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是二
她今天化了妆,眼线勾着向上微挑,眼影是同衣服一样的粉色,还贴了很多亮晶晶的东西。
但她的眼神很涣散,又是妩媚的。
一种懒懒的妩媚,不刻意。
是真的醉了。
宁欣再次埋头手肘上,难受道:“我不喝水,我头晕,我想睡觉。”
何东帆放下水杯:“我带你回家。”
杨晓桢看宁欣这样不太放心,提出一个建议:“要不宁欣今晚在酒店住吧,我给她开个房间,她这样我怕她吐车上,而且太远了。”
这样,也行。
杨晓桢走到一旁给酒店经理打电话安排房间。
过了几分钟,有个酒店服务生来敲门,说房间准备好了。
两个女生把宁欣搀扶起来。
宁欣刚站起身,顿了一下,脚步就轻飘飘的一个踉跄,何东帆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想上前,她又在搀扶下站稳了。
宁欣甩甩脑袋,她视线徐徐扫过周围,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何东帆身上。
她微抬手臂从小姐妹手中抽离,缓步走向何东帆。
她看着他,停在他面前,微微仰头,深深地看着他。
她头上歪歪的挽了个髻,插了朵花,此刻要掉不掉,如她现在站不稳的身姿。
她脸颊不知是妆容还是喝酒的缘故,白里透着绯色,眼睛水汪汪的,然后身子缓缓往前倾倒。
何东帆急忙上前半步,接住她。
和那年她主动抱他不同,也和上次她主动扑到他怀里不同。
这次,他是真的,实实在在的抱住她,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身子,手掌贴在她身体上,承受她的重量。
她身子很单薄,很软,还很…香。
小姐妹急忙上前去搀扶。
何东帆咽了口口水,主动松开手,不敢再抱。
可宁欣不愿意,转动手腕轻松挣扎开姐妹的搀扶。她直接圈上何东帆的腰,声音带着哭意:“我只要他…只要他……”
我没听错吧?
何东帆被宁欣的行为和话语搞得全身血液都往脑袋冲,一双手虚在空中,站得像个木头桩子,他是一点占便宜的轻浮念头都不敢有。
杨晓桢看宁欣醉成这样有些崩溃,没想到她平时规矩得像尊佛,喝醉了就占男人便宜。
她急忙去拉她:“欣欣,你喝醉了。”
宁欣额头抵着何东帆脖颈处,摇头:“我只要他。”
说完,她偏了下头,脑袋压在他肩上,圈在他腰上的手有力量的收紧。
这次,何东帆是真的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确实说的是,只!要!他!
这就是喝酒壮胆吗?
这就是酒后吐真言吗?
何东帆心律不齐,喉头干涩,不禁又咽了一口口水。
他虚在空中的手慢慢下落,一只手环着她的腰,一只手圈着她的背,指腹收紧。
她的背是裸露的,皮肤是区别于男人的细腻,细细的背骨因她呼吸有微微的浮动。
何东帆手指一颤,手掌往下,圈在有衣料的部位。
他侧头:“晓桢姐,我带她去客房吧,你先去忙,他们催你好几次了。”
杨晓桢看了眼宁欣,真是没办法跟耍酒疯的人讲道理,再说她现在醉了,拳头怕是也不受控,指不定就挥上来。
她点头:“那你先照顾她,我这边忙完就来。”
得到同意后,何东帆没犹豫,直接把宁欣横抱起来,对酒店服务生道:“走吧。”
客房在酒店的八楼,出了电梯还有一段距离。
走廊狭窄昏暗,一个人都没有。
厚厚的地毯隐去脚步声,何东帆可以看见因自己走路而被踢起来的粉色纱裙。
她靠在他胸口,闭着眼睛,她的手还勾在他脖颈上。
她好像很难受,眼睫润润的,眼皮轻颤。
何东帆没忍住,把她身子抬高,往怀里压紧了些。
真的是好长一段距离,服务员都担心何东帆抱不动,不禁加快脚步。
快到客房时,服务员早早掏出房卡,几步跑过去,‘叮’一声刷开房间门,顺手把房卡插进卡槽,为何东帆把房间门敞开。
何东帆抱着宁欣进去。
这是一件简洁的大床房。
何东帆把宁欣放到床上,同时听见房间门关闭的声音。
他给宁欣脑袋垫了个枕头,想去给她倒点水喝,手才刚抽离就被宁欣一把抓住。
宁欣眼睛半睁着,眼眶水润得模糊,嘤声:“别走。”
何东帆没听过宁欣这样的声音,整颗心都软了、麻了。他立马半蹲在床边:“不走,我不走。”
他这样说,宁欣却依旧抓着他手,没有放。
她拉着他的手,靠近脸颊依着,轻轻闭上眼睛,晶莹的泪花滑出眼眶,语气乞求:“不要走,你不要走。”
何东帆有些不知所措,憋着气用左手指腹给她抹掉眼泪。
眼泪凉凉的,她的脸颊烫烫的。
何东帆脱口而出:“我不走,我永远陪着你。”
宁欣很细弱的‘嗯’了一声,重复:“永远…是永远。”
何东帆以为她不信,脑袋空空地举起左手,振奋的发誓:“我会永远陪着你,我的永远是…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从来都说话算话!”
