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迹
陈平失笑,躬身从柜子里取拖鞋,放到她脚边。
“谢谢陈姐。”李羡扶墙换鞋,弯腰将?鞋底粘泥的高跟鞋拎起来。
上楼后李羡先卸了妆。
浴缸水温微烫,一旁金属架上放了几?盒不一样的浴球,她随手挑一个?丢进去,泡腾片似的嘶啦啦冲开。
紧绷警惕一整晚的身体?浸入温热包容的水流,整个?人放松下来。
疲惫渐渐爬上眼皮,李羡懒懒地不愿动?弹,然而外面?还有个?人,只好撑手起身,裹上浴巾,换回睡衣。
山上夜里清静,偶尔几?声咕咕的鸟叫。
孟恪坐贵妃榻看杂志,听见脚步声,李羡靠在浴室墙后,探身看他,“你要泡澡吗?”
“不了。”
“喔,好。”她缩回去,继续护肤。
孟恪拎睡衣过去,路过圆形浴缸,里面?的水刚放干净,空气中仍弥散橙花的味道。
他冲了个?澡,再出来已是半小时?后,卧室关灯,只留一盏落地灯。
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孟恪俯身拾起,打开微信消息。
除了工作消息,还有来自睡着的人刚才给他发的消息。
三十?多张图片,他拇指捺住屏幕,向右滑动?。
是花园里那些皎洁盛放的花朵,还有几?张这栋房子的照片。
莫名就想?起她拍照时?脸上那点雀跃和艳羡。
最后几?张图里没有花,也没有房子,只有两行巴掌宽的小土垄,十?来株青芽破土而出。
-现?棠打算种?点东西。
-种?什么?
-有几?种?鲜花和水果,她把种?子弄混了,所以不太清楚。
-不清楚是什么也要种?啊。
-正好闲着。
-这个?年纪是闲不住。
孟恪走到床侧,放下手机,视线掠过另一侧熟睡的人儿,掀起被又丢下。
李羡的睡相还算安静,侧着身子,头发散落满枕,手里握着手机,抵住柔软脸颊,硌出一道凹痕。
他俯身拎起她的手腕,另只手抽出手机,看了眼她的床头柜,懒得搁过去了,索性丢到自己手机旁边。
啪。灯灭。
一室寂静。
花园角落。
一些青芽高矮不一,春夜里生气盎然。
虽然并?不清楚这是什么种?子,会长出什么样的茎叶,开出什么样的花朵,结哪种?果实。
但是它们?还是冒芽了。
在这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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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羡在电视台的新工作与报社类似,不大坐班,但是需要四处奔波,不过有每周的选题会需要参加。
清早。
到了台里,同事春风满面?地跟李羡打招呼:“早啊,李老师。”
“谢老师早。”李羡应声。
去会议室的路上,有同事追上来,“李记者,等等我。李记者,你今天真漂亮。”
“嗳?”李羡短促地疑惑了一声,反应过来,笑说谢谢,“吴老师的新发色很显白呢。”
“是嘛。”同事笑盈盈说:“我随便挑的颜色。”
今天周围的同事心情似乎都不错,连一向冷面?著称的编导开会前都格外和蔼,“好了,人都到齐了吧?......电脑打不开?再试试,上周还好好的呢。”
李羡讶异地收回视线。
直到中午跟沈夏一起吃饭,她才晓得什么原因。
“英瑞和盛恒都往台里投了很大一笔广告费啊,尤其是英瑞,直接投给生活频道了,你们?制片人当?场就给人磕了一个?,你不知?道吗?”
李羡惊讶,“他头上纱布是这么来的?”
