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迹
桌上精致的餐点没什?么?人动,茶酒换了一杯又一杯,有人坐着演奏钢琴,乐曲悠扬。
男人们在房间另一侧聊天,孟恪不站中心位,却从来?没离开?过中心。他单手抄兜,另只手拿了杯红酒,游刃有余地应对跟各式人马,很有绅士气度。
李羡看了看手机消息,趁没人注意?,披了件毯子?,从厅里脱身。
今日?大雾,山顶尤其?浓,一眼望出去,数座白房子?仿佛快白雾溶化?了。
李羡裹紧毛毯,等带朱丽坤口?中那个正巧来?山下办事、可以给她捎充电宝的人。
来?人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发型是利落的短圆寸,五官带着北方男人特有的硬朗锋利。
李羡看见?他,先是迟疑,又有些难以置信。
“羡羡,好久不见?。”李戍朝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充电宝。
直到他开?口?说话,李羡脸上才?浮现惊喜神色,“戍朝哥,怎么?是你,这么?巧。”
楼上宴会还在继续,酬酢之间语笑喧哗。
孟恪回头看了眼沙发方向,“太太呢?”
身旁服务生说太太刚才?下楼接人去了。
第18章
“我也没想到这么巧。朱老师是我师傅。”李戍朝将充电宝递给她, “她说年前?在桐城跟你借的,你现在在做记者?”
李羡接过充电宝,“嗯, 在川阳日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进了电视台?”
李戍朝:“去年毕业就过来了?。现在在朱老师手下打下手。”
李羡嘁他,“你都硕士毕业了, 打什么下手。”
“毕竟刚入行。”
“做技术吗?那朱老师怎么会是你师傅。”
李戍朝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圆寸显得人有点痞气, “开个玩笑。朱老师在群里问,我看充电宝的标签上有你的名字,就过来了?。”
李羡揶揄道:“现在重名的那么多。”
“不?。我有种预感, 就是你。不?是也就算了?。”他顿了?顿, “反正得过来一趟。”
李羡看着他的脸, 虽然大她几岁,他一直带着少年的桀骜, 眼神?如灼灼烈日。
她将手从披肩底下伸出来,指了?指外面的柏油路,“我怎么看你是从那里跑过来的?没有接驳车?”
匀称白皙的手,无名指指腹钻戒闪耀。
李戍朝笑了?笑,敛去那点热烈,恢复拽哥本性, “跑上来的呗。门口有保安拦着不?让开进来,让我跟主人联系, 又让我等接驳车。”
他打量李羡:“你最近, 还好吧?”
李羡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珠圆玉润吧。”
李戍朝牵嘴角笑起来。
李羡:“外面这么冷, 进去坐坐吧?”
李戍朝摇头,“今天还有事?, 就算了?。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
“那太巧了?,你‘师傅’向我抛出橄榄枝,说不?定过几天我们就是同事?了?。”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李戍朝跟她摆手,李羡也摆手,转身准备走了?,李戍朝叫住她,从口袋里摸出个油纸袋,“同事?非要?我捎一份糖炒栗子?,结果她提前?下班,不?要?了?。借花献佛。”
李羡接过,还是温热的,“谢了?。下次我请你吃饭。”
李戍朝潇洒地挥了?挥胳膊,走上法桐夹道的柏油路。
李羡悄悄溜回楼上,去客房找到自?己的包,将包装袋折好,塞进包里,又理了?理衣裙,走回充斥笑闹声?的宴会厅。
寿宴下午一点开始,正式结束是晚上八点多。
李羡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回到家强撑最后一点力气卸了?首饰和妆容,转身进了?小?书房,关上门,瘫倒在椅子?上。
闭上眼睛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墙上挂钟的分针才走过两格。
李羡深呼吸,恢复精力。
她站起身,注意?到窗外露台有人影,推门出去,被冬日凛风刮得一个寒颤,孟恪回头,“去穿件外套。”
李羡穿了?件厚羽绒服,趿着拖鞋嗒嗒地折回去,走近了?才发现孟恪在抽烟,夜色凛冽,他唇边仿佛绽开一朵橙红色明亮的花,片刻又熄灭。
孟恪将烟夹入指间,“就站那吧,别过来了?。”
他身边的烟雾还没散,李羡原地站住,轻轻挨着一旁的木栅栏,“生意?不?顺利吗?”
