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开夜合
孟弗渊打开了换气开关,又走到窗边,拉开遮光窗帘,“你先自便,我下去打声招呼。”
陈清雾点头。
孟弗渊下楼的时候,祁琳正准备上楼。
“弗渊!”祁琳惊喜不已,“你真回来啦?我还以为祁然又在瞎说。”
“原本是准备走的,漏了一份技术资料在家里,只能先回来一趟。”
“是不是上上周你回来的时候落下的?”
孟弗渊点头。
“那你现在拿了就走,还是……”
“改签到明天下午了。直接从南城走,去北城转机。”
“那太好了!”祁琳喜出望外,“那你吃中饭了没有?”
“高铁上吃过。”
说着话,孟弗渊进了茶室,同两家家长都打了声招呼。
最后,目光从坐在角落沙发的孟祁然身上掠过,说道:“我占用一会儿清雾的时间。公司想请她的一位朋友做技术咨询。”
陈遂良笑说:“清雾还能有帮得上你的朋友?”
孟弗渊正色道:“清雾的朋友都很优秀,她自己也是。”
陈遂良没料到孟弗渊这种回护的态度,倒是愣了一下。猜想是清雾去了东城以后,两人接触变多,孟弗渊也就对她多了几分照顾。
他哈哈笑了两声,“弗渊你随意,不用客气。她本来也没什么正经事儿,正准备出门去跟祁然逛街呢。”
祁琳将桌上一盘洗干净的青提递给孟弗渊,“这个你拿上去给清雾吃。会别开太久啊,注意劳逸结合。”
孟弗渊点头接了那盘青提。
刚走到茶室门口,孟祁然忽然站起身,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祁琳:“祁然你去哪儿!”
“骑车。”
“大中午的这么热骑什么车呀……”
孟祁然不再作声,擦过孟弗渊的肩膀,快步朝外走去。
孟弗渊端着水果,先去玄关处拎上自己的行李箱,回到三楼,去卧室放了箱子,再去书房。
轻轻推开半掩的门,却见陈清雾正在书墙前,目光仔细扫过那一排排藏书。
她身上穿一条白色连衣裙,清冷疏离,如疏疏落落的白色杏花的影子。
她如此安静地存在于他的空间,要一再确认,才会相信这并非幻觉。
孟弗渊抬手,轻敲了一下门扇。
陈清雾立即转过头来,笑说:“打过招呼啦?”
“嗯。”
“我记得渊哥哥你端午要出差?”
“改期了。”
孟弗渊进门,将果盘顺手放在工作台上,朝陈清雾走去。
他在她身后站定,低头看一眼,她手臂抱着的那本书,是《电影分镜艺术典藏》。
“你这里好多电影相关的专业书籍。”陈清雾笑说,“是因为喜欢看电影吗?”
“……算是。”
陈清雾听出来他的语气似有不愿深谈的意思,就没再问。
默了一瞬,突然想到什么,又说:“渊哥哥你的头像是不是电影截图?”
“嗯。一部无聊的老电影。”
陈清雾当然听明白,孟弗渊的意思,是不希望她问“什么电影”。
她从来尊重他人的社交界限。
此时,她目光正扫过上方架子上一本弗朗索瓦·特吕弗的自选影评集,就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这是那个法国的新浪潮导演吗?”
孟弗渊点头。
“他的电影我好像只看过《四百击》。老的黑白电影还是比较有观影门槛。”陈清雾踮脚,去取那本书。
忽觉孟弗渊倏然往前走了半步,从她身后抬起手臂,手指按住了那本书的书脊。
他的手指,距离她的指尖只有不到寸许。
身后的人存在感骤然如此强烈,使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紧,身体都僵硬了两分。
孟弗渊沉声说:“不好意思。这本书不能借给你。”
原来他不是替她拿书的。
陈清雾手立即垂下来,点点头,压根不敢去问为什么。
所幸孟弗渊下一瞬就退回去了。
他同时问道:“想看电影吗?”
阅读角对面的那面白墙上方,安置了投影幕布。
陈清雾无声松了口气,“我最近有点浮躁,可能不太看得进去。就随便翻一翻书吧。”
孟弗渊便指了指阅读角,让她自便。
陈清雾拿着手里这本书去角落坐下,深棕色单人真皮沙发,分外柔软,人像是被严丝合缝地吸进去了一样。
孟弗渊将工作台上那盘青提端了过来,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
陈清雾笑说:“天啦,这也太骄奢淫逸了。”
孟弗渊轻笑了一声,自己转身去书桌那儿坐了下来。
他打开了台式电脑,熟练登入工作软件,停留在事项审批后台界面,目光却不自主地越过电脑屏幕,看向角落里的陈清雾。
她手里那本书算是工具书属性,并不十分好读,但她看得十分认真,那一盘青提,一开始就忘了伸手去拿。
她从来就是个认真的小孩。
认真接受治疗,认真熬夜看书补上频繁请假耽误的功课进度,认真决定未来志愿并毫不动摇地坚持,认真以无可争议的成绩考入顶级美院的陶瓷系……
认真地喜欢祁然,现在也似在认真地放弃。
陈清雾忽然身体一动,稍稍换了坐姿。
孟弗渊立即收回目光,随意点开了后台的事项。
心里清楚忙碌只是假象。
就像临时回来的理由也是谎言——他担心两方父母会给她施压,而自己作为知情人,或许多少可以解围一二。
为了陈清雾,他撒了无数的谎。
最大的谎是一开始就骗过了所有人。
孟弗渊假意忙碌一阵,再抬头看去,却见陈清雾将敞开的书抱在胸前,歪靠着沙发靠背,就这样睡着了。
他动作轻缓地起身,走到她身旁去。
躬身试着伸手去抽那本厚得要命的工具书,见她抱得实在太紧,也就作罢。
转身取了搭在椅子上的薄毯,给她盖上。
他退后半步,垂眸看着眼前熟睡的女孩。
睫毛低垂,几如扇羽,落在眼睑下方的浅灰色阴影,衬着瓷白肤色,有种让人屏息的脆弱感。
换作以前,绝难想象有一天陈清雾会待在他的书房里睡午觉。
这种念头根源上就是一种冒犯。
现在这一幕,似有天意垂怜,更有他小心翼翼的经营。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怕她觉察,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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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孟祁然带一身暑气回家。
他先往茶室去了一趟,没看见孟弗渊和陈清雾,很是惊讶,“他们还在开会?”
祁琳说:“几点了?”
“三点了。”
祁琳嘀咕:“不知道啊。”
孟祁然转身便往外走,“我看看去。”
上了三楼,刚走到书房门口,那门打开了。
孟祁然定步,“哥,雾雾还在里面?我进去看看。”
孟弗渊抬起手臂将他一拦。
“我知道这是你书房,我就进去看看。”
“清雾睡着了。”
“我等她醒。我有话跟她说。”
“那也等她醒了再说。”
孟祁然明显察觉到兄长对陈清雾有些维护的意思,但没有多想,因为小时候他跟陈清雾闹别扭了,孟弗渊也都是站陈清雾那一方的,道理也很朴素:她年龄最小,她是妹妹。
孟祁然说:“雾雾是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吵架的事。”
孟弗渊没有作声。
“哥,这次我希望你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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