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禾
雪烟被勒得有点难受,连忙说:“放开我呀。”
说罢,陆京燃手才松开,冷哼一声:“娇气。”
雪烟深吸口气,转过身来。
陆京燃过分得高,目光下视,睫毛像乌黑的鸦羽,薄唇溢出光雾,白絮般将他包围。
眼神冷飕飕的。
虽然被他救过,雪烟对这人印象也没太好,心底还是有些发毛。
她沉默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傻站着像只小呆雀。
陆京燃等得不耐烦了,“说话,又装瞎?”
天天翻旧账。
还在耿耿于怀她撒谎骗人的事。
雪烟瞧了他一眼,小声问:“你伤好点了吗?”
陆京燃脸色稍松,语气依旧冷:“要你管?”
敢情这是来找茬的。
归根结底是为她受伤的,雪烟不会和他计较,又想起件事,在兜里摸出个东西,“这个,给你。”
是个信封。
被对折成一半,皱巴巴的,像在兜里被压了许久,咸菜干一样。
陆京燃吐出口烟,眯起眼睛,“这什么?”
不远处是他的狐朋狗友,见状,爆发出一阵怪叫,一群人“喔唷”个不停。
尹星宇满嘴哄笑:“雪烟,这不能是情书吧?”
魏明知啧啧称奇:“你胆挺大啊。”
“燃哥就救你一次,你就死心塌地了?”
雪烟瞪圆双眼,霎时涨红了脸,她生得白,连同手臂都透着粉。
喉咙也僵硬得说不出话来,整一个手足无措的样。
似乎真的很害羞。
陆京燃不由地很受用,倏地笑了,“你什么意思?”
雪烟浑身红得像树莓般的晚霞。
这会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也没心思和这群人胡搅蛮缠,扔下一句跑了。
“你自己看。”
陆京燃抬起头,见她红得滴血的脖颈,忍不住笑了。
她溜得飞快,很快,人就不见了,他收回眼,看向手里的信封,心里止不住的喜悦。
尹星宇凑上来说:“我靠,看这厚度,肯定是情书。”
魏明知拍他肩膀,满脸兴味,坏笑道:“我和你赌,里面不是。”
尹星宇就烦他这胸有成竹的贱样,“赌就赌。就燃哥这魅力,还救了雪烟,喜欢上也很正常。”
魏明知笑:“要不是,你叫我爹一个月。”
“行,你爹我肯定赢。”
陆京燃出声:“有病?”
尹星宇也不怕,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伸手去抢信封,“燃哥,给我看看,我念给你听。这妞看着这么清高,能说出什么土味情话来?”
陆京燃手一躲,笑骂:“滚一边去。”
他低头,将信封拆开,下一秒,脸色转黑,笑意冻在唇边。
魏明知神色一顿,倒是没想到这出,“怎么是钱?”
“总不能是包养费吧?600块糊弄……”尹星宇有些怕他的脸色,止住了话头。
陆京燃摸到兜里的管状物体,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他挫了挫牙,将药膏摔在地上,“靠。”
他呼吸微促,胸膛上下起伏,盯着地板上的药膏,浑身都不爽利。半晌,他叹了口气,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又将药膏捡了起来。
他低头喃语:“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
雪烟跑得老远,才停下脚步。
腮颊火烫,又被风吹凉,雪烟低下头,脚尖踢着石头,心里有点郁闷。
她本来只是怕陆京燃不肯收钱,才用信封装的,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乌龙来,怪丢脸的。
……算了,反正也还给他了。
雪烟整理好心情,才发现自己跑到休港岛这边。
嵌砌规整的黑色平台,池水汩汩,潮气扑鼻,望出去绿树浓荫,太阳被细碎裁剪,光影交汇涌动。
像光的森林。
这里风景美,空气好,虽然离教学区远,很多人都爱来这遛弯,尤其是情侣。
雪烟想回教室,忽然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逼近。
“帖子里真有人说她在这?”
“对,还看见她给陆京燃递情书了。”
“长这么丑,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靠——真在这啊。”
雪烟背脊僵住,很快明白来者不善,抬脚往前走。
她的心被风吹得发抖。
事与愿违。
一群流里流气的女生堵在她跟前,将她围在死角里。
她们脸上淌着冷笑,虽是年轻,却并不天真,乌黑的眼珠里有一种过分尖刻的残忍。
领头的姑娘身上穿着偷偷改短的校裙,软溜溜地露着腰,窄脸小眼,皮肤微黑,眼神很冷,用尖锐的嗓音逼出喉咙。
“就你他妈是雪烟是吧?”
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恶意。
旁边还有几个女生,没人敢帮她,但又好奇,躲在一边偷看。
雪烟心慌得厉害,脸上滚烫,手心却一片冰冷。
“哟,还挺拽。”旁人有人接话讥讽,“看不上咱们呢。”
“怪不得长这么丑,还敢倒追陆京燃呢。”
“长得丑,玩得骚啊,不都说她初中就乱搞了?”
她们越是言之凿凿,不怀好意,她越是百口莫辩。
雪烟心底直犯恶心,一言不发,绕着她们走,又被拦住。
领头姑娘“呸”了声,上前钳住她的喉咙,恶声恶气地问:“你个丑逼还挺不要脸,你刚才是不是给陆京燃送情书了?”
雪烟被勒得透不过气,领头姑娘身上有一股浓重的烟腻味,呛得她差点晕厥过去。
领头姑娘像被激怒了,“问你话呢,你他妈装什么哑巴?”
雪烟喉咙被匝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我、我和他不熟……”
“放屁。”这简直就是挑衅,领头姑娘火冒三丈,推了一把,“你个绿茶.婊,昨天还死皮赖脸勾着陆京燃专门去帮你,你使什么手段了?”
雪烟后退一步,差点翻进池塘里。
她瞬间就清醒过来,一下子摔开了领头姑娘,喉咙钳制霎时松开。
雪烟眼前发晕,声音也发紧,“别、别碰我。”
领头姑娘往后趔趄,本只想吓唬她一下,这会冲昏了头脑,恶从胆边生,用力将她推进池里,“贱.人,你怎么不去啊?!”
雪烟身体有一瞬的失重。
整个人失去惯性,后腰一仰,直直栽进池塘里。
“哗啦——”
水花四溅,伴随着其他女生的尖叫声。
她们没想到领头姑娘玩真的,没来得及阻止。
雪烟歪身跌坐淤泥里,池水野狗般扑上来,将她淹了大半截,身上瞬间湿透了,又冷又重,似乎随时可以长出青苔。
她被水花溅得睁不开眼,太疼了,乌黑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乱蓬蓬地黏在脸上,发梢扎得脸刺挠得难受。
雪烟整个人都气得发抖,感到难过又委屈。
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她为什么这么倒霉,什么破事都找上她!
雪烟刚想抬手,却被人攥紧腕骨,而后,另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腰,小心翼翼将她拥起。
骨节修长,热烘烘的。
像光的体温。
世界一瞬安静得可怕。
雪烟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像天黑时走小路,没人气,又无声。
就在此时,那群女生似乎完全乱了阵脚,刚说话,就被一道男声截住,攒着沉沉的寒气。
“谁准你们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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