沈夏噗嗤一笑,“你怎么什么都信。”
李羡白她,低头挑花椒。
“别生气嘛。我也不是完全?逗你。虽然他头上纱布不完是这么来的,但是也差不多——当?时?一高兴就撞柱子了嘛。”
李羡大概能明白制片人什么心情,这几?年传统媒体?没落,营业额早就不似前些年风光,冷不丁冒出两个?财大气粗的金主?,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这事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你不应该第一个?知?道吗?”沈夏抱臂,观察她的脸色。
明明盛恒是新恒集团旗下子公司。
英瑞则属华冠旗下。
李羡将?花椒全?部挑出去,夹起一筷土豆丝,“盛恒这笔是我跟他提的,英瑞我就不知?道了,也许算是道歉。”
“这么大面?子。”沈夏蹭地站起身,忘记大腿抵着桌板,差点将?餐桌掀翻,动?静太大,引得周围同事纷纷看过来。
李羡松开护住餐盘的手,手掌合十?,尴尬地陪她向周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夏讪讪地吐舌头。
李羡大致给她讲了前两天的事。
沈夏:“这种?事对于一个?集团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我看园方已经出道歉声明了。”
“是啊,这期节目的后续前两天也出了。环卫工大姐收到赔偿,园方被责令整修园区内外所有下水道井盖。”
“羡羡。”沈夏忽然严肃,“幸亏你也来电视台,不然我去哪沾这份光......那这两份合同明年还能续约吗?”
“这个?我暂时?不知?道。”下午还有采访,李羡抓紧时?间吃饭。
“那你一定要孟总续约。最好综合频道也单独,或者多匀一点,这样我的年终奖就有这着落了。嗯?嗯?嗯?”沈夏抛媚眼。
“那你把糖醋里脊让给我吧,我的被你掀翻了。”李羡伸筷。
“给我留两块。”沈夏心满意足。
记者这份职业风吹日晒,李羡脸色红润有光泽。
沈夏看着她,拿起筷子,忽试探道:“孟总对你很上心吧?”
李羡咀嚼的速度慢下来,抬头看着她。
“报社的事,电视台的事,件件都护着你,这不是......”她极尽暧昧意味地挑眉。
李羡捏着瓷勺,思考片刻,微笑道:“只能说他对自己太太很不错。”
沈夏意外,“然后呢?他不喜欢你吗?”
“怎么说呢,夏夏,他今年要是二十?五,这些话还有得聊。他马上三十?五了。”
沈夏眼里这点暧昧烟消云散,“这个?年纪的人不玩纯爱的意思啊......”
“但是。”李羡抿唇,“就算热恋情侣,步入婚姻后还会反目呢。从陌生人开始,至少相敬如宾。”
“也是,反正你们?都结婚了。恋爱不就是为了结婚嘛。”
人群来往喧杂,李羡垂眸,莫名有点惆怅迷惘。
午餐结束,两人起身送还餐盘,李羡视线忽在沈夏身后定住,笑着点点头,“谢老师。”
谢安琪微笑,在她们?身后坐下,才放下餐盘就来了电话,拿手机走开。
走出去几?步,沈夏说:“这不是你们?频道主?持人吗,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有天早上不小心撞上,她帮我捡东西,我请她喝咖啡,一来一回就熟了。”
“哦。我记得台庆主?持人名单里有她,这两天应该很忙吧,她看起来跟我一样,累到眼里没有光彩了。”沈夏神色怏怏。
这两天台里在准备建台二十?年周年庆,许多部门忙得不可开交,她被叫去搬砖。
李羡仔细打量她,“没有吧,看起来还是有很多裙下臣的模样。”
沈夏笑嗔她胡说八道。
两人结伴等电梯。
电梯门打开,肤色灰白的中年男人看见门外的人,细缝眼眼前一亮。
“哟,李老师,沈老师,吃过饭啦?”赵满亭黑夹克里肚腩微腆,从电梯里走出来。
沈夏和李羡见到领导,停下脚步打招呼。
“赵主?任,您来吃饭?”沈夏问。
“嗯,这不是周年庆排练嘛,我这个?刚盯了一上午,这个?点才有时?间吃饭。那个?什么,你们?上去吧,去吧。”
赵满亭笑呵呵,离开前对李羡点头致意。
李羡微笑颔首,眼梢纹丝不动?。
电梯门关闭,沈夏看了眼摄像头,压低声音,“别想?了,人家是人力资源部副主?任,一手左右逢源的功夫,肯定知?道你的来头。否则就他一副台长,怎么可能先跟咱们?打招呼。”
李羡揪心,“我就是担心这个?,可能会惹麻烦。别人也就算了,赵主?任......”
她暂时?还不想?太高调。
“但是他人精啊,还是个?马屁精。”沈夏说,“毕竟你是台聘进来的,甚至没走后门弄事业编。放心吧,他这些年绝不是白混的,看人脸色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这话很有道理,李羡暂时?放下心来。