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日温泉
不免又想起母亲的话,希望她安稳,做个老师又或是考公务员。
云桉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知道母亲罗列的选项都不是她喜欢的,可是母亲不希望她再冒险的理由似乎也让人不忍反驳。
今夜无风无雨,像空荡荡的心情。
这时手机收到讯息,【方便接电话吗?】
云桉瞥一眼通信人,贺天地。她翻个白眼,没回。而对面两秒没收到她的回复,马上开始发疯,云桉还没来得及退出界面,正好看见贺天地的短信轰炸:
【这两天和兄弟出去玩,没来得及寄手链给你,别生气】
假不假啊大哥,出去玩之前寄就好了啊。
【我昨晚喝了很多酒,又梦到了你,梦到了我们以前一起同桌的日子。我很后悔拿你的父亲开玩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扇我多少次巴掌都可以,桉桉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不想扇你巴掌,再提我只想取你狗头。
【我可以教你做题,陪你吃饭,安慰你的不安,包容你所有的缺点,为了你我死也愿意。】
呵,题目我不会自己做啊,饭我不会自己吃啊,我不需要你包容我的缺点,麻烦赶紧狗带!
【云桉,没有你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你不会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真的,这个世界只有我会这么爱你】
晦气!
云桉一把关掉手机。
无论是二叔,还是贺天地,云桉都觉得白痴。这个世界正常的男的能不能多一点!
“滴滴。”墙上挂钟弹出报时鸟,“八、点——”
云桉起身,上四楼找林姨。
今天已经和母亲说了来青浪住。青浪每天的住宿费是八十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云桉想和林姨说能不能再兼职点别的,比如打扫公共区域又或者让她负责早餐晚餐之类的,抵扣一部分住宿费。
旋转木梯上到四楼,一个灵活的小胖墩飞出,险些把她撞倒。
“耶,学滑板去啦——”林浩然兴高采烈跑下楼。
学滑板?林姨答应了?
云桉好奇了一下,收回目光,又往四楼里看去。复古的大沙发,优雅的老人身姿板正,推了推老花镜,正在看电视。
云桉抬手,小心翼翼在玻璃门上扣了扣。
“云桉吧。”老人道。
林姨居然不回头就知道是她,“嗯,林姨晚上好。”
“进来吧。”
云桉捋了捋衣摆,拘谨走进。她和林姨拢共没说过几句话,只有面试的时候聊过三分钟不到。
“多大了。”
“十......八。”老人凌厉的目光看过来,云桉咽咽口水,“......差一个月。”
老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再逗留了会,缓缓收回,继续修剪手里的花。云桉暗自懊悔,干嘛犯怂,应该咬死她成年了的。
她一个高中毕业生,没学历还未成年,一份靠谱的兼职太难找了。
可意外地,老人继续问她,“什么时候能来?”
有戏!
“我今天就能!”
“能来多久?”
“到九月份之前都可以的!周六日也可以!我可以做全天!”
老人皱眉,毫不客气怼她,“你做全天,我要跟你不睡觉开店?”
云桉一噎,“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老太太是个阴晴不定的脾气,云桉想着赶紧说些什么找补,谁知林姨也只是怼了她这一句,随后拍板:
“收拾下,明天来上班吧。”
云桉在林姨身后的沙发左右踱步,老人身形一动,转过头看她,眉头一皱。云桉赶紧在林姨开怼前一个箭步在老人左手边沙发坐下。
电视放着广告,云桉才留意到老人面前摆了本相册。
老人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抚在相册以上,翻过一页。
云桉吸吸鼻子,手掖在大腿下,润色起心里的话。
林姨虽然不至于尖酸刻薄,但肯定也不是和蔼慈祥那一挂。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和老人家心意,就立马会被怼得哑口无言。
云桉不敢贸贸然开口,垂下目光,正好也看见林姨正在翻看的相册。
都是林姨和一位先生和一位男孩的合影,旅游照、探班照、家庭照,各式各样。
估计是林姨的先生和那定居国外的儿子。
云桉见过林姨儿子,却没有见过林姨的先生。云桉猜那位先生应该是不在了。
突然正放着广告的切回节目现场,云桉瞥了眼林姨,林姨放下茶杯,专心看着电视。
林姨的茶杯快要见底,云桉赶紧捧起茶壶,而此时电视传来主持人和嘉宾高昂的声音,牵走了她的注意力。
电视正放着的是港城大热的娱乐访谈节目——《风情月事》。
这名字,一看就是讲港娱八卦的。
主持人说:“很荣幸我们今晚再次邀请到高天齐先生。高sir,今次又麻烦你,给我们讲一下最近风头火势的赫家新闻。”
对面男人戴着墨镜,捻着八字胡,“老朋友一起叙叙旧而已,没什么麻烦不麻烦。”
近年来的港娱乏善可陈,好不容易从天而降赫家这块肥肉:百亿遗产风波,赫家二太子的私生子,曾经的维港女神关虹,这里太多话题可以分享,过半的港媒都来分一口肉。
