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比季骁虞更无耻的人了。
脚下的车涡轮飞速旋转,宋舞低头给姜闻发消息,认真编辑以及对刚才的事跟姜闻说抱歉。
就在下个红绿灯口,季骁虞将她手机夺走丢到车后,车窗打开,冷风疯狂灌进来,就连车内的音乐都听不清,宋舞有一刻觉得自己快耳鸣。
季骁虞大声道:“宋舞,那一巴掌你想我怎么跟你算?”
入夜了,没了晚高峰,路上车少了许多。
宋舞被风吹得冷得发抖,在餐厅里聚集的热气消失得一干二净,脸皮又刺又疼,“季骁虞,太快了……”这样很危险。
“跟我回去。”季骁虞说。
上了高架桥,宋舞越发听不清季骁虞说的话,她也跟着喊起来,“你说什么?”
季骁虞:“我说——”
“孤独不会与你为伴,如果有,那是你没跟我在一块。”
“你有孤独症是吗,找我帮你治啊。”
宋舞的心弦仿佛被一只手拨弄,不由地问:“怎么治?”
季骁虞打了个响指,“很简单。”
“到了床上以后,你求我,我再告诉你。”医生和病人,他也很会玩啊。
“……”
第22章
季骁虞一路开车带宋舞远离了华灯璀璨的市区, 越来越有往人迹稀少的地方去的迹象。
宋舞眼皮一直在跳,她忍不住问:“是去你家吗。”
之前季骁虞话里就有暗示,宋舞打他那一巴掌, 要让她好好还的意思。
不知道季骁虞打算给她什么样的教训,宋舞下意识忽略了他提出“上床”的想法, 而道路越来越陌生,建筑物越来越少。
夜色漆黑,对即将面对的意外充满未知性,宋舞终于抵抗不住畏惧跟紧张,清澈的双目看向驾驶位, 希望从那得到一个答案。
可季骁虞从开始还会跟宋舞说几句话, 后来就一直在开车,沉默不语,问他什么都不说,仿佛是有意恐吓,又像是惩罚她一样,打定主意让她知道错了。
当车驶入狭窄路口, 周围渐渐出现繁密的树木和蜿蜒的山峦, 季骁虞才勉为其难地赏了宋舞一眼,单手握着方向盘, 去摸口袋里的薄荷糖。
他有点烟瘾犯了, 车内不好抽烟,于是习惯于用这种东西代替解瘾,不过摸半天没摸到,车里大概放的还有, 季骁虞皱着眉喊宋舞给他找。
“在哪。”宋舞慢了半拍问。
季骁虞:“随便翻。”
宋舞茫然, 过了片刻, “没有,没找到你要的。”
那应该是也吃完了忘了补充。
季骁虞:“过来,我口袋里应该还有。”
宋舞沉默片刻,还是慢慢靠近驾驶位,手依照季骁虞的命令伸过去,碰到他的大腿一下,后很快收回。
季骁虞似是感觉到了,开始嫌弃她磨蹭:“搞什么,拿颗糖很为难你?”
宋舞听出他的不爽,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再次触碰季骁虞的大腿,要知道肢体接触总代表着暧昧。
而季骁虞的口袋略微紧绷,宋舞不光碰到的是衣服,还能感受到对方强有力的大腿和炽热的体温。
忽而,季骁虞语气有点凶有点怪怪地质问:“你摸够没有,还没找到?”
宋舞那只手凉凉的,一伸进来就跟冰块一样,季骁虞当场就夹住了眉头,但更要命的是,宋舞虽然手冷,可她摸得也很小心翼翼,手软嫩动作轻,明明是很简单的找东西的动作,却隔着布料逐渐转变成一种不自知的挑逗。
宋舞其实也不怎么舒服,她得越过中间位才能碰到季骁虞,而且两边距离就挺宽的,她也不是高个类型,身体天生优势不如对方。
而且已经尽量仔细在找了,偶尔摸到季骁虞大腿一下她都不由得心跳快一步,就在宋舞明显感觉到那小颗糖被挤压到口袋角落,即将能摸出来时,就被季骁虞的声音吓一跳。
指甲盖划过大腿肉的感觉带来些许刺痛,然而更多的是刺激,被季骁虞误以为宋舞是故意在跟他调情。
他缓缓踩下刹车,停靠在山道上,除了他们这条路上空无一人,也没有其他车辆通行。
季骁虞捉住了宋舞的手,“你想在车上玩吗。”
那个“玩”说得尤为深长,宋舞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季骁虞恐怕是想到别处去误会了,“不。”
可明明她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动作,为什么季骁虞仿佛跟被暗示了一样。
握住她腕处的手掌完全贴合皮肤,是火热而微微潮湿的温度,宋舞在产生贪恋之前回过神来。
季骁虞不声不响地把她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松开。
深谙而幽沉地瞪她一眼,仿佛遇到了糟心事,低沉且不悦地道:“那就别玩火。”
宋舞:“你要带我去哪。”
季骁虞自己找到了薄荷糖,丢到宋舞手上,让她剥开糖衣,再次启动车辆。
这时山道上有了一些动静,机车轰鸣的声音很响,一听就是改造过的,一辆接一辆飞一般地冲刺,速度极快地下山。
季骁虞看得目不转睛,眼里好似有光,随意地道:“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边还是那么热闹。”
“赛车知道吗,怎么,席岳没带你去过。”看着表情从疑惑渐渐面露担忧的宋舞,季骁虞不怀好意地哼了声,懒腔懒调道:“ 怎么跟你在一起他跟从良一样。他不带你,我带你,跟我去玩玩。”
所谓“玩玩”当然没那么简单。
进山之后就越来越冷了,季骁虞把车窗都重新关紧,而从山上下来的飞车党与他们路过时,还能听见几声为找刺激的吼叫声。
那种气氛向来与宋舞不合,仿若两个世界的,可惜季骁虞决心已定,车门被紧锁,宋舞根本没有话语权。
季骁虞对这条山路轻车驾熟,本以为这里除了他们就没有人来,没想到还有许多车跟许多人都聚集在山顶。
宋舞到了以后,推开车门那一刻,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地,头晕脑胀想吐的感觉从没像此时那么强烈。
太快且太多弯道了,途中偶尔有车辆下来,季骁虞每次都不减速与对方惊险会车,再一路攀升宛如专业的赛车手,副驾上的人只感到汗毛炸开的危险和恐惧。
一只水贴上宋舞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冷噤,季骁虞俯身冷眼凝视着她,又用水瓶拍了拍她的脸皮,笑了笑,“没用的东西。”
到了山顶的季骁虞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不是很容易叫人接近,虽然平时就够令人疏远了,现在就更是望而生畏。
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望向扎堆聚满人群和跑道的地方充满兴味,像是这种热血的氛围很能刺激到他的神经。
不过来了没几分钟,就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大概是季骁虞的朋友,两者认识,说话不讲含蓄,“大忙人,今晚怎么有空过来消遣,这谁啊?”
