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文鹤
姜绪柔摸了摸她的脸,“真乖。”
过了一会,安小寒从厕所里出来了,姜绪柔凑过去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小声商量了一阵,然后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样地都点了点头。姜绪柔从小包里取出一个小的笔记本,撕下来两页纸,交给了安小寒一页,两个人都把纸对折了几次,然后一起低着头在垃圾箱的附近寻找着什么。
齐安雅对眼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只见到自己的两个小姨用折叠后的小纸当成铲子,分别铲起了路边的几个烟头。她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很想帮忙。她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在找烟头,但找了一圈也没有,只看到几块被人吐在地上,硬邦邦的泡泡糖。当时学校里的老师已经教育她们要爱护环境,保持卫生。她以为她们三个现在只是在帮公园清洁工捡拾垃圾,在做好人好事。
她把那些泡泡糖都捡起来,放在聚拢五指,微型小碗一样的左手里。
“小姨,给你。”她乖巧地说。
两个小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姜绪柔接过了那些泡泡糖,把它们收好。她把那些折叠好的纸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安小寒又带着她去洗了手。然后三个人一起去买吃的。
“所以说,当时你们两个已经在计划姜家的事了,对吗?”
安小寒点点头。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
她跟齐安雅道歉,“小雅,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的爸爸妈妈,对不起整个安家的人。我可以想象你成长这一路,受了多少的委屈有过多少辛酸。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是父母双全,不会受那么多的苦。真的都怪我。所以我现在也不强迫你认我。我会安安心心地接受法律的惩罚,接受命运的审判。至于你,你依然可以当我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安小寒了。”
听她这么说,齐安雅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她望着眼前的女人,想起笔记里的那些内容,想起她经历过的不公,恐惧,折磨和痛苦,顿时五味杂陈。
安小寒低下头,闭上眼睛。自从九九年那个漆黑的夜晚之后,她早就获了刑,早就被枪打过,子弹碎在自己的皮肉里,五脏六腑里,骨骼缝隙里,在此后的年月里,她一次次地剖开自己的皮肉,把碎弹片一点一点地挖出来,但似乎总是挖不干净,那些残留在体内的东西总在以绵绵的疼痛提醒她,有几条命,很多年和无数种人生的可能,从她的手中滑脱了。
齐安雅又问:“都已经藏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现在决定回川江?”
“是因为我听到了你说的那句话。”安小寒说,“那天晚上,你和你的丈夫住在我的隔壁,隔音不好,所以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她又低下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齐安雅反应了过来,“所以当时你见到我了?”
“是的,我当时就在厨房里做饭,你那天吃的饭就是我做的。你长得和姐姐一模一样,我又听见你们说川江的事,你的丈夫又叫你‘小雅’,所以我就基本上确定了那就是你。”
“我当时说了什么,让你决定回来面对这一切?”
“将心呈现出来,它将拯救你,如若不然,它将摧毁你。”安小寒说,“我很喜欢这句话。”
齐安雅点点头,“我也喜欢。”
她又静静地坐了一会,望着小姨,小姨也望着她。两个人还有一肚子的话说,可是刚才的对话像是耗尽了两个人所有的力气,她们只能相对无言。
“我先走了。”齐安雅站起来,“你,你保重。”在安小寒点头的时候,她又叫了她一次,“小姨。”
安小寒望着她,向她微笑。她看着齐安雅走出了房间的门。她是如此的干净清爽,仿佛身上披着室外的光。她希望小雅能够下定决心,不要再和自己来往。她应该属于更好的地方。
齐安雅一出门,于孝文就迎了上来,搂住她的肩膀,“小雅,你还好吧?”齐安雅点点头。见到站在旁边一脸担心的于建新,她说,“爸,你放心,我没事。”
她问:“爸,那接下来我小姨会怎么样呢?”