但其实,出了港圈,赫家并没有这么高的关注度。赫家是实打实的老钱做派,精英自恃,与近年来大热的网红土豪家族不同,赫家不多在镜头前出现。
只是一组赫寰鸣和关虹年轻时的照片被扒出,一个芳兰竟体,一个章台杨柳,黑白失真的照片丝毫不减两人的风华绝代,看一眼就让人想起那个经济腾飞遍地开花的黄金年代,再几篇添油加醋的港媒报道被转发,赫家的事瞬间屠榜两岸热搜。
——这就是小说照进现实,豪门带球跑指南啊。
风闻这两人还有个私生子,父母基因都这么强大,叠到第二代得多好看。
于是热度也蔓延到这个神秘私生子上。网友们也开始扒了起来,有说是私生子的大学舍友,有说是病友,甚至还有几张真假莫辨的背影照流出,总之私生子的真容被扒出来指日可待。
“但是高sir你确定可以聊吗?”主持人阔笑,“我怕我这小节目被人盯上啊。”
“哎呀怕什么,我同赫家很熟的,上星期才一起打完高尔夫。”高天齐抬手一摆,不以为意。
林姨冷笑一声,“真是不知道丑字怎么写。”
云桉还捧着茶壶,疑惑道:“这个人是谁。”
林姨说:“港城零食之王高晋的孙子。高晋白手起家,算个草莽英雄,可惜英年早逝,儿子孙子一代比一代败家无能,把高晋的心血都败光了,最后高家没顶住97年的金融风暴,苦熬了三年,在两千年破产。”
“高天齐现在领着政/府救助金,没事靠爆料这些豪门秘辛赚点钱,过街老鼠,赫家那种皇亲国戚怎么会理他。”
林姨一张珠玑嘴,一句话怼两家人,云桉干干笑两声当作回应,继续看回电视:
主持人很知道观众想听什么什么,“众所周知,赫寰鸣先生一直未婚,就这么一个儿子,那一贯笑口常开的赫公怎么会这么反对这个私生子认祖归宗呢,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说,因为母亲关虹是个梨园戏女所以不讨赫家喜欢呢。”
“害,一部分,主要还是赫公找高人批过,这个幺孙命格过硬,和赫公犯冲。那豪门一般都比较看重风水嘛,正好那时候幺孙又在赫公生日那天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赫公觉得不吉利,索性母子都送到国外。”
“然后直到赫公去世,赫寰鸣才有办法接私生子回来吗?”
高天齐蔑笑,“什么才回来,三年前就接回来啦,只是一直养在大陆那边。”
“不是吧!!”
主持人惊得拿问题卡挡住脸上表情,这是可以说的吗!
云桉和林姨也倒吸一口凉气。林姨举着茶杯,一直忘了要喝,云桉也还捧着茶壶,定在原处。这可和现在媒体说的私生子这一两个月才回来大相径庭啊。
这个高天齐似乎很受用主持人的惊讶表情,捻着八字胡,继续慢悠悠道:“赫公最信风水的嘛,后来赫公生病,有天师说要把幺孙接回来才能除病疴祛病气,所以早就回来了。但神奇的是,确实接回这个幺孙以后,赫公又吊了三年命。”
高天齐一直赫公赫公的,主持人虽然敢聊赫家的事,却不敢放肆,真引来赫家不满,这节目被毙了都有可能,便赶紧把话题绕出来。
“那我们再说回赫寰鸣先生,我们港城第一钻石王老五,至今未娶其实是不是对我们这位梨园出身的维港女神还是死心塌地。”
高天齐不屑笑笑,“你真是电视剧看多了,我就跟你说,当年——”
突然画面定格,林姨和云桉都愣了下。访谈节目到了这——
进了广告。
“嘶——”
云桉和林姨两个人不约而同露出嫌弃的表情。
只是突然这两人眼神对到一块,都看到彼此脸上那心急又津津有味的荒诞表情。周围安静了一秒,两人立马错开视线,林姨呷茶,云桉将茶壶举起又放下。
尴尬,莫名的尴尬,有种彼此人设都崩了的感觉。
“上来什么事。”林姨清清嗓子。
云桉也直了直腰身,将脑子里的腹稿飞快过一遍,再一起举起茶壶斟茶,语气乖巧不谙世事:
“林姨,我想在青浪久住。”
林姨也恢复一贯的高冷老太太模样,“你的父母呢?他们晚上不回家?”
云桉小小声,“他们都要忙,不回的。”
林姨睨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房间自己找。”
找房间当然不是难事。
云桉忙不迭继续道:“谢谢林姨,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就是住宿费。”
林姨阖目品茶,显然不感兴趣。云桉试着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请问住宿费能不能从工资里扣,而除了做咖啡店前台,我还可以做别的,比如二三楼的保洁,又或是......”
“你做了别人做什么。”林姨冷冷打断。老人将茶杯放回桌面,嗑出清响,像是一棒子落下,打断云桉的说辞。
云桉瞬间哑口,薄薄一层脸皮像有火在烧。
果然这种请求还是太无理了,而且抢别人的工作也不道义。
要不还是回家里住吧。虽然不知所踪的老鼠很恐怖,但是她更不能平白无故花钱,尤其在看到妈妈眼角的皱纹以后。
云桉失落地塌了塌肩,电视访谈那浮夸的开场又响起。云桉已经没有心思再看,“林姨抱歉打扰了,林姨晚安。”
她正要起身,听到老人一扬一挫的声音,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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