对方眼里瞄着拿着水,默默待在一旁的宋舞,很有兴趣地问:“新女朋友?”
“少管。”季骁虞不是很在意会不会被误会,当着人的面更没有提宋舞,直接略过对方的问题,挑着眉反问:“今晚有什么节目。”
对方耸肩,道:“嗨,老规矩呗。你要玩吗?”那人打量季骁虞开来的车,“但你今晚装备不太合适喔……”
季骁虞:“我不玩,我来送赌注。”
说着,宋舞就被季骁虞的目光盯上了,在她讶异的视线中,季骁虞看她的眼神像是一种奖品,一种可以被送出去的礼物,充满无情的恶意。
季骁虞:“她怎么样?”
宋舞摇头,轻声张嘴,“不行……”
季骁虞恍若未闻:“这女的得罪我了,有些不识趣。不过身姿相貌你看到了,不是一般人能比。怎么样,有兴趣吗。”
他这是拿宋舞做赌注,当面就讨论起去留问题,“今晚我不跑,谁是赛手,我让她上谁的车。输了归庄家,赢了我一分不要,她也是。”
“季骁虞……”今夜的狂风乌拉拉地吹在耳边,让宋舞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摇头,想走,但是季骁虞长手一伸,就将她抓了过来,拦腰抱在怀里,安抚般地摸着宋舞的额头、发丝、后背跟耳朵,“嘘,安静。”
他像个魔鬼一样,温柔而不是残忍地道:“我说过你完了,谁他妈叫你打我脸呢。”
要不是有克制,季骁虞早就回扇过去了。
讲真的,像他这样的从小到大谁不是捧着跪着哄着他,季二少的脸谁敢碰啊。大了以后就是小季总,女人都是不请自来,像宋舞这样胆大包天的还是第一个。
打脸就是一种比骂人还要严重的拱火羞辱方式,宋舞再抬手扇一个男人巴掌前,她有没有考虑到后果?
怎么呢,现在知道怕了,一脸受到惊吓的无辜可怜样,流几滴害怕的眼泪就算了。
季骁虞充满柔情地紧紧将宋舞拦在怀里,不让她逃跑,英俊的眉眼让宋舞无法有心情欣赏,“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总以为我在说笑啊。”
本质上,季骁虞就是个恶棍,宋舞是有些被他展露出的虚伪假象给蒙蔽了。
到了此时此刻才再恍然清醒,已经晚了。
宋舞避开周围打量,贴着季骁虞的耳朵慌张道:“我不是故意的,求你原谅我,我不能坐赛车,我不行的……”
赛车本身就是很危险的活动,专业场上都有意外发生,更何况是在这种野外的地方。
季骁虞:“有什么不行?你难道比别人金贵?”
宋舞声音颤抖:“会,会有生命危险……”
季骁虞冲她笑得没心没肺:“那又怎样,乖,我叫人给你买人身意外保险好不好。”
他点着宋舞的鼻子,“包你稳赚不赔。”
比寒意更刺骨的是季骁虞现在的态度,宋舞看他的眼神更加望而生畏,充满恐惧,她哆嗦地去抓季骁虞的衣角,“别,别戏弄我了。”
“如果你还气,我我打了你,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她在上山路程中就已经感到不适,更何况待会还有速度更快更极限的飙车模式,宋舞光是一想全身血液就快凉透了,那种难受得近乎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又来了。
“不要。”所知季骁虞这么做,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低头,或是陪他睡觉,但宋舞还是说不出口,“别这么对我。”
“我错了。”
“放过我吧,季骁虞……”
席岳当初就是出了车祸死的,宋舞跟他在同一辆车上,他也是开得那么快那么凶。
宋舞怎么喊都没法让其冷静下来,“席岳,求你,求你慢点……”
“宋舞。”席岳赫然扭头,面额青筋暴起,神情带有一丝扭曲:“我不会放你走的,前面立交大桥经常有人殉情,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席岳……”
“死亡不是最终归宿,只要你跟我在一块,宋舞,我带你……”
车身陡然发生碰撞,一切声音变得惊恐嘈杂混乱,席岳疯狂的话语在最后截然而止。
宋舞的记忆停留在了席岳流满鲜血的头上,时间仿若停止,整个世界都在刹那间恢复寂然,窒息、痛苦如一块被打湿的布盖在宋舞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