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揽月
夏莓看他一眼,又垂下看着自己脚踝:“一小时我可能都睡着了。”
“那就明天睡醒了抹。”
“哦。”
程清焰摸出手机,点开“添加好友”,递过去。
夏莓一愣:“干嘛?”
“你这脚估计要疼几天。”程清焰说,“后面要是想喝水或是别的,给我发信息,别乱走动。”
在这一瞬间,夏莓好不容易消腾几天的智齿忽然又疼了。
牙疼加腿疼,她皱了下眉,却很快又展开了,心里蔓延开一种异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输上自己的号码,发送好友邀请,将手机递回去。
程清焰没在她房间里多待,刚要走却被夏莓叫住。
他回头,看小姑娘一副纠结样子,吞吞吐吐憋出一句:“我不会乱说的。”
声音很小。
程清焰顿了下,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他说。
“啊?”
程清焰满不在乎地笑:“上次在便利店旁边,你都看到了吧。”
“……”
他在那里碰到程志远,后来听到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回头就看到夏莓,步子很快,头发丝消失在转角口。
“早点睡。”
程清焰丢下这句,拉开房门,出去了。
卧室里剩下夏莓一人。
裹在塑料袋里面的冰袋透着寒气,在袋子里氲开一片水汽。
夏莓将冰袋按在脚踝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几分钟,然后忽然拿起手机。
里面躺了条好友申请。
程清焰的微信名就是他名字。
头像是漆黑中的一点火焰。
夏莓点进大图,才发现那是一个打火机,黑色的打火机,融在黑夜中,只有一点蓝色火焰闪耀。
焰。
倒还挺衬他的名字。
夏莓通过了好友申请。
明哲中学作为学费高昂的私立高中,不乏插科打诨的富二代,但生源上却也是不错的,常年用高昂的奖学金和各种奖励吸引了不少成绩拔尖的普通学生,在学习上也抓得很严。
比如,学期开课一周后的摸底考。
夏莓是个严重偏科生,语文一般,英语拔尖,其他都吊车尾。
可偏偏她今天不仅腿疼,牙也疼得厉害,钻着大脑神经的疼,连英语阅读也看不进去。
她疼得难受,不想考了,随便写了几个ABCD就算完成,蹙着眉趴在桌上。
忽然,耳边轻轻一声。
程清焰在她桌上敲了下。
夏莓侧头看他,瞥见他已经做完试卷了,英语作文写得字迹工整。
离交卷还剩将近一小时。
“干嘛。”她用口型问。
程清焰:“腿疼?”
夏莓鼓了鼓腮帮:“牙。”
说完又趴回去,直到耳边又是一声。
程清焰在她桌上放了一颗薄荷糖。
夏莓一愣,撕开糖纸放进嘴里。
薄荷有抑制和麻痹神经的作用,清亮的甜味在齿间蔓延开,还真缓解了些。
她漫步边际地想,要是智齿疼意味着遇见真爱,那这疼痛要是缓解了又意味着什么。
摸底考考了一天,下午一考完陈以年一群人就约着要去玩。
夏莓身残志坚,瘸着腿跟他们一道。
她把昨天遇到木子豪和庞屏的事跟陈以年讲了,陈以年挺窝火的,打算去木子豪一群人常待的一家KTV。
十二中的人不读书,翘课更是家常便饭,听说那KTV是庞屏开的,也算是那群人的“基地”。
到了KTV,庞屏不在,木子豪在。
陈以年憋着火去,想替夏莓把气出回去,没想到木子豪一见夏莓就成了软骨头,对昨天的事又赔礼又道歉,就差磕头了,弄得陈以年连火都没好意思发出来。
木子豪让前台给他们开了个大包,在夏莓旁边陪笑道:“随便吃随便喝,钱都算我的。”
陈以年挡开他:“老子差你这点钱?”
木子豪不理他,继续紧跟着和夏莓说:“莓莓你就给我个赔礼的机会吧。”
“别瞎叫。”夏莓皱眉。
木子豪“哎”一声,样子失落。
开好包厢,木子豪让人端着果盘和酒水饮料进来,自己也跟进了包厢。
“实在是我不对,庞哥脾气轴,昨天也是钻牛角尖了。”木子豪端着杯柚子饮料递给夏莓,“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消消气。”
夏莓低头玩手机,没理。
木子豪就喜欢夏莓这劲儿,一点不受挫,又问:“不过莓莓,程清焰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夏莓指尖一顿,心里骂操。
她没跟陈以年他们说程清焰那段。
果然。
陈以年问:“程清焰?”
木子豪说:“你也认识?难不成还真是莓莓哥哥?”
陈以年笑了:“什么玩意儿?”
“就昨天……”
木子豪刚开口就被夏莓打断:“没关系,昨天正好碰上程清焰,算是他带我走的。”
陈以年挑了挑眉:“看不出来啊,这哥们儿还真有点东西。”
木子豪松口气:“没关系就好,没关系就好,你不知道,庞哥和程清焰可是有仇的,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要真硬碰硬,程清焰单枪匹马的,不是对手,你别被牵连了。”
陈以年直起身:“程清焰不是外地转学来的吗,怎么还跟庞屏有仇?”
“庞哥其实也不是柯北本地的,以前是南锡人,那会儿结的仇。”
木子豪说,“庞哥以前有个哥,在南锡开赌场的,生意做很大,听说是程清焰他爸好赌,欠了不少钱,赌场的规矩,还不了就挨打,剁手都是有的,可谁想到后来有回庞哥那哥直接被程清焰他爸砍了。”
“我操。”
“死了没?他爸不会是杀人犯吧?”
其他人立马来了精神。
木子豪:“死了,判了9年,闹很大,后来还把赌场也扯出来,生意都黄了,这不是看柯北发展好,庞哥才自己单干来了这里,没想到冤家路窄,又碰上了。”
“操,这狠啊,怪不得我看那哥们儿总觉得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好惹的。”
“杀人犯的儿子,当然不好惹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夏莓偶然间撞破过两次关于程清焰父亲的事,知道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杀人犯的儿子。
所以那个男人说,你流的是我的血,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都是你老子,你都得像你老子,这就是你的命。
所以程清焰说,程志远说的没错,我身上流的是他的血,硬碰硬,我输不了。
命?
杀人犯儿子的命吗?
夏莓皱起眉。
她忽然不耐烦地打断众人的议论:“差不多行了啊,他爸的事关他什么事啊。”
看她生气,一群人声音立马低下去。
夏莓说:“昨天论起来也是程清焰救的我,这些事到这结束,别传到学校去。”
从KTV出来,夏莓打车回家。
夏日带着化不开的闷热暑气,让她胸口都觉得沉闷。
到家门口,她抬头看二楼,程清焰房间里的灯没开。
他还没回来。
这些天夏莓也大概摸清楚了程清焰的作息。
他一周总有三四天会晚回来,十一、二点,回来先做作业,他做作业很快,一般一小时就能写完,然后洗澡熄灯睡觉。
她洗澡出来,躺到床上。
脑子里还在想刚才木子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