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拉栗
那里刺得她眼睛疼,心也疼。
孙庭誉站在她面前,突然抬手,她盯着那血,腿没站稳地往后退了一步。
孙庭誉的心像是被人生拉硬拽地扯成了两片。
“你在害怕我吗?”孙庭誉的手很轻很轻地落在谭诺的额头上,极力没有让沾着血的地方碰到她,他的声音很轻,“我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的,永远。”
谭诺摇了一下头,抓住他衣服的一角,“不是害怕,是你手上有很多血,不疼吗?”
“可能也有他的血,”孙庭誉问,“你更心疼我还是他啊。”
谭诺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孙庭誉用还干净的掌心去擦谭诺的眼泪,“别哭,我一点也不疼。”
他已经分不清谭诺的眼泪是为了谁。
许久,没有人说话。
孙庭誉突然无力地抱着谭诺。
“是不是我根本不应该出国?”孙庭誉用力地抱着她,“我做错了,诺诺。”
“我不该出国的。”
谭诺被他抱着,声音发闷。
“你为什么不怪我?”那样会让她好过一点。
孙庭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终于松开谭诺,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刚刚差点被他扔进海里的礼物盒。
上面已经沾上了一点血,谭诺看清楚了,里面是一枚钻戒。
钻石很大很闪,只是上面沾了一点血,就像带着血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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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26
谭诺先是盯着那枚沾上了孙庭誉血的钻戒看了许久,接着,她回神一般地抬头看孙庭誉。
戒指,是戒指?
“我们在你14岁的夏天遇见,”孙庭誉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有些抖。“现在,已经是你23岁的夏天了,诺诺,我们认识九年了,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
谭诺从他说到他们认识九年的时候,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九年,几乎就要占据她人生的一半,她怎么会忘记呢?
“我记得的。”
孙庭誉拿着戒指的手不稳,戒指盒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遇见你的那一天是我17岁生日的前一天,再后来,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一夜都没有睡着,每分每秒都想见到你。”他说话的时候,有一滴眼泪顺着面颊往下落,谭诺也在哭。
她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孙庭誉会出国?为什么她会背叛他?一切是不是已经被毁了?
“这一年,我知道你在国内等我,等得很煎熬,我在这里也一样,这么难,我们都撑过去了。”
孙庭誉再一次牵住她的手,推开眼前的那扇门,谭诺看到了里面的样子。
别墅的院子灯亮着,谭诺看到了一方泳池。还有一棵高耸的树,树下有一个秋千,秋千旁边是两个靠得很近的躺椅。
这是谭诺梦想中的房子。
孙庭誉拉着她往卧室走,两个人的脚步都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沉重。
卧室门外铺满了白色的玫瑰花瓣,谭诺终于知道今天早上孙庭誉的鞋子上为什么会有花瓣了。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孙庭誉推开了卧室的窗户,静静地说:“你喜欢打开窗就能看到海的房子,我把这里送给你。”
这是他这一年的心血,没有靠他的父母,很多次他都想告诉谭诺,在谭诺在电话里说好想每年夏天住在海边的时候、在谭诺来到尼斯他却不能陪伴她的时候,孙庭誉都很想告诉她。
但是他太想看到她亲眼见到这里时惊喜的样子,一直等到了今天。
但是现在,他的视线因为太过模糊,早已经看不清谭诺的神情,又或者,他不敢看。
是不是他根本不该等的?
