,也是,有那么一个母亲,小家子气也理所当然,但你把我当成脏东西,平时都不愿跟我一张桌子,你以为我是好脾气的人吗?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你别动我女儿!”严父勉强撑起来,大吼了一声。
但严父越是表现在意严离,越是激怒程南秀,她手里握着的红柄菜刀就悬在严离的脸上,仿佛随时都能落下,程南秀也确实起了歹毒的心思。
“你这张脸最像罗雅云,当初你妈就是凭借着脸蛋,将你爸勾.引走了,本来我俩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你妈跑得快,我划不烂罗雅云的脸,划烂她女儿的脸,也算了了我多年心愿。”
说完,疯疯癫癫的程南秀阴沉沉地笑了两声,她再次举高手里的红柄菜刀,“哐”一声就要砍向严离的脸。
快窒息的严离恐惧地连哆嗦身子都忘记,吓得凭借着本能闭上了眼。
……
关键时刻,严父凭着意志力强撑起了身体,用力推开了程南秀,将程南秀撞到了墙角,而严父也趁着这个空档,拉起严离就往外跑。
跑出去的两人快速打了110和120。
之后,严离和严父都进了医院,而程南秀却拿着菜刀控制着她自己的儿子,缩在严父的房子里,警告警察谁进来,她就拉着她儿子一起自杀。
就这样,程南秀和警察们僵持了一天一夜。
那几条给温极的短信,自然也是发疯的程南秀发的,因为密码过于复杂,她曾在一本日记本上写过密码,而那几天,程南秀曾经未经她允许打扫过她的房间。
想来,程南秀是发现了她的日记本,只是严离今天才知道,程南秀用她的手机发过短信给温极。
说到这里的时候,严离见温极的神情已然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紧紧抿唇,他似乎有话想对她说,严离抬手止住,微吸一口气继续。
“你让我先说完,我和你…和平安的事,并不止于此。”
后面,严离和严父都在医院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严母惊闻这件事,镀金的工作也不要了,慌慌张张地赶了回来,伏在严离的床头垂泪说着再也不离开严离了。
程南秀的最后,兴许是得了片刻的清醒,兴许是虎毒不食子,她最后放弃了抵抗,任由警察将自己带走。
程南秀被检查出有偏执性精神障碍,疑心病和妄想症都是该类病的表现。
而严父确实也没同别的女人怎么样,只是现在这样的结局,让躺在病床上的严离也有些唏嘘恍惚,思考着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一说。
距离那件事发生没多久,严离便拿回了自己的手机,但她的手机被程南秀摔坏了,修好后,里面的短信全都没了,待自己心情稍稍平静后,她便想联系平安。
就是有些奇怪,这段时间,平安一直没有发消息给她。
严离给平安发了很多条短信,几乎每天都发,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危机后,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同平安说说话。
就像那个过年夜里,她看着屋里热闹的一家人,自己却一个人倔强地坐在外面的冷板凳上。
那个瞬间,严离感觉自己好似夜空中落下的一片雪,轻飘飘地,无人关心,无人在意,就算死去化作一滩水,也许都没人发现。
可就在那时,她手机震动了一瞬,严离心头一跳,快速打开。
【平安:新年快乐。】
【平安:给你看烟花。】
然后就是一个极其盛大的烟花视频,也不知道平安是偷拍哪一家的,一看就是死命烧钱的主儿。
严离心尖微暖,有人记挂,总归能在这个冷清的过年夜里,能稍稍慰藉她的心。
她想找平安说说今晚的事,可严离又觉得大好日子,她说自己的烦心事,是扰了平安的好心情,在给他添堵。
但她刚想故作坚强回复,又见平安发了条短信:“方便打电话吗?”
严离微愣:“方便。”
不过一秒,平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严离快速起身,余光偷瞄了一眼屋内的严家人,无人注意她,接着她双手捧着手机,跑到了边上的厨房里去。
“喂。”严离像做贼般压低了声。
平安却没有:“怎么这么小声?”
严离:“跑到小厨房里来啦。”
第章
平安:“我见不得人?”
严离:“倒也不是,你不是说可能会被误会成早恋吗?”
那头的平安像是被噎了一瞬,过了会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严离没想同他争辩:“你怎么想着要给我打电话?”
平安:“你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吗?”
严离:“是,但这有什么……”
“关系”两个字出口,严离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过来。
平安是担心她孤独。
严离家什么情况,即使严离没有提,平安估计也能猜到她过年夜过成了什么样,而她也没有别的朋友会给她发过年短信。
只有平安。
她,只有平安。
平安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在手机那头同她讲着过年发生的趣事,有讲他朋友和小孩在田间放炮,把衣服炸了个洞的,还有他邻居的大黄狗最近吃惯了牛肉开始挑食起来,还有他有个亲戚养的猫被送去绝育,但没遮掩好自己的脸,气得那只猫一个星期没理他……
严离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就好像自己也亲自参与了进去一般。
后面,平安突然道:“你看春晚吗?”
电视在主屋内,但严离现在没心情跟那一家子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她唇角的笑意微顿道:“我不想跟他们看。”
平安像是早就料到严离会这么说:“那你跟我看。”
严离疑惑:“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