宁欣握住何东帆的手紧了紧,脸颊又往他手上蹭了蹭,低声:“我们要买房子。”
何东帆不假思索的点头:“买。”
“买我喜欢的。”
“好。”
“装修也是我喜欢的。”
“当然。”
宁欣吸了吸鼻子,眼泪从紧闭的眼眶里渗出,带上更多的哭意:“家具也是我喜欢的。”
“不哭。”何东帆心疼得紧,无措的给她擦眼泪,“都听你的,全部听你的,你别哭,你哭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们,说好的…说好的。”
何东帆点头,哄她:“说好,我记住了,全部记住了。”
“说好一辈子的。”
“好,一辈子,永远!”何东帆承诺。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抓住我?你为什么…”宁欣情绪失控,急促的喘息,哼声哭,“你没抓住我……”
何东帆脑门出了一层细汗,左手立马贴上去包裹住宁欣的手,微微握紧:“抓住了,抓住了,别哭,不要哭。”
宁欣抱着何东帆手腕,手指颤抖,哭噎着:“不怪你…不怪你,是我说那些话伤你心,我明明知道说那些你会伤心,对不起…对不起。”
何东帆不太明白,只能顺着话安抚她:“没有对不起,没有。”
宁欣睁开眼睛,眼神比刚才有神,却盛满悲伤的水泽,抽噎得肩膀都在颤抖:“那些话,不是真心的,对不起。”
何东帆心乱如麻,云里雾里。
哪句话不是真心的啊?
又不买房了吗?
宁欣眼神闪烁:“我没怪过你,爸爸的事没怪过你,从来都没有。”
爸爸的事…
何东帆眼神一怔,背脊倏然僵硬,有种疼痛感。
他伸手拨开宁欣掉落下的发丝,捧着她湿润的脸颊用力,粗重的喘气:“宁欣,你看清我是谁。”
宁欣没回答他,只是哭着诉说:“妈妈死了,是因为…是因为我。如果我能多关心一下她,如果我那天没有睡觉,如果我多和她说说话,如果…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妈妈、妈妈不会…”宁欣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得抽搐,“妈妈就不会自杀。”
自杀两个字传进何东帆耳朵,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抱住宁欣,把她抱进怀里。
他感受到她的自责,她的痛苦,那些…似乎也全部传递到他身体里。
他哑着嗓子安抚她:“别想了…别想了,都过去了。”
宁欣摇头,声音闷在何东帆怀里:“妈妈因为我死了,我的学籍、学籍也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呜呜,什么都没了。”
“你现在有我,我会陪着你。”何东帆嗓子暗哑得发颤,“我会一直陪着你。”
“对不起,说那些话伤害你,真的对不起。”宁欣抓住何东帆衣襟,“我害怕,盛昱,我害怕……”
盛昱,这两个字,像尖刃刺进皮肤,直捣心脏。
心跳瞬间骤停,一片血淋淋。
没有疼痛,麻木得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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