于建新说:“办案都是重证据轻口供,所以虽然我很愿意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但我们还是得根据当时现场收集的物证来查。你小姨说是她教唆赵海明去伤害姜运阳和姜鹏的,但现在事实证明,赵海明并不是杀害姜运阳还有姜鹏的凶手。而至于赵海明自己的死是不是真的如你小姨说的那样,也得继续查,总之这件事还没完。”他拍了拍于孝文的肩膀,“孝文,你先送小雅回家吧。有什么事我会及时跟你们联系的。”于孝文点点头。两个人和于建新还有王睿明他们说了再见,然后离开了。
几天之后,DNA 检验的报告出来了,安小寒上缴的那把美工刀的刀刃上的血确实有魏欣的,根据当年法医报告上对她致命伤的伤口和凶器的分析,基本上可以确定,魏欣就是死于这把刀下。
于建新在脑子里想象着这样的一幅画面,原本去姜家要钱要说法的赵海明误入田启泰制造的命案现场,心惊胆战地想要离开的时候,也许被没死的魏欣看到,也许魏欣还抓住了他的脚踝或者裤子,也许她只是想求他报警救救自己,却被急于脱身又慌不择路的赵海明会错了意,所以他动了刀子。所以,赵海明在当年的确是杀了人的。这些他都没有瞒着齐安雅和于孝文,都如实地一一告知。
二十年前的那个新年的夜晚,有三拨人进了姜家,他们都与姜家人有着不同的恩怨,结果都聚集在那一晚彻底爆发。命运真的是很荒诞。安小寒和姜绪柔以为自己也背上了姜家的四条人命,所以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她们分别亡命天涯,再也没有相见。
齐安雅为她们的友情感动,也为她们感到惋惜和不值。她和于孝文一起,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自己的人生还很长,会有足够的年月来供自己分析和治愈自己的伤口和迷茫。往事暗沉不可追,她决定不再徒呼负负,她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那以你对姜绪柔的了解,她为什么要往姜鹏的手里放口香糖呢?”王睿明问安小寒。
“关于姜鹏的事,我们其实谈的不多,我知道她恨姜运阳,她自己也恨姜鹏,但我总觉得她对姜鹏还有一种失望之情。就像是你曾经对某个人满怀期待寄予厚望,可他却狠狠地背叛了你的那种失望和伤心。她跟我说过的,说她刚到姜家的时候姜鹏对她特别好特别好。但后来,是他发现了自己和姜运阳的真正关系后,他才变的,后面变得甚至比姜运阳更可怕。”
于建新点点头。也许那只是随性而为,也许它还有着某种追忆往昔兄妹情的意味。但不管是怎么样,他都永远无法看清这件事的全貌了。
“于警官,还有一件事,我跟你说一下,姜绪柔出车祸的那天,十月二十八日,那天是她妈妈的生日。”?
第84章 .
她知道妈妈应该是不行了,跑了好几家医院了,都说已经多处转移,再加上病人还有比较严重的基础病,所以继续治疗下去的意义已经不大了,现阶段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尽量减轻病人的痛苦。可她还是有点不想放弃。她趁妈妈好不容易睡着的功夫拿着她的病例和 CT 的片子,再次跑到肿瘤医院来找专家。结果当然还是一样。虽然她早有心里准备,可走出诊室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难过得快要无法呼吸。
她扶着医院的墙壁,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她决定先在候诊区坐一会,然后就快点回家。她把随身带来的姓名是“骆凤凰”的病人病历和资料都放好,然后用手捏了捏酸痛的脖子。
这个时候她听见候诊区的广播里说:“请一十四号安美云进入三号诊室。”她抬起头看见显示屏上的名字,“安美云。”她心里一震,但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罕见名,所以她还没有太当回事,直到她看见坐在她前排左侧的一对母女站了起来。
“小雅,把东西拿好。”那个母亲说。被叫“小雅”的女孩答应着。女孩扶着母亲,从她的眼前走了过去,她看清了她们的脸,顿时觉得五雷轰顶。隐藏在心底多年的愧疚又再次翻腾了起来。
早在前几年,她就知道了安小寒死在海难里的消息。其实九九年年底海难一出她就听说了,但心里还总有侥幸,觉得她肯定在那之前就上了别的船,说不定她已经在国外的哪条唐人街里找到工作了。再加上当年组织偷渡的人都被抓了,她也不敢冒险露头出来查问。