孟恪没有立即回答,她看见他唇边又绽开两朵橙红明花,映出点下颌轮廓。
“最近事?情太多。”他嗓音沉哑,像揉皱的微苦的雪茄烟丝,“本来初三应该带你回曾家看看的。”
李羡微怔,迟疑地摇头说:“......没事?,我跟曾爷爷说了?,他说等你空了?再过去。”
这几天他不?在家,她本来想回李家看看,又觉得曾家不?高兴。
她不?想单独回去面对那么多人,只单独跟曾家的爷爷联系,拜了?年,对方说收到年礼了?,听说孟恪临时飞去法国?,表示理解。
“嗯。等闲下来,我去登门道歉。”孟恪说。
“好。”李羡深深点头。
她拉链拉到顶,将一半脸庞埋进去,两手抄兜,靠在栏杆上,朝外望去。这方向正对山下灯火璀璨如星河的城市夜景。
“你的朋友们呢?”
“嗯?”
“年前?我出差前?你说要?带我去见面。”
孟恪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是否真的有这件事?。
“不?着急,有机会再说。”他早没了?那时的心?思。
他自?然有他的傲气,被拒绝就懒得再抛橄榄枝,李羡应声?,并不?纠结。
“我今天发现一件事?。”她说。
“什么?”
“今天我什么也没做,好多人过来奉承我。她们可能不?知道,这没什么用。”后一句她语气轻快,飞快掠过,却发现孟恪偏过头来看自?己,她用手背蹭了?下鼻尖。
孟恪淡声?:“怎么知道没用呢。”
李羡解释:“我最多算有点小?钱吧。不?像你,有实权。”
孟恪轻笑一声?,“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
讨好她何尝不?是讨好他。
这件事?他不?厌其烦地强调了?很?多次。
夜里冷风呼啸,放在兜里的手掌却轻微发烫,李羡蜷了?蜷手指。
露台是方形,孟恪跟她各占L型围栏一侧,他睇她一眼,“发现什么了??”
“我,”李羡将额前?碎发撩到耳后,“我知道你身上那种傲倨,又有点不?耐烦的气质是哪里来的了?。”
“怎么来的。”
“闲下来不?用烦恼任何事?,但是要?应对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奉承。”
今天是孟家主场,李羡又是圈里新贵,许多人奉承,她笑着聊着,听着声?声?曾小?姐,只觉得好多裹着糖衣的炮弹被投掷到自?己身上,甜腻湿黏让人不?舒服。
孟恪朗声?发笑,“今天这些人对你来说这么讨厌。”
“也不?是......”李羡说。
她垂下眼睛,“这才哪到哪,对吧。”
“后悔了??”孟恪问。
她扭过头,看着他:“来得及吗?”
孟恪也看着她,隔着茫茫夜色,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今天做的不?错。”他说。
她笑了?笑。
孟恪话锋一转,轻描淡写提了?个不?相干的话题:“陈姐说你带回来一袋板栗。”
“嗯......嗯?”李羡正走神?。
“哦,那个板栗。”她歪了?歪脑袋,“一个老家的哥哥送的。”
孟恪:“他来参加寿宴?怎么没见你介绍。”
李羡摇头,“我之?前?出差,把充电宝借给别人了?,今天正好在山顶遇见这个老师,她叫人帮我送过来。这个送充电宝的人呢,恰好是我老家的哥哥,所?以送我袋板栗......我可能要?跳槽了?。”
话题冷不?丁又拐了?个弯。
“去哪?”
“省电视台。”
“还做记者么。”
“嗯。”
“随你。”孟恪还是这句话。
李羡听罢沉默三秒,“嗯。”
孟恪手指一动,长长一截的烟灰折断,随风飘散,“你这个哥哥,也在电视台?”
“嗯?嗯。”李羡忙不?迭应声?,不?知为什么,颇觉局促,好像被人抓住什么小?辫子?似的,虽然心?底明知不?可能。
她轻咳,低声?说:“他大我四岁,小?时候经常带我们几个小?孩一起玩,还帮我补习过功课。”
“是么。有时间介绍我们认识。”孟恪不?咸不?淡。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认识什么。李羡只当他在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