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她怔望着面前一幕,想张嘴,却突然想到,会不会这样也好?
就让季骁虞掐死宋鸿芸,她们也就不用相互折磨了,一切就能结束了。
“宋舞,快让他住手!”汪江河的呼声拉回宋舞神智。
她被对方扶起来,宋舞看到宋鸿芸快没声了,终于撕心裂肺地喊出,“放开她季骁虞,你敢那么做,我就恨你一辈子。”
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宋舞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不舒服的喉咙一阵剧烈咳嗽。
过了几秒,大概是这种动静拉回了季骁虞的杀心,那种恼怒得到暂时的控制,他终于微微松开些许力道,阴鸷地看着面带惊恐,发青瞪眼的宋鸿芸,然后彻底放开她。
没有了桎梏,宋鸿芸立马如一滩软泥,滑落在地。
季骁虞似乎对宋舞阻止他的想法颇有异议,他转过身,犹如瘟神煞星,令人肝胆一颤,“她那么说你,你还要帮她?”
他不懂,难道这种虚伪的母女情分,对宋舞真就那么重要?
他对她真心实意,她却各种挑战他的底线耐性。
杀人犯法,宋舞情绪大起大落,已经很不好受了,但闻言她还是瞥了眼缓过气来,缩在墙根处惊魂未定的女人。
然后幽幽地睇着季骁虞:“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你太道貌岸然了……什么对我有感情,难道不是为了哄我对你陪吃陪-睡?”
“耍人就那么好玩吗,季骁虞。”
“你在说什么宋舞,我怎么耍你了?非要他妈我把胸口这颗心剖给你看才肯信我喜欢你?”事到如今,他竟再也不遮掩内心的想法了。
那复杂陌生还动人的情愫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就像埋在地里已经多年的酒酿一般,越来越醇,记忆也越挖越深。
但现在明显不是回忆的好时机,宋舞需要先接受治疗。
他抬脚朝她走近,换来的只有宋舞对他的万分抗拒,针对季骁虞说的话,宋舞喘着粗气,自嘲地质问道:“真的有喜欢吗?”
接着在汪江河的查看下,缓过来气的宋鸿芸也道:“小季总,做人要敢作敢当,我把我们之间的交易都告诉她了。”
季骁虞脸色蓦然一变,他没想到宋鸿芸连这个都跟宋舞说了,这不是违反条约是什么。
不对,她该死,她怎么敢跟宋舞透露那些事。
宋鸿芸没死成,有宋舞在,犹如得了块免死金牌,她站起来挑衅这个手段狠厉的男人。
学着他的语气,带着宋舞重温一遍,“你看清楚了,这男人有多卑鄙自私了吧,他故意借口跟我合作,哄你主动爬上他的床。人家拿你当个玩物,身份不配,就不要肖想不该想的!”
肮脏心思被戳破,季骁虞立马也尝到了被人打脸吃瘪的滋味。
他对上宋舞仿佛伤透心的目光,俊容出现一丝不知所措的慌乱,很快又冷静下来,阴着脸一双冷眸柔情似水地望着宋舞,卑鄙地安抚,“没有,我不是那么想的,宋鸿芸说的你别信宋舞,她就是见不得你好,故意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
宋鸿芸冷笑:“我问他是不是要追求你,你猜他说的什么吗?!”
在季骁虞浑身僵硬下。
宋舞嘲弄而配合地道:“他说,他不会跟一个交际花的女儿谈恋爱……一切,都是玩玩。”
“闭嘴!”想不到算策无疑的季骁虞,也有如此形色狼狈的一日。
这一刻,他只有深觉当初说出这种话的愚蠢,很快他得出宋舞心中的郁结,怪不得她对宋鸿芸的话言听计从。
原来背后都是宋鸿芸搞的鬼,这才导致宋舞不信任他,他好不容易袒露一次心声,结果人家妈早就把曾经的交易抖露出来了。
他就算再深情款款,说什么海誓山盟,宋舞还怎么当真?操。
这次是他大意了,他栽了。
“你是这么说的吧,季骁虞?”
“我是说过,但那不是我本意。宋舞……”
“是不是本意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看宋舞手中水果刀丢了,摇摇欲坠的模样,季骁虞有心解释,却还是顾忌她的状态,这次说什么都阻拦不了他前进的步子。
季骁虞:“这些事我之后再解释给你听。”
然而宋舞被他碰到时,就像沾染病菌一样,刹那间反抗得很激烈,她不想与他再有纠葛了,“走开。”
结果没几下,还是被武力强悍的季骁虞给制服了,他直接在宋舞耳边威胁道:“再动我就趁你不注意,去把你那个祸害妈给弄死。”
他说得到做得出。
宋舞稍一犹豫就被季骁虞轻轻松松抱回病床上,“躺着。”
季骁虞看汪江河检查她的伤口,刀刃割过的地方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结果整个过程下来,宋舞除了眉头皱着,连痛都没喊过一句。
她像是对自己的伤势漠不关心,她的灵魂已然脱离肉-体。
检查后,汪江河安排人进来给宋舞上药,打了针安定剂,顺便打扫房间。
一番忙活下来,宋舞精力消耗太大,也没有力气再面对他们,渐渐昏睡了过去。
为了给她留一个安静的休养空间。
季骁虞跟宋鸿芸同时被轰了出来,两人站在走廊上,宛若角逐一场的斗鸡,相看两厌。
季骁虞首先发声:“上笔账还没跟你算,这回就这么迫不及待找死吗。”以前他还会看在宋舞的份上对宋鸿芸有一两宽待,现在的季骁虞已然没了好脸色好口气。
他甚至想好了怎么整治这个挑拨离间的女人。
“要是没有我,刚才宋舞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她会心甘情愿放下刀具?我这也算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宋鸿芸后怕地狡辩道。
她脖子上的掐痕还在,过不了多久皮肤说不定就要变青了。
说到底,刚从鬼门关走过,季骁虞给宋鸿芸造成的阴影还是相当强大的,她再次说:“我是宋舞的亲妈,打断骨头还连着肉,你要是还敢动我,宋舞是不会原谅你的。”
季骁虞面色阴寒,眼里杀意没有收敛,“那又怎样,她不知道不就行了。你以为她对你还有多少耐心?”