直到几年前,董胖子出狱,她才打听了一下,托人辗转找到他,不为别的,就想问问当初骆白露付钱买的那个名额有没有人用,如果有,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结果是怎么样都行,她只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结果就是的确有个年轻的姑娘去了,后来跟其他人一起葬身于大海。
如果不是还有身体不好的妈妈需要照顾,那当时的她一定会被自己的内疚之情所吞噬。这都是自己的错啊,她想,如果安小寒从未认识自己,从未被自己卷进这趟浑水里来,就算她不能上大学,那她至少还能活着。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啊。
她望着那对消失在诊室门口的母女,眼泪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拼命压住。
在那之后的三个月,妈妈去世了。她又再次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在过去的岁月里,从自己自姜家逃出来又辗转在精神病院里找到母亲骆凤凰的时候开始,母亲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不清楚姜运阳到底对母亲做了什么,但自己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只有几岁小孩子的智商了。她认不出自己,但相处久了,她就很乖,很听话。仿佛变成了自己的女儿。姜运阳死了,她才能把母亲接出来。姜运阳在她们母女身上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接她去姜家的那年,把她由骆白露变成姜绪柔的那年,他并没有注销掉骆白露的户口。
她终于又做回了骆白露。她找了一份值夜班的酒店清洁工的工作,和母亲深居简出地住在一间小屋里,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们手牵着手入睡,这让她很安心。
现在,妈妈又离开她了,上天却又让她遇见了那个叫过自己小姨的女孩。她把这看成是生命里的馈赠,一种恩赐,一个赎罪的机会。后来她又在那家肿瘤医院里见到过安美云,她坐在轮椅里,身边陪着更多的人,只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糟,应该没有多少日子了。
二零一八年十月二十八日,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想起妈妈,心里有点难过。她抬起头,看见了缩在黑云后面的那一点点的蓝。她头疼欲裂,又无法抑制地想起那一年,还是小小少女的自己赤身裸体,被姜运阳像牲畜一样地绑在落云山别墅里的大床里。然后他光溜溜的满身肥肉的身体也爬了上来,泛着咖啡臭味的嘴压在了自己的嘴上。他一下一下撞击自己的时候,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她抬起头,透过屋顶的天窗,看到了一块蓝天。那是自由的蓝色。时至今日,她都觉得是那一块蓝天救了自己的命。
她又想到,姜鹏好像也很喜欢蓝色。他死的时候,身上就穿着蓝色的上衣。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好像也穿着蓝色的裤子。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好甚至让年幼的自己忘记了母亲刚逝的悲伤,有一次,他带着她,去儿童乐园玩。他跟着她,扶着她,她在栏杆和双杠上爬上爬下的时候,他就时刻在旁边张着双臂保护她。
“小柔,你放心,哥哥会接住你的。”她望向他,他露着白牙的笑是那么好看。
她俏皮地记住了那句话,后来他们去长椅上休息,她吃着他带来的葡萄,撒着娇非要让他接着自己吐出来的皮。他无可奈何又一脸宠溺地伸手接着。他知道这是爸爸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女,但她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粉雕玉琢,他就是喜爱她,发自内心的喜爱她。
彻底离开姜家房子的那天,她从自己房间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那个旧信封。她把那个硬邦邦的口香糖倒在自己的手心里。望着姜鹏被砍得面目全非的脸,她已经找不到哪里才是他的眼睛了。见他的手掌向上,像是准备接住什么东西似的,她把手掌里的口香糖倒进了他的手里。
