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揽月
五月天,英文是Mayday。
也是国际通用的遇难求救讯号,意为“救我”。
程清焰看着视线所在中的夏莓,听到自己胸腔里逐渐闷重的心跳,忽然笑了声。
那笑声短暂且轻,很快就被响彻云霄的粉丝喊声扑灭,但也确实存在在2012年世界末日年的这天晚上。
夏莓就是他的“Mayday”。
不过很快事实证明,夏莓也会有能量耗尽的时候。
演唱会结束,她喉咙彻底哑了。
五月天演唱会的氛围实在是太好了,根本克制不住尖叫,而且在台上又蹦又跳,到后面全场大合唱夏莓就也跟着蹦,成功把自己弄晕了。
好像是在太空中蹦了一通,等演唱会结束才算是脚踩实地。
夏莓不仅晕了,还有点想吐,喝了半瓶水才又舒服些。
他们跟着人群退场,已经晚上十一点半,蒙蒙小雨已经停了。
夏莓把雨衣扔进垃圾桶,雨后凉爽的风一吹还有点儿冷,下一秒程清焰就已经拿出外套披到她肩上。
夏莓抬眼看了眼程清焰。
他头发被雨打湿,发丝上一颗颗晶莹的雨水点缀,脸上也湿漉漉的,头顶的猫耳头箍早被他拿下,拿在手里。
“你冷吗?”夏莓问
“不冷。”他垂着眼,淡声,“手。”
夏莓将手伸进袖管:“回去的机票我买了明天早上九点的,但现在这么晚了明天这么早可能起不来,我一会儿看看还能不能改签,改到下午一两点这样。”
“嗯。”程清焰看了眼周围的指示牌,领着她往出租车乘客上下车的路口走,“晚上住的近吗?”
夏莓愣了下,张着嘴:“啊。”
程清焰脚步一顿,垂眼看她:“……”
他似乎已经从夏莓的目光中看出来她想说什么了。
果然。
夏莓:“我忘记订酒店了。”
“…………”
周围的粉丝陆陆续续都上车走了。
当时程清焰把演唱会门票给她后,夏莓来订机票,后来还问他要身份证号,所以程清焰一直以为,她已经把酒店订好了,也没有再问。
夏莓安慰他:“没事,这附近好像就有好几家,我们去问问。”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程清焰:“嗯。”
但现实就是现实。
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各地粉丝都抢票过来看,能容纳四万人的场地,再加上本就是国庆假期,周围的酒店当然都已经满房了。
他们被第四家酒店拒绝后已经到了凌晨。
夏莓觉得自己简直就没吃过这种苦,奔波了一天,又在演唱会上花光了全部力气,然后在凌晨的街头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累得头晕眼花,被淋了雨,身上还全是汗。
先前的喧嚣结束,深夜的街道静谧无人。
夏莓自暴自弃了:“要不我们就坐在这街边打了盹儿好了,反正再没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她快累死了,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程清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你在这边等我会儿,那边还有一家,我过去问问。”
“嗯。”夏莓确实走不动了。
那是这附近的最后一家酒店。
程清焰跑着过去,前台的小姐姐都已经在打瞌睡了,被吵醒还有点不耐烦,结果一看到程清焰那张脸气又消了。
程清焰问:“你好,还有房间吗?”
“有。”
他松了口气:“要两间大床房。”
“大床房没了,只有标间了。”
“那就两间标间。”
“只有一间了。”
“……”
程清焰迟疑了会儿。
现在这个情况,能有一间房都已经不容易了,再犹豫恐怕就连这间标间都没有了。
但不管怎样,这样的情况,总还是要先经过小姑娘的同意才能决定。
他站在前台,给夏莓拨通了电话,还没嘟声,他又挂了。
“算了。”
不合适。
他跟夏莓又不是亲兄妹,只是阴差阳错间有了些更深一层的关系而已,住一间房不合适。更何况,就算是亲兄妹,这个年纪了也不适合住一起,哪怕是有两张床的标间,但现在还是夏天,光洗澡就格外不方便。
他转身要走,前台小姐姐忽然叫住他:“你是一定要两间吗?”
“嗯。”
“我帮你问问我们另一家连锁店,不过离得远,过去可能要半小时。”前台小姐姐说,“国庆节这酒店不提前是真不好订,你们一家家找过来找到天亮都不一定有房。”
“好,谢谢。”
前台小姐姐给另一家连锁店打了电话,得到还有多的标间的答复,于是让人留出两间。
程清焰又跟她道了声谢。
夏莓正托着腮坐在台阶上,也许是演唱会后遗症,在极度的兴奋过后就是极度的累,连带着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她歪着头,看着远处朝她跑来的程清焰。
他头发也湿了,不知是汗还是雨,又被风吹得凌乱,短袖被雨和汗弄湿,贴着身体,显出劲瘦的窄腰,比他平时那干净清隽的样子也要狼狈不少。
夏莓看到过太多他的高光时刻了,就像那场球赛,引得全校女生都欢呼呐喊。
可她在这一刻,在他朝自己狼狈跑来的这一刻,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周围很安静,所以心跳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扑通。
扑通。
直到程清焰停在她面前。
“那边还有一家空房,你要是累就先在这入住。”他说。
夏莓看着他。
心想,这脸可真帅啊。
程清焰:“夏莓?”
她回过神:“啊。”
程清焰重复一遍,夏莓才问:“那你呢?”
“我去别的地方住,他们另一家连锁店还有空房。”
“远吗?”
“三十分钟。”
夏莓站起身:“那我跟你一起去那家吧。”
两张身份证,终于是开了两间标间。
夏莓从下出租车开始就不对劲,呼吸间都闷热,鼻子也塞住了,脑袋沉,腿也沉,走不动路。
进了电梯,她就有点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抵在程清焰肩上才勉强站稳。
程清焰原本以为她只是困了,便随她靠着,直到低头看到她泛起潮红的脸,连带脑门都红了。
“夏莓?”程清焰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身上滚烫一片,“你哪里难受?”
她依旧靠在他肩上没说话,眉心皱着。
“叮”一声,电梯到了。
程清焰扶着她到房间,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估计是刚才淋了一场雨又吹了这么久冷风的关系,她体温有点高,有点发烧。
程清焰烧了壶水,又打电话问前台有没有退烧药,好在酒店都会常备一些,很快就送上来。
他泡好药,等放凉的工夫又去卫生间拧了把毛巾出来,放到夏莓额头上。
夏莓眼皮重得睁不开,对周遭的声音反应很慢,只觉得不舒服,于是抬手把那块毛巾挥到一边。
程清焰耐心地重新放上,她又要抬手去弄,被他扣住了手腕:“别动。”
夏莓不舒服极了,闭着眼就哼哼,表达不满,挣着手就是要把那块毛巾拿掉。
程清焰都不知道她都生病了怎么还有这折腾劲儿。
“夏莓。”他嗓音是温的,很轻,“别乱动,你生病了。”
“难受。”她咕哝出声。
程清焰低声:“嗯,我知道,睡一觉,如果明天还难受我们就去医院。”
她就是要和那块毛巾作对,又伸手去拿:“难受。”
酒店的窗帘厚重,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刚才进来时急,连灯都没打开,只有从卫生间里漏出来的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