“我们结婚,好不好?”孙庭誉上前拥住了她,他的声线依旧不稳,声音沙哑,“以后每一年夏天,我们都来这里看海。”
谭诺感受着孙庭誉的怀抱,她听到他的声音,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孙庭誉在和她求婚,在知道了这些事之后。
她感觉到鼻子就像被堵住,心痛、自责、愧疚还有种种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孙庭誉说,这一年她在国内等他,等得很煎熬,是真的,这一年她在准备考研,每当学习学到痛苦的时候,她就会想,如果孙庭誉在她身边就好了。
从前几乎形影不离的人,忽然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远到要坐快一天的飞机才能见到面。
她是为了给他过25岁生日才来到这里的,但是结局是她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背叛了他。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有海风钻进窗户内,谭诺感觉到冷,还有彷徨。
“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你不会忘记这件事的。”谭诺纠结地说,没有人会忘记,越是爱,越不能原谅。
孙庭誉不会再相信她,他现在是出于爱不理智地想要和她永远地在一起,但是未来的每个瞬间,都会提醒他从前发生过的事。
他们回不去了。
谭诺看着孙庭誉手中那枚还在发着光的钻戒,摇头说:“你不会真的放下,以后发生任何事,你都不会再相信我。”
正如,在孙庭誉说过永远不会离开她,却选择出国以后,她对他的信任也打了折扣。
“会的。”孙庭誉握着她的手,低下头压抑着痛苦不断地告诉她,“我会。”
刚刚孙庭誉站在海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如果他忍受不了,那就结束,彻底结束,永远也不要再见她,但是站在海边,戒指就要被丢进大海的瞬间,他才意识到,他舍不得,舍不得身后的那个人。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
“会的,”孙庭誉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一点力量,“是我先做错了,是我先离开你。”
孙庭誉想,他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人,是他自以为是地离开谭诺,让钟屹去接机,是他让谭诺用着钟屹的手机,孤零零地一个人去安纳西,是他先犯蠢的。
但是现在没关系了,手机摔碎了,他已经为她买了新的手机。
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等到过两天他们一起回到江市,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都揭过。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不会再去想,”孙庭誉的眼睛很红,痛意还在持续不断地往上涌,“答应我,永远不要再见他。”
谭诺的手被孙庭誉握着,他伤口上的血液有些凝固,但是碰到依旧有那种湿滑黏腻的感觉。
她的心一跳一跳的,淡淡的血腥味让她的精神无法集中。
她想告诉孙庭誉,她不会再见钟屹了,她从安纳西回来就打算不再见他了,但是她挣扎地想,或许她可以做到不去找他,但是钟屹来找她呢?
孙庭誉看得出来她的挣扎和犹疑,他的手慢慢松开了谭诺。
“你还爱我吗?”
谭诺对上孙庭誉溢满了悲哀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是爱的,不然不会来到这里。
“爱,爱的。”
可是,爱还是发生了难以挽回的事,现在她该答应孙庭誉的求婚吗?
她已经伤他很深,但是他们真的还能够像从前一样?
还有,还有……她不敢任由自己想下去了。
孙庭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说:“这枚戒指是我在出国前买下的,那个时候我就想和你求婚。”
但是孙庭誉最终还是没有,因为他想等他证明靠他自己就可以让谭诺过上优渥的生活的时候,再向她求婚。
“如果去年我的生日,我没有出国,”他忐忑地出声,“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
孙庭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正如他不知道他期待谭诺给出什么答复。
谭诺眉头蹙了起来,她的答案是,会的。
在孙庭誉从瑞士赶回来陪她过年时,从孙庭誉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来年的生日希望她还在他身边时,她没有想过要和他分开的。
为什么那个时候会,短短的一年就会改变呢?
“会的。”她茫然地在孙庭誉的注目下答道。
孙庭誉点了点头,他将戒指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柜子上还放着崭新的手机,他想起被他摔碎的钟屹的手机。
孙庭誉知道发生了什么,谭诺的注意力被别人拉走了一阵。
但是没关系,他有信心让她回来的。
他等谭诺和他在一起等了四年,他还可以等到谭诺将心放回到他身上。
他擦掉了谭诺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诺诺,从前我帮你补习,你总是不时被窗边的飞鸟吸引走注意力,那个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谭诺不知道孙庭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她努力地去回想,她想到了。
孙庭誉会笑着摸一下她的头,告诉她:“学累的时候,走一下神也可以,只要再把注意力转回来就好了。”
孙庭誉将额头贴着谭诺的额头,“注意力走了,收回来就好。”
谭诺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说过爱你吗?他没有。”
谭诺没有说话。
“但是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孙庭誉的嗓子发苦,“诺诺,你答应过我的,会永远爱我,你不能不守承诺。”
“我不知道,”谭诺突然崩溃地蹲了下来,将脸贴在腿上,“我的脑子很乱很乱。”
这几天,她都过得很混乱,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孙庭誉也跟着蹲了下来,看到她这样,他很不好过。
“我给你时间,诺诺,不要这样,”他声音涩然,“今晚我不打扰你,你慢慢想。”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这是孙庭誉25周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