“哥哥。”她叫,“你有好多年没有从我这里接过东西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吧。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不管我从哪里落下来,你都会接住我的。可当我真正落入深渊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尽量忍住不哭,即使他已经死了,她也不想在他的面前落泪。“哥哥,我真的以为,你会救我的。我真的,真的这样相信过的。”
那具已经开始发僵的尸体自然不会再给她任何回应。她转过身,看到什么都不明白的欢欢还在冲自己摇着尾巴。
“欢欢,对不起。我没办法带你走。”她摸了摸欢欢的头,她再也压不住自己的哭腔,“你去自己的小窝里玩好不好,我已经给你放了狗粮,还有你喜欢的鸡肉,还有水。”
听见“狗粮”和“鸡肉”,欢欢条件反射般地往厨房的方向跑,跑到一半,又停下来,回过头望着她,看她是否跟过去。
她望着欢欢,流着眼泪摇了摇头,她说,“欢欢,对不起,我今天不能跟你去了。但是我发誓,下一次,我再遇到你的时候,不管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去的。”
那条小狗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它望着她,冲她微笑,冲她摇尾巴。它长得和欢欢一模一样。不,它就是欢欢,她在心底觉得这是逝去的安小寒为了在自己母亲生日的时候安慰自己而送来的礼物。她想起妈妈和安小寒的脸,不知道她们两个有没有在那个世界相遇,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微笑着等待着与自己团聚。
恍神间,欢欢跑远了。她开始叫欢欢的名字,让它别跑。它确实站住了一会,又转过身来望着自己,那样子像是在对自己说,“快点跟我来啊。”
她一路追着欢欢。她很高兴自己终于有机会兑现当年的诺言,她决定了,无论欢欢要带她去哪,她都会跟着。她这样想着,笑着,跟着那只狗越跑越快。
决定和小梁办酒席之前她又回了川江一次。她知道自己这样做肯定是冒险,但她还是想再试一试。她就是没法接受自己与她在小旅馆里的匆匆一别就是永别的事实。她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在川江各处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徘徊,甚至神经质地去每个能找到的桥下看有没有三块摞在一起的石头。她原本就打算在川江待一个礼拜,给小梁和小梁的兄嫂也是这么说的,现在离必须要离开的时间也仅剩一天而已了。
她在旅馆对面的小吃店里吃饭,电视里播着一档法制节目,又说起了一年前发生在川江市的灭门案。主持人和刑侦专家在介绍和分析案情的时候也提到了那个下落不明的姜家女儿,那个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的刑侦专家说,他觉得姜家女儿肯定是凶多吉少,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什么。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啊。她就想让姜绪柔消失,不在人世,那所有发生在姜绪柔身上的可怕的事,也会被湮没,成为永不被世人所知的秘密。也许她是故意不想让自己找到她的,因为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姜绪柔了,只要再见到自己,那对她来说,将会是一种永远的提醒,提醒她曾经作为姜绪柔经历过的,不得不做过的一切,那她就永远都摆脱不了姜绪柔的回忆了。
那自己还在这里纠结什么呢。她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叫骆白露还是什么别的名字,但她永远为她祝福。她们的身上背着同样的罪,在这滚滚红尘中,至少她们还有这样的一层隐秘的连接。
她不再着急了。她慢悠悠地吃完碗里剩下的饭,每一口都细细地品尝。然后她回旅馆里退了房,她准备要回到雾音镇去。
路过旅馆附近的一家音像店的时候,她不由地被音响里传出来的一首快歌所吸引。她站在那里听了好久。直到音像店里出来了一个女人笑着问她,“好听吗?”
