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虞
除了自家人,留下的就是何圣元的律师。
周最微哂,人还在呢,就摆出立遗嘱的架势来了。
多少有些夸张。
姜弥一直处于挂在他身上的状态,看不清是个什么形势,半睁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睡你的。”
他把姜弥的头给按了回去。
不知道在这间病房里有过什么样的讨论,何圣元已经坐起来,点滴打了一大半,他也没那么虚弱了。
他望向周最,再看一眼何之北。
两个孩子,似乎都没什么对他的怜悯之意。
何圣元今晚倒下时,是真的害怕了,他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方才大闹一场,何之北控诉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何圣元突然有个念头,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学会反思,也算是一种新体验。
看见女儿眼角泪花的片刻,何圣元猛然升起一股愧疚。
病房里的癌症患者,真的没力气再耗。
所以,他缓了缓气,说了一些话。
“我这个状况你们也看见了,公司的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接下来,恒达的大小事宜,”何圣元抿着唇,顿了顿,道:“之北,周最,你们两个一起接手恒达吧。”
就当是他最后一次耍心眼。
如果何之北能证明自己,能守住恒达,他不多说什么,他还能活的日子,就是对她的考察,有她在,周最也能尽心帮助恒达,姜弥也是。
“你们,好好的。”
第45章
◎欲念◎
姜弥跟周最回家时, 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在医院算睡了一觉,姜弥没多少困倦,周最熬了许久, 也不见怠色, 他一直不怎么说话,回了家见到处黑漆漆一片, 开了灯后,跟姜弥说道:“你先去睡吧,我去收拾下屋子。”
都这个点了,还要做什么。
周最平时有这习惯,见哪里都要干干净净才好,前段时间工作太忙, 空段时间打扫也没怎么着,今天这样还不停歇, 姜弥看不过眼。
“花一天不浇水不会死, 房子一天不打扫也不会塌,都已经凌晨了,睡吧。”
姜弥眉眼微抬,柔缓道:“这些事,明天再说。”
也不管周最什么反应, 她拉着他进了房间, 她去洗澡时, 周最坐在床边。
他静不下心来,好像哪里都不对劲,各种事掺杂在一起。
在那间病房里, 周最不认为恒达跟他有任何关系, 何圣元有继承人, 何之北何之南两姐妹都在,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外甥入主恒达。
他也不想沾上什么关系,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再搞什么意外。
所以周最当时并没答应何圣元的话,他当着大家面说道:“恒达跟我没关系,你把一切交给她就好,”他看了一眼何之北。
从最初的暴怒到现在的冷漠,就是没有一点知晓父亲病情的哀戚。
“很晚了,我们要回家了,您好好休息。”
他本来很坚定,可何之北跟着他出了医院。
她跟他说,希望他能留下来帮帮她。
周最那时觉得,何之北好像要哭出来。
以周最对何之北的了解,她是不愿意接手公司的,没有恒达,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即便接手,也不一定会好好做下去,何之北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可是,她对着他摆出了哀求的姿态来。
周最不能理解,但做不到在她面前说否定的话。
“你让我想一想。”
想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结果。
等到姜弥从浴室出来,周最结束晃神状态,今晚给姜弥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周最不想一副哭丧脸叫她跟着担心,于是面上露出几分轻松的样子。
“你先睡,我洗漱完就过来。”
“好。”
姜弥躺上床,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叶子这个点还没睡,问了几句情况,姜弥回复完之后,把手机丢到一旁去。
她一沾床就困,留下一盏床头灯,光线没那么亮了,她蒙住半张脸,一会儿就进入睡眠状态。
她总觉得自己睡了好长一段时间,被弄醒时,看一眼,也就半个小时。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箍得很紧,姜弥的背贴着周最的胸膛,还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灼热只隔着两层睡衣,周最头贴在她颈边,呼吸阵阵,热气沸腾,总有些痒意。
不管怎么样,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姜弥知道,他没睡着,索性翻了个身。
随着她的动作,周最的手臂也一点点松开,没那么有压迫的感觉了,姜弥喘口气,额头抵住周最,说道:“周最,你弄疼我了。”
在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变得格外灵敏,柔软的一声,即便只是喉间溢出的嘤咛,也可以清晰无比。
周最把手撤开,轻轻搭在姜弥腰间,道:“对不起。”
他似乎听见姜弥笑,“没事儿。”
“你怎么还不睡?”她又问道。
周最想说些敷衍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事实。
“睡不着。”
“因为你姐姐吗?”
