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禾
她继续调侃:“啧,真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雪烟一时没反应过来,两秒后,脸色开始爆红。
她满脑空白,只觉得心跳快能跳出喉咙,思绪开始飞速抽长,一幕幕画面跑马灯般飞速划过。
她仔细回忆着,他第一次发ohh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刚加上微信,她要给他转账时,他借机回了个ohh,她当时还觉得,他的回复有些阴阳怪气。
陈念薇很快反应过来:“你咋知道的?”
辛子悦勾唇,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有人发过呗,最近很流行,无聊的小把戏。”
陈念薇顺嘴问:“谁啊?”
辛子悦忽然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皮微红,语气有点恼:“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陈念薇微愣,嘟了下嘴:“阿悦,你好凶喔,我明明也没说什么嘛。”
“好啦,我的错。”辛子悦揉了把她脸颊,把话题转移到雪烟身上,“你呢?你和阿燃之间,怎么打算的?”
雪烟没具体解释,只简单交代:“毕业再说,他学习更重要,事关未来,要谨慎些。”
“……”
“他成绩下降就不好了。”
“噢哟,看来我们阿燃很快能在你心上插旗了?”辛子悦秒懂,肩膀撞了下她,打趣道:“还没在一起,你就这么在意他的未来啊?”
雪烟脸红,躲开她的目光,“阿悦,你不要乱说啦。”
“你还挺自信啊。”辛子悦笑意更深,故意“啧啧”两声:“你就这么笃定,和我们阿燃谈恋爱,你学习成绩就不会下降啦?”
雪烟抿唇,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啊。”
她也会怕呀。
他这么好,笑一下就天亮,阳光这么炙热,她也会心怦怦直跳,不想学习,满脑子都是他的笑。
所以,才更要小心呀。
他们都要努力,把路走得更谨慎,这样,彼此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不急的。
雪烟很清楚,爱情是不能找的,也不能急,拔苗助长并不是好事。
这俗世脚步总是飞快,生活节奏急如风火,有些人却是“落伍的”,她很慢,不懂老谋深算,一辈子都钝感笨拙,改不过来,却足够心虔志诚。
其实是世人不懂。
很多的事,慢慢来,比较快。
她的少年这么耀眼,不该为爱受制于人,而变得沉默黯淡。
他该自在如风,无拘无束,只向上走,身边要人声鼎沸,要被簇拥,要花团锦簇,纵然斗转星移,也有一身清辉。
……
等陆京燃回来,并没有看见陈念薇和辛子悦,“她俩人呢?”
雪烟坐在茶几上,正在看辛子悦送的书,闻言,抬起眼来,“她俩回去了,说还有事。”
陆京燃关上门,在她身旁的沙发坐下,将手上的东西都放桌上,“周姨呢?”
“在楼上打扫。”雪烟合上书,站起身来,“她煮了绿豆海带糖水,我去盛给你。”
陆京燃按下她,“不用管我,我自己去。”
雪烟坐回原位:“好。”
她也就没抢活,看了下他桌上放的袋子,基本都是吃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糖炒栗子腾腾地冒着热气,她的目光移不开眼了,“你桌上的东西,我能吃吗?”
她的态度还是礼貌生疏。
陆京燃不太高兴,冷嗤了声:“明知故问,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雪烟心里有点甜,弯唇笑了下,虽然她心里都清楚,可听见他亲口说这些话,似乎有安全感多了。不然,她永远都觉得,好像在做梦,总是不真实。
等陆京燃出来时,见她将栗子剥得磕磕巴巴,放下手里的碗,拍了下她的手,“谁让你剥的?”
雪烟莫名其妙:“不剥怎么吃?”
他斜瞥她一眼:“不会喊我啊?”
雪烟偷偷弯了下唇,很快收敛,小声说:“谁敢使唤你呀?”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陆京燃手上动作迅速,很快,一颗栗子剥得圆润饱满,“这阵子,我伺候你,和伺候公主有什么区别?”