她笑着点点头。
“这是黎明去年出的歌,叫《Happy 2000》,专辑里的每首歌都很好听,我们店里还有很多好听的磁带,现在在搞活动,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她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了。
黎明。这让她想起来了很久之前的某一天。那个时候她还在上高二,某天课间,唐美静正对着杂志里黎明的照片泛着花痴。
“哇,太帅了,真的是越看越帅啊。”她夸张地说,“我真的是,对这种长相干净的男生没有一丁点的抵抗力。”她转过来,问她:“这本杂志我看完了,你看吗?”她摇摇头。结果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胖胖的男生接话说,“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啊。”唐美静笑嘻嘻地把杂志递给男生。
“欸,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唐美静压低声音问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尴尬地说。
“那你就现在想,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啊。要放到古代,咱们这个年纪都嫁人了。”唐美静口气夸张地说。她的话引得周围的几个女生也笑了。
见唐美静盯着她,她装模作样地想了好几秒,还是笑着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切,不告诉我算了,小气劲儿。”唐美静假装生气地转了过去。她噘着嘴可爱的样子惹得自己的同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撒了谎,她其实是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人的。只是说出来实在是太荒唐了,所以她只能把这个秘密永远地保守下去。
有的时候,她会在梦里梦见他的样子,那一天,他从办公室里追出来,递给她一张写着名字和地址的纸条,他望着她,告诉她,如果想起来了什么,可以去派出所找他。
她一直没忘,他的名字叫冯望。他的字很漂亮,横平竖直,英气十足,就如同他的人一样。
这也就是办假证的小贩问她要起个什么名字的时候,她为什么会立刻想到了“冯”字。至于“结”,也是有特殊的意义的。“绪”是开端,“结”是结束,也是结果。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至死都不会与人分享的秘密。
她一路往前走,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退房不久的小旅馆外已经悄无声息地聚集了几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其中的一个正跟其他人交待着什么。
“一进去就要把那人扣在床上,贩毒的都是亡命徒,所以大家一定都得小心,我先进去,你们在后面跟着我,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明白吗?”
“明白了,冯队。”
音像店里已经开始播另一首歌了,音乐跟着风一起飘过来,果然也是很好听的。这真的已经是万象更新的新世纪了啊。她在心里感叹。
秋天的风挺舒服,她释然地走着,一步一步,离那个小旅馆越来越远。
第85章 .
于建新从光华路高中出来,于孝文和齐安雅已经等在了路边,于孝文问:“怎么样,今天的讲座成功吗?有没有娃睡着?”于建新笑着拍了他一下,于孝文帮他打开车门。
小雅递给他一瓶水,问:“爸,累吗?”
“不累。每年都得来这么一次,要不然心里不踏实。”于建新笑呵呵地说,他又拍了拍刚坐进驾驶座的于孝文的肩膀,“今天挺成功,我看有几个女娃都感动的哭了。”
“你饿不饿,要不然咱们先去吃饭?”于孝文问。
“不饿,先去办正事,省的让娃们等。走吧。”于建新拍了拍于孝文的后座,于孝文发动车子,他们一路从光华路高中到群众路小学。
于建新刚结束了在光华路高中的年度禁毒教育讲座,现在又马不停蹄地要去群众路小学为孩子们做安全教育,他要告诉那些花骨朵一样美丽可爱的孩子们,要懂得保护自己,如果自己遇到了什么问题,要懂得第一时间求助,他还要为他们介绍各种报警的渠道和方法。在此之前学校已经进行过了一轮的性教育,男孩子和女孩子分开,分别由男老师和女老师上课。他们为孩子们讲解如何识别性骚扰,什么是性侵犯,如果遇到了要怎么做。
在群众路小学的讲座异常成功,有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发现了于建新就是前段时间上热搜的那个“川江老刑警”,又举着本子拿着笔过来问他要签名。一时间老头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听见有两个小男孩在窃窃私语,“福尔摩斯,知道吧。这个爷爷就是咱们川江市的福尔摩斯,那个大案就是他破的,上热搜的就是他……”
趁其他孩子发出惊叹声以前,他赶紧打断那个小男孩的话,“我可不是福尔摩斯,案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破的,好多人都尽心尽力……”可是他的声音还是被小孩子们一浪接一浪的“哇,太了不起了!”的惊叹声给盖过了。
于孝文苦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先吃过饭再来的,我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估计是不够用了。”
齐安雅说:“没事,要不然你就先回去忙你的,等会我叫车送爸回去。”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王哥本来不是说要来的吗?怎么没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