“顺便提醒你一句,宋鸿芸,你违反交易了。”
“做人别那么卑鄙,小季总。”大庭广众之下,宋鸿芸平静过来,“我那不叫违反交易,叫于心不忍,也叫幡然醒悟。”
她说:“我后悔了,不忍心我单纯的女儿被你欺骗感情,作为一个母亲告诉她这件事有错吗?我承认,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你就无辜了?警方通知我,宋舞想不开这事,到底谁该负最大的责任?!”
季骁虞不相信宋鸿芸会悔悟,但她最后的问话确实让人哑口无言。
对啊,到底谁该为宋舞的事负责任?
是谁让她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是她,也是他。
宋鸿芸:“我就算再狠心,也没有狠心到真的想害死我女儿的地步。但你好像不太一样……”
“季总,你没真正爱过人吧,对喜欢的人,给予的伤害多过好处,你不会以为,这就是表达心意的真正方式吧?”
“太幼稚了。”
走前,宋鸿芸一扫顷刻熄火沉默而桀骜的男人,说:“等宋舞治好病,我会把她带走,这些天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取得她的原谅吧。”
季骁虞:“我不允许。”
宋鸿芸脚步一顿。
她感到荒谬地回头,“她都快被你害死了,你还不放过她?”
“她不会死。”
季骁虞郑重其事地宣告:“我会让她永远留在我身边。”就算尸骨,也得待在他这。
……
季骁虞是高一回的国。
他在礼颂适应得蛮快,经常与周夜行、李玠他们扎堆在一块。
出于长得好,在不修边幅,和稍微整理打扮自己的同龄人里,偏混血的五官线条显得异常出挑、鹤立鸡群。
很快凭借自身优异的条件聚集了波人气。
后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连隔着两条街的谨行都知道礼颂有个玩的超花,长得俊帅野性的不得了的男高中生。
因为明眼人一看,不管有没有,都会觉得他身经百战。
于是周夜行他们私底下还会说他“百人斩”,这种脏脏的下流用词季骁虞向来不介意接纳,嘴角荡开的笑,能使教室外偷看他的女生心驰荡漾。
但事实上,在校内除了后来的李离愁,季骁虞是真没碰过同校女学生。
碰她们代表着麻烦,季骁虞的伴都在国外,更放得开,他如果要选也是选校外成年了的,这样知趣还不会闹心。
不过记得有一次,礼颂校运会跟谨行的撞了,同期举行。
那会正值秋季,残留着酷暑的高温,一番运动后也热得很,季骁虞照例跟周夜行他们中途溜到校外冰饮店喝汽水。
那家店离谨行的位置不远,来挺多学生,他们没立马回去反而留在店里找了个角落打牌。
季骁虞含着吸管就坐在二楼靠栏杆位置,店内店外的情况能看个一清二楚,尽管过去很多年,当时对宋舞的印象就如秋日里一缕清风,当头拂过,记忆犹新。
不过说实话,宋舞刚进谨行还太小,才初一,纵然出众,十三岁的小女孩还是太过青涩稚气。
而彼时季骁虞还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第一看就是觉得这小女孩长得真纯,那种从头到尾的标致秀美,是很多素面朝天的女孩子比不了的。
但是还是太嫩,季骁虞更偏好有风情一些地,也就没有其他想法。
可是不知道当中谁很讨厌地吹了声口哨,直接穿透过音乐,跟驯马似的,响亮得整个店里都被打断了说话声。
底下人都往上看,那个被一眼望中的初中生也是,季骁虞始终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没说话,只戴着帽子,侧脸、斜眼默默盯着那道身影。
不由得衡量起之前说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的。
原来一个小初中生也是有风情的,风情不是在卖骚,而是连篇的诗词乱七八糟,所能想到的都往季骁虞脑子里横冲乱窜,从“少年识尽愁滋味”到“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说还休欲语迟”再到“当时年少春衫薄”……
等他回神,陪朋友买了杯西瓜汁的初中生已经走了,只留他们当时那堆人里八卦道:“是谨行的,算了吧,年纪太小了……”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未成年啊哥们,提醒一句,犯法啊。”
“她未成年我也未成年啊。”
“操,畜生啊。”
闹归闹,说说还是说说,谁都没有当真,没有人是真傻子,做那种触碰法律底线的事。
“鱼儿,看什么呢。”
被人碰了下帽子,季骁虞打开对方的手,看上去面色如常,没什么突兀变化地收回目光,然后抬了抬下巴,“不是玩牌吗,开吧。”
这是连宋舞都不知道的插曲,不过年纪太小,宋舞的出现就像昙花,看一眼欣赏过了就好,季骁虞对她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但是人对潜在有好感的事物,即使忘了,行为上是有所反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