雪烟猛地想到辛子悦刚才的话,脸红了几分,“哪有这么夸张,我也帮忙。”
“不用,指甲会疼的。”
雪烟是真想帮忙,伸出手去,袋子直接被他拎过去了。
她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剥,渐渐地,桌面上栗子壳堆成小山,旁边的碟子里颗颗栗子都完整漂亮。
雪烟思绪浮游,不知怎地在北枝考试那时,有个摊主送了袋栗子给她,也是剥得这样漂亮。
但她有防备心,并没有吃,放在酒店桌上直到变凉,在冬令营结束时,被她扔进了垃圾桶里。
像有了某种预感。
雪烟猛地抬起眼来,目光定在他身上,分毫不移。
陆京燃注意到了:“看我干什么?”
雪烟坐立不安,又怕自作多情,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你上次来北枝,那袋栗子……你买给我的?”
“随便买的。”这就是承认了。
雪烟抿了下唇:“怎么不和我说?”
“你那时不是不愿意看到我?”陆京燃面色不改,语气也是惯常的懒散,“说了你会生气的,那袋栗子你还愿意吃?”
“……”
“也不想影响你考试。”
雪烟沉默下来。
陆京燃微顿:“那袋栗子你没吃?”
“没有……”雪烟低头,心里直发虚,声如蚊吟:“我扔垃圾桶了。”
到底没敢撒谎,现在还是老实多了。
虽说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陆京燃难免不爽利,冷嗤一声:“真够狠心啊你。”
雪烟倒是有正当理由,轻声说:“陌生人给的东西我不敢吃。”
那倒是,陆京燃神色缓下来,“还算聪明。”
“……”
“以后有陌生的人送你东西,也别乱吃,懂不?”
雪烟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不生气。
陆京燃加强语气:“听见没?”
“嗯。”雪烟想起以前许多事,备感愧疚,“对不起。”
陆京燃剥光了,将碟子推到她面前,“大小姐,愧疚的话,就把这些都吃完。”
“我去洗手。”大少爷有洁癖,嫌手上不干净,皱了皱眉,起身,“一手糖,黏死了。”
他很高,起身时带起一股暴烈的风,像卷进她的心里,一张俊脸曝在金色的阳光中,目光不经意和她撞在一起,朝她勾了下唇角,野性耀眼。
是最炙热的阳光。
雪烟背脊一僵,被他轻狂的眼神挠了下,于是口干舌燥,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僵硬地抬手,将一颗栗子放进嘴里,是甜的,粉糯。
胸口也像漾着杯甜茶,一触及到他的目光,像被勺子搅开,甜得在心头化了开来。
他转身往厨房走,肩宽腿长,透过薄T恤,骨骼撑出立体的棱角,似乎能看见流畅结实的肌肉,浑身难训的桀骜劲。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愿意给她剥栗子,买内衣裤,洗带血的床单,,做力所能及的各种事。
雪烟放下手来,低头弯唇笑了下,心里很暖。
可她突然又觉得悲伤,唇角的弧度微敛,长睫颤抖着,眼里渐渐生出泪珠来。
……
“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我感觉我过不好这一生了。”
诊疗室中,雪烟怔怔地说。
古元青眼神微顿,放下笔,忽然问:“你是对他没安全感,还是对自己没安全感?”
雪烟微微抬眼,不理解:“什么意思?”
在她眼里,这两件事是不冲突的。
他是阳光,而她生于黑暗。
她不是没骄傲过,可她那根傲骨早已被打碎,她再年少无知,也不会认为两个轮廓完全相反的人,能凭借一腔爱意和热忱,就能打倒世俗的偏见。
那是童话。
可她经历的,永远是黑暗的现实。
她和他不一样。
她颠沛流离地长大,在一种冷漠与烂泥般的家庭长大,软弱和沉默成了她骨骼里肆意生长的癌,在四肢百骸寄居抽长,久治难愈。
而他永远强大,即使身处深渊,也能仰望星光,一个人就活成大千世界。
雪烟猛地起身,恐惧到了极点,掐着自己的手臂,焦躁地来回踱步。
她和他不一样,没有满腔的勇气,不是一个能在绝望中开出万千星辉的人。
她爱陆京燃,却恨透了自己。
她很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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