何之北同周最说话时,她就在旁边,什么都听见了,她也感觉得到周最的纠结,回来的路上他什么都没说,姜弥猜也知道,他在动摇。
姜弥没有欺骗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叫周最去恒达,在未知的环境里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身份转变后,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姜弥不是个特别喜欢改变的人,不知道改变的结果,每一步,都要走的很艰难。
她觉得现在就很好,维持这样的状态,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也只是她的想法,她不打算干涉周最。
没人能替另一个人做任何重大决定,即便关系再亲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她只要听就好。
周最面对这个问题,起初没正面回答。
“她其实,和我亲姐姐没什么区别。”
何之北只比周最大一岁,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她就出现在他们家里了。
周最母亲说,因为何圣元他们夫妻俩事业心太重,带不好何之北,所以她常在他们家。这个姐姐,有点不像是个姐姐,她什么都靠着周最,也会跟他撒娇闹别扭,护短出头这种事,从来都是周最做,她只需要坐在后面看戏。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何之北活泼开朗,周最沉闷无趣,哪怕被她纠正过多次,也没什么改善。
就这么一路混到高中去,年岁长了,懂得的事情也多。
周最终于知道,她不爱回家,也几乎不提起父母的原因是什么。她的父母并不爱她,甚至觉得她是个累赘,被否定的次数太多,她渐渐变得无所谓。
要是可以的话,何之北想一直在周家住下去,做自己姑姑的孩子,她会很乐意。
但现实不允许。
周最的父亲和何圣元本来就有矛盾,尽管何之北在周家表现得乖巧柔顺,他对她始终没有太多的好感,只是表面上过得去。
在何之北高中早恋要被请家长的时候,周最父亲就提出要把她送回家,何之北自己也同意了,都那么大了,总不能一直给人家添麻烦吧。
周最跟何之北分开了也没改变太多东西,何之北在学校还是经常找周最,对他呼来喝去,周最也不嫌弃她,天天给她收拾烂摊子。
他长大了以后,逐渐知道何之北也很照顾他,她不叫别人说他坏话,有什么好东西也记得给他分一分,她慢慢有了姐姐的样子,可随着年纪变大,她去了外地读书,工作,关系慢慢淡了下来。
一旦再见面,他们又还是老样子。
那是完全一起长大的姐姐,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完全是周最喜爱且在乎的亲人,她请求他做的事,他要怎么去反驳。
周最远比他看上去更重视亲情。
姜弥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说:“那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好了。”
她有意去安慰他,叫他别太有心理负担。
“你看,你要是去了恒达,职位肯定不低,那你工资就比现在还要高,你上交工资的话,我不就成超级富婆了,做个有钱人多好啊,到时候你要给我换一个钻戒,最好是鸽子蛋,也稍微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语气里带着雀跃。
姜弥的表达能力很好的,听着就让人觉得可以期待。
周最听她说到了最后,搭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环过她整个腰身,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力道之重,要是要把她整个人嵌入自己身体里。
他贴在她耳畔说道:“你又骗人。”
指责的话语里透着无奈。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姜弥似是有些气愤他的举动,腰肢被勒得太疼,她推也推不开人,手放到他颈后,靠近肩颈的那一边,她下了重手去掐。
他们互相都疼着,却又不喊一句。
算了,就这样吧。
“去恒达之前,陪我参加个婚礼吧。”
姜弥跟周最说道,陈一淼的婚礼定在了四月初,答应了要带周最一起过去的。
“好。”周最还是抱着她,一点松手的意味都没有。
“姜弥,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呢?”突然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