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揽月
能听到楼下孩子们结伴玩闹奔跑的声音。
以至于,此刻他们都仿佛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夏莓紧咬着唇,感受到他使坏,骂道:“混蛋。”
程清焰吻去她眼角泌出的泪,忽略此刻动作,他声音甚至很温柔:“乖,告诉我怎么了?”
到最后,因为羞耻心,夏莓还是断断续续说出了缘由。
像是一场折磨的逼供。
夏莓被折磨得恼火,又忍不住抱紧他,颤着声认真道:“阿焰,我会拼尽全力去爱你的。”
伴随着窗外断断续续的孩童的笑闹声和爆竹声,屋内的暗涌终于渐止。
程清焰抱着夏莓去洗了澡,又将她抱回到床上,而后才又自己去洗了,洗完后,他没穿上衣,只套了条睡裤,走回到床边。
夏莓没骨头般陷在床里,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程清焰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夏莓的模样。
周遭很安静,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过了会儿,他没忍住,伸手轻抚上夏莓的脸,也是在这时,她细眉蹙起,像是极为不耐的撇过了脸,嘴里嘟囔:“别弄我。”
程清焰笑了下:“还没睡着?”
“腿疼,腰酸。”夏莓越说越不满意,“反正浑身都不舒服。”
程清焰倾下身,手臂环过她腰肢,安抚地轻吻她鼻尖:“我给你揉揉。”
夏莓挣扎:“你别碰我。”
程清焰又笑了声:“你怎么总提裤子就翻脸。”
“那是我的问题吗?”夏莓觉得他简直屡教不改,还好意思控诉她,“你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嗯,我错了。”程清焰顺势也躺下,和夏莓挤着半张床,“以后不这样了。”
“程清焰,你别答应你做不到的事儿。”
他亲了亲夏莓泛红的眼:“嗯?”
夏莓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道:“我呢,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也知道我把你迷得多么神魂颠倒,所以你把控不住,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程清焰忍不住笑起来,笑声闷闷的:“嗯,我确实被公主迷得神魂颠倒。”
得到承认,夏莓有些得意地“哼”了声。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程清焰对夏莓的爱,“神魂颠倒”这个词其实是很适合的。
这种爱是盲目的,是失去自我的,是甘愿付出和牺牲的,就像上瘾一般,无处逃避、无法挣脱,但却甘之如饴。
夏莓困得睁不开眼,搂着程清焰脖子靠近,在他下巴上轻咬了下,骄矜道:“不过呢,你还挺幸运,本公主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程清焰停顿了下,喉结滑动。
他缓慢地闭了闭眼,眼睫轻颤,几乎是郑重般:“嗯,谢公主赏赐。”
翌日清晨。
卢蓉没有来打扰两人,他们一块儿睡到中午才起。
夏莓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揉眼睛,一抬眼就看到程清焰肩膀上的牙印,昨晚的记忆瞬间如潮袭来。
她愣了下。
那印儿看上去有些吓人,咬得很重,牙印分明,泛出青紫的印儿来。
她靠过去,手指在上面轻轻碰了碰:“有出血吗?”
程清焰侧头看了眼,漫不经心:“没。”
“怎么咬这么严重。”
程清焰轻笑:“这得问你。”
他这反应就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夏莓反驳道:“你活该。”
他倒很顺从,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我赚了。”
夏莓穿好衣服,想想又觉得不忍心,过去掀起程清焰的衣服,再次看到那道牙印:“疼不疼?”
“不疼。”
“这看着都快咬破皮了。”
程清焰无奈地笑:“真不疼,没感觉。”
夏莓有些愧疚,尤其自己还刚刚保证了要好好爱他,结果就把他给咬了:“要不你咬回来吧。”
程清焰扬了下眉,视线从她脸上下移到身上,有些玩味地问:“让我咬哪儿?”
“……”
不知道为什么,夏莓总觉得他这话有点怪怪的。
就连目光都像是刻意的引|诱。
夏莓咬了下唇,索性直接道:“随便哪儿。”
他笑得不行:“算了,我可舍不得。”
“……”
顿时,夏莓觉得自己更不是人了。
紧接着,便听程清焰说:“下次换个姿势你就咬不到了。”
“…………”
我真的不想听懂。
我不干净了。
程清焰很快收拾好房间,牵着夏莓的手下楼。
因为他刚才那句话,夏莓脸上红扑扑的。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道:“程清焰,我以前怎么一点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嗯?”
“好色,纵欲。”夏莓回想从前程清焰那一身干净校服的模样,崩溃道,“我以前竟然觉得你是禁欲系。”
“……”
两人吃过晚饭后才回去,隔天又去见了夏莓的外婆,而后在柯北市区逛了一圈,这些年各地都在快速发展,柯北也不例外,原本的商圈渐渐稀落,新商圈层出不穷。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唐青云的忌日。
这天,夏莓跟程清焰一块儿去了花店,买了一束铃兰配满天星。
其实去看望已故的人,大多会买菊花,但夏莓不愿意买这样让人一眼就觉得惨淡的花,如今的唐青云依旧停留在17岁这样的年纪,当然应该配上明媚的花。
到了墓园,正好陈以年也到了。
这些年,夏莓出于逃避的心思,恐惧回柯北,也很少来看唐青云,但陈以年每年都会来,没有一次落下,也没有一刻忘记过唐青云。
那个被大家认为玩世不恭、花心桀骜的少年,谁都没有想到,他心底会因为一个女生刻下无法磨灭的烙印。
其实陈以年自己也觉得诧异。
明明他们都没有在一起过。
就连交集和暧昧也很少。
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刻骨铭心的记忆。
但他总是会梦见17岁的夏天,在天台,他遇到一个骄傲又自信的女孩,扎着干净的马尾辫,白校服,红袖章,问他们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也会想起那年他生日,他握着手机盼了很久,终于收到她的信息。
他欣喜若狂地跑下楼,看着她站在空旷的冬夜中,极为认真地对他说“生日快乐,陈以年,希望你以后每一天都能够顺利开心”。
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里面是青空白云。
因为唐青云,他看见了自己的狂妄和虚张声势。
也因为她,陈以年第一次看到那样柔和又强大的光芒。
以至于,从此以后,再没有其他什么光能够吸引到他。
少年时候的喜欢总是最纯粹而振动人心的。
唐青云的墓碑落在山的高处,他们一块儿踩着台阶爬上山。
墓碑上的照片是她穿着校服的样子,蓝色校服领露出来,看上去青春又朝气。
底下一行字,用流畅的行书字体,写下了——
“不坠青云之志”。
他们都在不断长大、不断成长,经受着命运路上的各种坎坷和挫折,只有唐青云,她永远留在了17岁的时光。
“唐青云。”陈以年蹲在墓碑前,看着照片里的少女,脸上是散漫的笑意,“好久不见,我毕业了,也从北京回来了,以后就在柯北陪着你。”
因为她的去世太突然,太急促。
陈以年和她的关系都没来得及加深,以至于他明明那样深爱她,可说出口的称呼却依旧是“唐青云”三个字的全名,好像用其他亲昵的称呼都会显得不伦不类。
“谢谢你。”陈以年轻声说,“因为你短暂地出现在我的生命,让我成为了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山上风很大,呼啸而过。
他们站在原地,许久没人说话,只静默而持久地站着。
夕阳将天空染得像一块画布。
很长一段时间,夏莓都很害怕冬天这个季节。
在她的记忆中,冬天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
唐青云在冬天永久地离开了人世。
而程清焰也在那年冬天与她断了联系。
以至于,后来的每年冬天,夏莓都会不受控地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